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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發表過的往事回憶.5.(集中原來的29-32))完結篇

(2007-10-01 15:05:04) 下一個
沒有發表過的往事回憶(29) 2007-10-01 15:05:04
29)情誼

單純的友情,它不同於愛情,更不同於親情,它是介乎於情感邊緣的第三種感情。說起友情,在幼兒園起就有了,男孩和女孩,一起玩過家家,吹泡泡;等上小學後,男同學和女同學共坐一個書桌,共跳一個繩子,一起打架,一起風跑,那種童真令人愉快。到了上中學的時候,趕上了文化大革命的尾聲,還沒來得及步入中學的課堂,便隨父母親上山下鄉,我卻中途輟學在家,一呆就是一年。

新的環境,往往帶給我的是全新的感覺。雖然沒有了大城市同學的消息,但在廣闊的天地,另有一番友情的延續。我說的最多的是秀琴了,可能大家都聽出了□子。換個口味,說說男同學對我的影響。剛來農村除了先認識秀琴外,另一個讓我記住的,也是後來的同班同學,他叫周金義。村子裏隻有一條土路,路的兩旁分別是村民的住宅,周金義家就住在我家的後一排,正對著我家的後窗戶。每當我出門去秀琴家,都必須經過他家的門口。經常碰到這個黑茬茬的男孩。

他長得好看,那時候也就十四五歲的樣子,大眼睛忽閃忽閃,直挺的鼻梁,個子不高,身體到挺壯實,他家有五個男孩,他排行老三,農村給孩子起名字,女孩兒不是叫花就是叫玲,而男孩兒多為福啊、貴啊,他的大哥叫周金山,二哥叫周金來,他叫周金義,他弟弟的名字我記不清了。越窮越希望富貴,所以家家戶戶孩子的名字,都圖個吉利。平時見到周金義多數不太說話,因為沒有共同語言,他除了好看之外,在我看來,沒有什麽特別的地方。隻是和秀琴進山時,為了壯膽,秀琴經常約他一起去,時間長了彼此熟悉了,話就自然多了。別看他人小,渾身可有使不完的勁,在我上中學以後方顯現出來了。開始時,周金山沒事有事,都到我家來玩,我不以為然,嫌他土氣,心裏還挺煩的。

我上中學後,周金山和我一班,平時上下學一起走,每天等我,叫我,在上學的途中,他都一馬當先,上樹摘個野果,下溝裏掏個鳥蛋,苞米地裏燒穗玉米,河溝裏摸條魚,周金義都很在行。慢慢的我發現他身上有許多優點,他從不生氣,總是嘿嘿一樂;經常給我帶自家產的梨子,聞著香吃著甜,他告訴我:是用一種叫艾蒿草捂出來的,把半成熟的梨子放在簍子裏,經過艾蒿草的特別香氣,熏上兩個星期,梨子變得格外甜軟。走在路上,經常告訴我什麽野果能吃,什麽野菜不能吃,識別許多植物和藥材的名字。在學校期間,我不想當學習委員,老師就讓他擔當了。學習上出類拔萃,學校運動會總能為班級爭光添彩。誰要是欺負我,他總是第一個保護我。

特別讓我感動的一件小事,在放完暑假後,每人要向學校交一捆柳樹條,這對農村孩子來說輕而易舉,而對於弱不禁風的我,比登天還難。周金義給了我無私的幫助,我對他有了好感,不是因為他幫我做事,好像是情竇初開的少女情懷,我想他那時比我還要有這種意識。

秋天是收獲的季節,滿山遍野一片成熟的景象。金色的陽光柔柔的照在身上好溫暖。頭天晚上,周金義說好第二天要和我上山割柳樹條,完成學校交給的任務。一大清早,我去他家的院子,正瞧他在磨著鐮刀,彎彎的銀色閃著寒光,收拾停當,便上路了。這是一條順著上學路的岔路,本沒有什麽路,隻是村民喜歡到這裏砍柴,慢慢形成了一條小路。野生的植物,低矮茂盛,到處都是荊棘,用手撥開才能行走,周金義在前麵領路,順手用鐮刀砍去擋路的枝葉,我看著他的背影,和他邊走邊說著。

他說:你說話好聽,象廣播匣子裏的聲音。
他還說:你剛來我們這_(村的意思),看你長得那麽瘦,可一說話就象是唱歌。

我回答 :那時你就想聽我唱歌了?
他說: 不是,沒想過,你是城裏人,說話好聽,就想聽你說話。
他突然又說:你能給我唱支歌嗎! 我想了想唱了一首文革時期流行的歌曲《金屏似的小山》。他聽後高興極了。
我問:你哥都快30歲了怎麽不娶老婆?
他說:家裏窮,聽我爹說,叫人提親了,我爹想把村東頭馬書記家的小闞娶回家。

