長篇小說《荊歌——楚國演義》 六

六  丹水？丹魚？

過了五個月，鬻曦的族人們來到了伏牛山前。山對他們來說已經是家常便飯。他們背起竹筐，撐木棍，係著麻繩，咬咬牙關，開始攀爬。又是陽春時節，山頂百鳥飛，蝴蝶舞。傍晚時分，這群人下到了山的南麓。山麓林木蔥蘢，野花散發著幽幽的香。可這群人因為太累了，對花香已經麻木。他們來到了一條長長的河邊，從山上淌下來的清澈泉水，為這一群膝蓋酸痛、腳底流血的人洗去泥塵，也抹去疲勞。鬻曦在河邊坐了下來，沒來得及揩去額上的汗水，就想起來少年時聽祖父說過的話。祖父說西邊有丹水和漢江，南邊有一條大川，一直連到東海。在商朝時，黃河就在北邊，鬻氏家族人曾經沿黃河而下，見過大海，他們叫那海叫東海。此時鬻曦就想，走了這麽久，這裏至少應該就是丹水了吧。
鬻曦問泗辛，泗辛說：“天晚了，先弄點東西吃，然後歇息吧！”
大家在河邊洗涮完，便該填肚子了。他們身上帶著刀矛弓箭，吃的就是現打來的生猛肉食。
山上傳來狼的吼叫聲，這群人升起了一堆堆篝火。圍著篝火，就可以合眼了。

星星滿天，夜蟲的鳴叫聲不絕於耳。鬻曦和藍玨相依著，在篝火旁入眠。藍玨夢見了一條大江，好像從天上落下來的一樣。那江上的水流呀流呀，流進了東海。一對金鳳凰唱著歌，飛翔在東海的上空；它們的羽毛，就像天邊的雲霞那樣斑駁燦爛……藍玨在夢中咯咯笑了。
鬻曦醒來，看見了篝火前藍玨的笑，一陣甜蜜的睡意襲來，他又睡了過去。

第二天淩晨，鬻曦和泗辛被河上什麽聲音吵醒了。一睜開眼，就見一個木筏遊過河麵。鬻曦睡意全無，一躍而起，使勁朝那木筏上的船夫揮手喊話。木筏搖過來了，鬻曦雙手合至胸前，鞠躬作禮，然後問道：“大叔，請問這是不是丹水？”
船夫打量了一下鬻曦和他身後那群十分狼狽的人，沒有回答，卻先問：“你們是商朝那邊過來的吧？”
鬻曦十分驚訝：“您怎麽知道？”
“看樣子，聽口音。”船夫說著，掉頭就走。
鬻曦急了，一腳踏進河裏，水花濺起。“大叔，我們是被商朝趕出來的，要到南方去找個安家的地方。”
船夫竹竿一點，調轉船頭，劃到河岸邊。這時鬻曦和泗辛才看清楚他那張被日頭曬得黝黑的臉。船夫對鬻曦和泗辛說：“商朝埋活人，算什麽世道呢？被趕出來也好。這條河就是丹水。”
鬻曦一聽，雙眉齊揚，喜形於色。泗辛問：“這條河為什麽叫丹水呢？”
船夫：“因為這河裏有丹魚。”
年長一輪的泗辛聽著，手撐起了下巴，心想：丹水，丹魚，誰先誰後難說呢！
鬻曦沒想那麽多，又追問：“大叔，那，您知道漢水嗎？”
船夫手指了指南方：“你們沿著丹水西岸往南，能接到漢水。”
“謝謝大叔指點！”鬻曦和泗辛一同作禮感謝。

謝別船夫後，兩人便商討了起來。鬻曦說：“剛才忘記問那個大叔南方大川的事了。以前爺爺提過好多次的。”
泗辛說：“我也聽養父說過。不過我們還是一步一步來。先到漢水再說。”

山穀裏曉露沾花潤草，空氣格外清新。鬻曦的族人們經過一夜歇息，回複了體力。鬻曦對他們說：“祝融的子孫們，老族長說的漢水離我們不遠了。我們要過漢水去安下新家。往南去，天氣會變得暖和，雨水會變得充沛。我們先在這裏整頓整頓，準備南下！”
季軻望著前方坎坷不平的丘陵，心頭的狐疑疑慮全寫在臉上，“我們已經到了丹水。我看這裏就很好，為什麽一定要再往南去呢？我們走了太久了，走不動了，我決定就在這塊地方住下來。這裏離中原近，舟車方便。繼續往偏僻地方去，隻怕會成為中原俗話說的蠻夷！”
當場就有人說：“我們可不想當蠻夷！”
鬻曦說：“怎麽會？我不是說過了嗎，老族長叮囑過，神明還托夢與我，過了漢水地就平坦了。祖先要我們到那個地方去安家立業。再說，我們是被商王趕出來的，現在勢單力薄，就像你說的，這裏離中原不遠，呆這裏，隻怕難保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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