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說《血界》（十二）

十二

雷康道端過來一壺熱茶，親自為李笛婭衝上一杯。“喝吧，這茶解乏。”
李笛婭看著雷康道，說了聲：“謝謝！”
“還有這蘋果，清爽。”雷康道又拿過來幾個蘋果。
李笛婭咬了咬唇，幾節話語終於奪口而出:“爸爸，坐吧，別忙了。”
“哎……”生離十八年的女兒麵對麵喊爸，雷康道感到如雷貫耳。他有些手足無措地坐了下來。
李笛婭看到屋裏掛著礦工服和礦工帽。“這是……”
雷康道：“我是礦工，井下工；曉鋼他現在在井上實習。”
李笛婭愕然：“井下工，那非常危險的，而且對健康不好。”
雷康道：“我知道。但是井下礦工福利好一些，工資也高一些。我年紀大了，也沒有什麽好顧忌的了。曉鋼想做井下工。我不依。他還太小。”
李笛婭：“弟弟才十七歲呀，他應該繼續讀書才對。”
雷康道：“我也希望是這樣。可是你弟弟他讀書成績不理想。他自己也不想念。我實在也沒有辦法。”
雷曉鋼聽他們談論自己，就說：“嗐，人生不就是熬口飯吃，做什麽不都一樣。”
這就是弟弟的人生觀? 他才十七歲，就這麽樣不求發展? 剛剛還感到對這個家乏歸屬感的李笛婭，心頭突然焦慮起來，為自己的親弟弟焦慮。
“弟弟，不是這樣的。人要是隻為了一口飯而活著，就和其他生物一個樣了。再說，同是取得一口飯，方法也不同，感覺也不同。”
雷康道的臉上現出了從來沒有過的一線光澤來。“麗麗說得好。我都跟他說了多少回了，說不動他。”
雷曉鋼臉頰抽搐了一下，站了起來，衝雷康道說：“當初你為什麽要扔了她來生我？我一點都不想來到這個世界上！”
李笛婭倒抽一口冷氣。
屋裏一陣難堪的靜寂。
李笛婭咬了咬唇，說：“弟弟，姐姐也是剛來這個家，不了解情況，說錯什麽請你原諒。姐姐回美國了以後，會給你寄些材料過來。你有時間，就多學英語。你還年輕，學起來快。學一門好的外語，將來世界就大了。姐姐自從知道自己的身世後，就開始學中文，這次幫助多大！這個家，至少現在爸爸有工作，以後姐姐大學畢業出來，也會有工作。到時候隻要能做到的，姐姐一定幫助照顧爸爸，不讓爸爸這麽辛苦。所以你不用太擔心。現在最重要的，是你要爭取有個好的前途。姐姐要說的，也就是這些了。”

一旁的雷康道，聽著女兒一席貼心的話，差點沒有嗚嗚哭出來。自己何德何能，老天竟賜給自己這麽一個懂事的女兒。今天自己就是死了，也值得了。
十七歲的雷曉鋼，一開始還覺得這個姐姐不是看不見摸不著，就是遠在美國，高高掛起；現在一個愛自己的、為自己也為這個家操心的姐姐就在眼前，他還有什麽好生氣發脾氣的？
“謝謝姐，我會努力的。看著爸辛苦，我心裏不好受。”
曉鋼一聲姐叫出口，李笛婭的心頭一陣暖和。“我知道，弟弟，我們一起努力。”說著，她拿出了那個電動刮胡刀：“爸，這是我特意從美國買了帶回來送您的。”
雷康道：“電動刮胡刀啊？我早就想要一把了。麗麗還沒見麵就知道爸的心！”
李笛婭遞給弟弟一個小小的電子遊戲機。“弟弟，這是學英文的遊戲，挺有意思的。也許你玩了以後就有興趣學英語了。”
“謝謝姐！”雷曉鋼滿心歡喜地接過那個電子遊戲機，當場擺弄了起來。

雷康道心裏是說不出的高興。“嘿，今天是咱們雷家高興的日子。曉鋼，你姐姐好不容從美國來到白水，來到咱雷村鄉，咱今天請你姐出去吃頓好吃的!”

一家三口走著就出去了。
路上李笛婭問父親：“爸爸，我這次回來後才知道白水縣有個倉頡，還有個杜康。咱這個‘雷’姓的人中，有沒有出名的人啊?”
“當然有，雷祥啊。他是咱中國製陶瓷的先祖。”
各種驚喜讓李笛婭不暇應接。

等到享受完雷家團圓飯，回到家裏後，李笛婭終於啟齒向父親問起母親的事。
雷康道的傷口再一次被動到了。
“你娘她是得的不治之症走的。我想她心裏是一直埋著失去女兒這件傷心事。她走的時候還提你的名字，那時曉鋼才七歲。唉，我對不起你娘，也對不起你們姐弟倆！”
李笛婭心裏難受，可聽父親再次傷心自責，她得先安撫父親。“爸你別總自責，這樣對你身體也不好的。”
雷曉鋼接話了：“我也這麽說他。現在好了，姐的話他應該能聽得進去。”
“爸，有娘的照片嗎？”
雷康道一聽，便站了起來，走進房間去。不一會兒，他走出房間，手裏拿著幾張照片。
“你娘名叫白秀蘭。這是你娘做姑娘時候的照片。這是我們的結婚照。這是曉鋼滿月時我們一起照的。”
李笛婭接過照片來，細細地看著。
“真像，太像了！”她失聲自言自語
“你說什麽像？”雷康道問。
“照片上的娘，和我夢見的娘長得太像了。”李笛婭於是把她兩度做的夢跟父親描述了一遍。
“我總覺得，你娘她是因為老天爺要懲罰我才帶她走的。不公啊……”
“爸，別這麽想。爸，娘的墓在哪裏？我想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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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虔謙]

回複 '思念青荷' 的評論 :

謝謝夏妹，我有時間精力了就改編哈。聖誕快樂！

[思念青荷]

點讚！個人覺得姐姐這篇有好幾節就有劇本味道！
聖誕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