我說:小闞是個傻子。
他說:我爹說娶親少花錢,說能生兒子就行。

一路走著我知道了他家的不少情況,並不懂他當時為什麽對我說了那麽多的話,還有那種喜歡我的眼神。我們高興的交談著,大約行進了半個小時,進入更加茂密叢林地帶,這裏沒有大樹,隻是草稞子和筆直的柳樹條。那一根根青色的柳條,隻有手指頭粗,很有韌性和彈性,你把它彎成半圓,它都不會折。周金義好像忘記了剛才的談話,活躍起來,他彎著腰割起了柳條,他的動作神速,利落,刀下如泥,不一會兒,柳條躺倒一大片。他看著能有兩捆的分量,才停下手來。我們坐下休息了一會,說了許多話,又動手把柳條打成兩捆。

中午的太陽很灼熱,我們都餓了,順著原路往家的方向走著,我沒有勁扛柳條,因為試了試根本扛不動。周金山一人扛著兩捆柳條,輕鬆自如地和我一前一後走著。後來還是他一直幫我送到學校。

周金義的名字,我始終不能忘卻,他的敦厚和樸實,他的勇敢和勤勞,他的聰明和真誠,他的天真和向往,還有他對我憨憨的一笑,都存儲在我記憶的歲月中。

由jk張貼 @ 2007-10-01 15:05:04 (102)

jk 評論於:2007-10-04 10:22:48 [回複評論] 刪除
謝謝爾爾 美言
爾爾 評論於:2007-10-04 10:19:32 [回複評論] 刪除
jk, 你的記性可真好啊。這麽多的細節多年以後還這麽栩栩如生。令人□慕。

沒有發表過的往事回憶(30) 2007-10-08 12:31:53
(30)秋天

秋天滿眼金黃一片,滾滾的稻浪在風中搖擺著,成熟的豆莢上葉片泛黃,飽滿鼓脹的豆子,有的已經爆裂開來,等待著農民的收割;那成片的玉米已被村民們的放倒,再戳起糧倉似的小山。

我們經過一個學期的學習生活,心身放鬆下來還不太習慣,經常跟隨小夥伴秀琴到田裏撿拾剩餘的糧食。先說村東頭的那片土豆地,經過村民的土裏刨食,所剩無幾,大白天的就可以看到小田鼠竄來竄去,正忙著搬運越冬的土豆,有經驗的村民都知道,隻要找到田鼠的洞穴,就能撈到不少的收藏。我拿著鐮刀,在土中翻找著,偶爾能碰到遺漏的土豆,連根帶須子一起拔起,用手一數至少三四個還多。掰掉泥巴放進筐藍,心裏美滋滋的;繼續尋找田鼠的蹤跡,你會發現更大的驚喜。在鬆軟的土地裏,一腳踩下去有下沉的感覺,那就是碰到了田鼠洞,用鋤頭把洞口打開,越來越大,越來越深,在半米多深的洞裏,擺放著大大小小溜光水滑的土豆,我們欣喜若狂,分享著勞動成果。

最有趣、最愜意的是在地頭燒烤那些成熟的苞米。隨手可找到青色的沒人要的小棒子,把它的綠皮外衣剝掉,露出黃色的籽粒,看上去明亮惹眼,真想生著就吃下去的欲望,不一會兒功夫,我和秀琴就拾到半籃子。在地上挖出一個土坑,用秫秸點燃,續上樹棍,等快燃盡時,樹枝變成了木炭,就可以把土豆、苞米一起埋在火炭裏,來回的翻烤,漸漸的你會聞到糊香的味道,沁人心脾,令人垂涎三尺。聞著散發的香氣,每人足足吃得肚歪為止。至今還能記得那種醇香的味道。

經過春天的播種,夏天的雨水和陽光的爆曬,秋天是豐收日子,家家戶戶除了忙著生產隊的糧食入倉,自家自留地裏的蔬菜糧食也要收割回來。我家那6分地裏,除了種植日常的蔬菜之外,還種植了苞米和大豆,那可是東北的特產,成捆的大豆收割拉回家中,媽媽熟練的把大豆鋪滿院內,經過幾天秋老虎的恩賜,隻要輕輕用棍棒敲打,豆子就會蹦出豆莢,圓圓的滾滿一地。這裏的村民們沿襲了用廉箕(一種工具)這種古老傳統的打豆子方法,輪起廉箕的那刻起,上下翻轉,打在地上啪啪直響,豆子們被彈了出來,黃黃的一片。再用簸箕戳起來繼續晾幹。這是一年到頭一家人的心血,凝成了豐收的喜悅。等到入冬,每家每戶又可砬出並製作出鮮嫩、白皙、可口的大豆腐,小豆腐,豆腐腦,剩下的渣滓,又是豬鴨鵝的好飼料。

