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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鈴,你叫詩鈴?”推著姑娘下坡的路上,阿蔥問。盡管詩鈴這名字很好聽,他還是很失望她不叫阿朗 ------ 興許,興許她到了這邊後改名兒了吧 …… 他心裏琢磨著。
詩鈴背對阿蔥坐著,點點頭,沒有說話。她低頭去擦剛才因為摔倒而碰破的手上的血時,一直盯著她背後看的阿蔥赫然看見了她脖子下方正中間有顆紅色的痣!
“阿朗!”阿蔥周身血往上滾,失聲叫了起來。
詩鈴轉過頭來,迷惑的眼神看著阿蔥,問:“你叫誰?”
“我,”阿蔥本來想說“我叫你,你是阿朗,你是我妹子!”又怕性情剛烈的她會跳到車外去,硬是把話憋回心裏頭。
快到招娣家門口時,阿蔥說:“詩鈴,我就住這裏。我們隔壁有個跌打師傅,我先帶你去看看他再送你回家吧?”
詩鈴按按自己的腿,痛!於是她點頭同意。
阿蔥鬆了一口氣。
招娣家的隔壁,是一個跌打傷痛按摩師,姓鄭。阿蔥進過一次他家門,滿屋子的藥膏味道,牆上還掛著一根老舊的、光滑的棍棒。
“本來有好幾把,都給他們拿走了。” 鄭醫師聲音低沉地說。他五十來歲,身體壯實,臉上還泛著依稀可見的紅光,眼神卻是暗淡的。那次他還低聲問阿蔥要不要學武藝。“我可以悄悄教你。”他說。阿蔥一來對舞拳弄棒不太感興趣,二來也實在沒有空,就推說過一陣再說吧。
後來,聽大林他爸說,這位鄭醫師武藝很好,醫術也高明,不過聽說他有曆史問題。阿蔥不懂什麽叫曆史有問題,眼下詩鈴受傷,還是治傷要緊。 於是阿蔥推著車,停靠在鄭醫師門口,扶著詩鈴下了推車。
一進鄭家門,詩鈴見廳裏的藥櫃,鼻子嗅了嗅。正在這時,鄭醫師從裏麵走了出來,見阿蔥攙扶著一位姑娘,便問怎麽了?
“她給推車給撞了。”阿蔥回答。
“撞哪兒了?” 鄭醫師輕輕走了過來。
詩鈴沒回答,轉身就走。
“詩鈴,醫生問你呢。”阿蔥拉住了她。
“我不看他!”詩鈴回答。
“詩鈴你怎麽了?他是醫生呀!”阿蔥愣是不解。
詩鈴不理,一小步一小顛地、徑直地往門外走去。
阿蔥想要跟過去,鄭醫師叫住了他。“我看你這位朋友還好,骨頭沒斷也沒裂。敷敷藥膏就會好。”
阿蔥驚喜,他帶點疑惑地問:“鄭醫師,您還沒看,怎麽就知道?”
“要是骨頭斷或裂,她走不動的。不過,一定要給她敷藥,才不會發炎。”鄭醫師說著,拿出來幾塊膏藥,教阿蔥怎麽把膏藥撕開,在火上烘軟,貼在傷痛處。
“這個,多少錢?” 把手伸進口袋。
鄭醫師說送給他,不要錢。阿蔥連聲感謝,伸進口袋的手退了出來,接過了那幾塊膏藥。
阿蔥推著詩鈴走了,鄭醫師的妻子走了出來。
“你總這麽送,我們吃什麽?”她問。
“我看小夥子也不容易,結個善緣吧。”鄭醫師說。
鄭師娘歎氣說:“我就弄不明白,你總跟人結善緣,怎麽人家總要和你結惡緣。”
從鄭醫師處出來後,阿蔥想給詩鈴貼藥膏,又見她有些累,就把她帶到招娣家裏歇腳。
招娣見了阿蔥和詩鈴,“喲,阿蔥,這就是你說的妹子吧?”
“嗯,”阿蔥回答,“她剛才給車撞了,我帶她到鄭醫師那兒。鄭醫師給了我幾塊膏藥,我想給她敷上去。”
招娣一聽阿蔥提鄭醫師,臉色就變了。“鄭清乾?你怎麽能去他家?!”
阿蔥不安了起來,想起來剛才詩鈴不願意看鄭醫師。“怎麽了招娣嬸,他,他不是醫生嗎?”
“咳,你不懂呀,他那裏曆史有問題!你要是再去一趟,給人瞧見了,我可不敢讓你在我家呆著了。”
“我不敷他的藥!”詩鈴接著招娣的話說。
看樣子事情有些嚴重。阿蔥手裏拿著藥膏,不知所措。
“撞哪兒了?” 招娣總算回到了詩鈴的傷勢上,“你趕緊讓她坐下來歇歇。我去熬點熱湯給她喝喝。”招娣說著,搬過來一張老舊的藤靠椅。
“來,阿,詩鈴,先坐下來靠會兒。”阿蔥扶著詩鈴坐了下來。
碧娥拎著給人家做衣服用的布料回來了。一見詩鈴,眼睛都睜圓了。“阿蔥,這就是你妹妹呀?”
阿蔥為難,一時不知如何應對。
詩鈴看了看碧娥,又看了看阿蔥:“你們一直在說什麽妹的?”
阿蔥抿了抿嘴唇,鼓足了勇氣,說:“詩鈴,我一見你就覺著你麵熟;你,你其實是我妹,我是你哥,我叫阿蔥。”
詩鈴皺起了雙眉:“你在講故事嗎?還是在開玩笑?”
阿蔥咽了一口水,回答說:“我沒在講故事,也沒在開玩笑,你真的,是我的妹妹。”
詩鈴的眉頭皺得更緊了:“憑什麽?”
“憑,憑你脖子後頭的那顆痣。”
“好笑!”詩鈴站了起來,“天下凡是脖子後頭有顆痣的都是你妹妹?!我看你是腦袋出問題了。我走了,別總纏著我。”詩鈴說著,一瘸一瘸往外走。
“等等,”阿蔥追了過去,“你現在的父親是不是姓陳?”
詩鈴回過頭來,脫口而問:“你怎麽知道?”她現在的父親不是她的生父;他的確姓陳。
“這就對了!”阿蔥血都奔向了頭頂。“其實你不叫詩鈴,你真的,小時候就叫阿朗。”
詩鈴站住了。阿朗,她在哪裏聽過這名字,不,她記得有人曾經這麽叫過她!那是好久好久以前,久到她的頭腦幾乎沒有力氣拾起那個記憶。
詩鈴回過頭來,“你說什麽?再說一遍?”
“我是說,你是我妹子,你叫阿朗,你的老家在山西韓莊。你是從高粱地裏給人領走的。”阿蔥一口氣說了這麽多。
碧娥在一邊聽傻住了。
詩鈴站在門檻邊,聽著阿蔥說,腦海裏閃過不連貫的圖像:高高的、金燦燦的穗子,又寬又長的葉;太陽掛在天邊,有些刺眼,有人拉著她的手;那手,暖暖的 ……
一個音流從詩鈴嗓子底下淌了出來:“娘 …… ”
招娣端過來一碗酒棗湯,看著這一幕,心裏琢磨著發生了什麽,一隻腳跨過門檻,另一隻腳留在門外,眼睛禁不住發濕。(小說尋求英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