秋天的景物,都換上了迷人的彩衣,紅黃綠橙各顯神韻,雖然秋風中夾雜著涼意,可那滿樹的果實,誘惑著山裏的小夥伴們。每每這個時候,成群結隊的孩子們撲入大山的懷抱,去尋覓成熟的果實,名稱簡直太多了,名字都叫不齊,能越冬的當屬山梨和山裏紅。山梨的果實為綠色,梨子在樹上的時候吃在嘴裏,味同嚼□,等你儲存到一段時間,便香氣十足。所以孩子們都喜歡吃捂過的山梨。我在前篇已寫過了,要用艾蒿草熏熟。艾蒿草香氣襲人,青色的小草粒,僅有小米粒大小,卻能散發出芬芳,真是不可思議。山裏的艾蒿草遍地都是,不費吹灰之力,就割了許多,就地打成捆,背在背上,走一路香一路。回到家中,把采來的山梨一層一層用艾蒿草鋪勻,隻等著個把月後,吃到嘴裏的那滋味,讓人回味無窮。

整個一個假期,我們幾乎天天進山,采集那些山果,有山梨、山裏紅、山棗子、山葡萄、山丁子、山核桃、還有野生的木耳、蘑菇,有時還能碰到稀有的山靈芝,靈芝生長在深山之中,這裏幾乎是沒有人煙、經常有動物出沒的地方。大人們都不常去,而我與秀琴帶上周金義,和秀琴家的那條大黃狗,一同進山裏,走出濃密的樹林,淌過小河流水,撥開雜草叢生的荊棘,不經意間,你會發現一頂鶴紅色的靈芝竟然長在遮天蔽日鬆軟潮濕的草叢中,在綠葉的襯托下格外搶眼,後來聽村民說:有靈氣的地方才能生長靈芝。

秋天是個收獲的季節。 人傑地靈的第二故鄉,在那裏有我的回憶,更有我秋天的夢想。

由jk張貼 @ 2007-10-08 12:31:53 (92)

沒有發表過的往事回憶(31)上 2007-10-29 22:17:03

(31)我的父親(上)
在整個往事回憶中,我寫父親的筆墨不多,不是不寫父親,而是我想寫的太多。父親的一生,從他出生那一刻起,到離開我的瞬間,都帶有濃厚的政治色彩。曾經為了解放戰爭,出生入死,浴血奮戰,為了黨的事業,兢兢業業,克己奉功。父親是一個性格堅韌但很內向的男人,自打我記事起,就沒打過我一次,我也沒在他懷裏撒過嬌,他是個軍人,嚴謹的軍紀和樸素的感情掩藏在父親的內心深處。母親曾說過這樣一句話:你爸爸完全變了一個人。到底父親是一個什麽樣的男人?直至父親去世多年,我寫出回憶,才慢慢悟出母親的話來。

往事不堪回首。1969年年底,記得我們全家下鄉是因為母親單位一聲令下,父親和我們姐三被牽連下鄉的,命運從此改變了生命的航船,當時有許多辦法可以讓媽媽一個人走,但是父親毅然決然放下文革後期單位“三結合”賦予他經理的職位,義無返顧隨同母親奔赴農村。接受廣闊天地大有作為的事實。
父親從來沒有幹過農活,到農村以後,所有的農活和家裏大小事情都是由母親一個人承擔。父親可以說肩不能擔擔,手不能提藍,說來也怪,偏偏讓大蘇河公社唯一的一所中學挑上,支援加強中學的教育,這無疑給父親的政治生涯帶來了新的契機。在家裏沒有呆上幾天,剛剛過了陽曆新年,父親就走馬上任了。父親一個月才回家一次。他在學校擔任政治思想教育工作,正適合他的老本行。關於父親在中學的工作情況多半是聽母親講的,後來我上了中學,親眼目睹了父親的工作狀態。

我不敢相信父親在學校講台上的講話,是那樣的出人意料,在開學的第一天,麵對全校的教職員工和全體學生,用平穩、順暢、有條有理,不僅不慢的聲音做了新學期新學生到來的歡迎詞,隻依稀記得,在父親麵帶微笑的講話後,爆發出雷鳴般的掌聲。我當時為父親而驕傲和自豪。

說來話長,父親從小生活在書香門第,耳濡目染了祖父身上精打細算的聰明才智。祖父13歲起闖關東來到東北吉林學做藥材生意,僅幾年光景,就學會了識別多種藥材的本領,成人之後慢慢發展自己的家業,由一個藥鋪發展成各地各省多家連鎖藥店,起名為“長發和”,祖父的名字也一同記入了家譜。

父親是祖父和祖母生的第二個兒子,由於當時連年戰亂,日本的鐵蹄踐踏著東北三省,祖母染病在身,不幸去世。當時祖父漆下已經有四個孩子,從小沒有了母愛,就象小樹沒有了根,父親除了讀私塾,還是讀書,生長在大家庭卻得不到祖父的嗬護。祖父是個非常嚴厲的家長,經常言傳身教,想讓家業一代代傳承下去,無奈父親對藥材不感興趣,隻喜歡讀書寫字。

後來父親考上了縣裏的國高,1943年秋,父親又考上了吉林市師範大學,就讀政治係。然而父親為了實現他的人生夢想,逃避祖父的管製和繼承家業,1947年和他的妹妹(姑姑當時隻有14歲,當了文藝兵)一同加入了解放軍大部隊,為東北解放戰爭,隨部隊轉戰南北,長驅直入內蒙古,四平、通遼,沈陽等城市,為部隊撰寫了大量的宣傳材料,得到東北軍區領導的一致好評。那年父親17歲,部隊需要人才,父親能寫能文,後來父親考上了東北軍政大學,依然是政治係。部隊的大熔爐培養鍛煉了父親剛毅的性格,但他自身的內向與懦弱,也為他的仕途蒙上了悲劇色彩。(待續)

沒有發表過的往事回憶(31)中 2007-10-30 22:13:26

往事慢記--(31)我的父親(中)

曆史的車輪攆過了無數印記,也記載了父親一生的大起大落。下農村前的父親,身經磨難,從三派當權者手中逃出一劫,大難不死,必有後福,這也是後話。然而父親的身心受到了極大的衝擊和創傷,以至於又一次精神分裂。

說到父親的病症,由來已久,因為父親的才氣,在解放戰爭中一直在部隊寫公文及宣傳材料,所以跟隨在部隊的後方。父親生性不愛說話,但心中有數,是當時不可多得的人才之一,在解放戰爭的遼沈戰役中幸運的存活下來。新中國成立後,父親調到沈陽軍區政治部,在政治部主任王懷項身邊任秘書。天有不測風雲,1950 年下半年開始到1951年下半年,中共在全國範圍內開展一場鎮壓反革命運動。祖父在解放後被當地政府推舉為人民代表,家產全部為公家所有。

可在政治大潮中,有人告密說祖父包庇反革命,一夜之間又被無端的打成包庇壞分子的罪行。因此,所有的家庭成員都要和祖父劃清界限。父親正值升遷的機會,在那個“有成分論不唯成份論重在政治表現”的年代裏,稍有不慎就會斷送政治生涯。父親隻能忍痛割愛,向黨組織寫了一份保證書,家中三男兩女,五個兒女全部和祖父劃清界限,隻有父親哥哥的兒子照顧年邁的祖父,直至祖父去世,幾個兒女都沒有見到祖父最後一麵。泯滅了人世間的親情,是父親遺憾終生的痛事。

父親的靈魂深處始終有個解不開的結,帶著這樣痛苦忘我的工作,長期的壓抑,又由於性情軟弱,不善於和人溝通,精神終於崩潰了,患上了精神分裂症,屬於抑鬱型。那時我剛三歲多,父親的病給這個原本快樂的家帶來了風雨飄搖。母親工作很忙,無暇照顧父親,經組織協商送往長春精神病院。聽母親講父親住院三個多月後,在一個深秋的季節,母親帶我去長春精神病院看望父親,我當時還小不太懂事,隻依稀記得長春市的斯大林大街很安靜,道路兩旁的樹木高大茂盛,街上的汽車魚貫而行,騎自行車的人不多,步行的人走在甬道上,當時我不知道和母親借助什麽交通工具到了醫院。

那時我想象不出父親得病後的樣子,隻是躡手躡腳緊拉著母親的手,生怕被被人搶走似的。精神病院象是關犯人的地方,戒備森嚴,病人分輕重被安置在不同的病房,隻要你步入期間,耳邊傳來的是毛骨悚然的聲音,狼哭鬼嚎一點不為過,從你身邊經過的病人有男有女,他們是輕病號,可以隨便出入,但每個人的表情很怪異,至今讓我想起都會膽戰心驚。父親基本上痊愈了,才可讓家屬探視。當父親抱起我的時候,我遲疑膽怯的看著他,當時有一病友看到我時,喜出望外,要摸摸我的小臉,父親嚴厲的嗬斥著,好象我隻是他的私有財產。從那一次起在我的幼小心靈就刻下了父親的模樣--即慈愛溫柔又冷俊陌生。這就是我懂事起了解和認識父親的形象。

父親經不起時代的嘲弄,他的病基本上兩三年就犯一次。父親好的時候,對我和妹妹簡直是含在嘴裏怕化了,當時我國處於三年困難時期,隻有部隊食堂才能打來製作精細的小花卷,小包子,我每次都希望父親下班帶回好吃的,打開三疊圓飯盒,你會發現,裏麵有各種小點心和香噴噴的菜飯。我已經習慣了父親拿回家的小灶,如果父親出差一段時間,我就象小舍兒一樣期盼父親的歸來。(待續)

由jk張貼 @ 2007-10-30 22:13:26 (87)

沒有發表過的往事回憶(31)下 2007-10-31 10:40:18

(31)我的父親(下)

說起父親的性格,從打我記事起給我的印象就是少言寡語,不善言談。在家裏父親充當的角色就是傾聽。等下鄉到農村之後,家裏的重擔責無旁貸擔在了母親身上,父親儼然象個過客,在家的時間很少,幾乎是一個星期回家一次,父親把全部的精力都用在了大蘇河中學。

父親生來就是耍筆杆的料,曆史偏偏讓他和土砬咯打交道,對他來說比什麽都難,下鄉兩年多的時間,家裏的自留地父親隻去過兩次,一次是種地,另外一次是割豆子,我記得非常清楚,雖說隻有幾分地,但黑土地上依然長滿了綠色毛茸茸的豆莢,當豆子泛黃的時候也到了收獲的季節。父親為家裏出力應該應分,割豆子的活看似簡單其實很難,彎腰要90度以上,那豆枝上布滿了毛茸茸的刺,細皮嫩肉和豆莢接觸,可想而知會擦出血來。

當父親躬著腰,奮力割著豆子,隻有一袋煙功夫,我看到父親的表情發生了變化,一張扭曲的臉,眉頭緊鎖,額頭上浸出了汗水,他抬起頭稍微休息片刻,嘴上不說實際上是在硬挺著幹。當太陽偏西的時候,父親居然割倒了全部豆子,再看看父親的一雙手已經血跡斑斑,我不忍心看到的一幕終於被定格在曆史的瞬間。

父親是個慈父,在我們三個孩子當中,最偏向我了,我一直成長在他的身邊,從來沒有捅過我一個手指頭,他和藹可親,總是一副 笑容可掬的樣子。小的時候,我習慣坐在他的腿上,吃著父親從部隊食堂帶回家的小點心,稍微大一些,空閑時間父親帶我去公園散步,在公園的秋千上,父親推著秋千,我越蕩越高,飄起的裙子象蝴蝶起舞,父親的心裏樂開了花;文革期間,父親喜歡用單車馱我去中山廣場看大字報,他用簡單的話語告訴我漫畫上的人物都是誰?最令我興奮地一次就是帶我去位於遼寧省撫順市的大火房水庫遊泳。

當時父親已經專業到地方了,出任某公司的經理,有一次,帶領全公司的人員度周末,現在想想是很奢侈的一件事情。記得大概是個盛夏季節,波光粼粼的水麵上人山人海,許多成年人早已撲入水中。我當時還不到10歲,也不會遊泳,父親我給們準備了意想不到的遊泳工具──汽車輪胎,把三個孩子一起裝進了汽車輪胎中一起放到了水裏。我興奮極了,在水中就像鴨子拚命的噗咚著水,賤起了無數個水花,三個孩子好像還在原地打轉,後來是父親親自下水,護著我們一路向深水挺進,我們玩的樂不思蜀,回想起來,讓我記憶憂新,終身難忘。

父親在一生中走下坡路時就是下鄉的那段時光,每到春天萬物複生的季節,母親最怕父親複發精神分裂症。然而這種病是不以人們的意識所轉移的。

1970年第一年下鄉的春天,父親經不起奔波和勞碌,無端的又大病一場。當時家裏隻有我照看剛滿8個月的小弟弟,母親下地幹農活,妹妹上學,我每天還要關照父親,不讓他隨便亂走。但我畢竟沒有三頭六臂,父親雖說犯病不打人不罵人,但意識處在混亂之中。

有一天下午我和弟弟睡午覺,不知過了多長時間,弟弟的哭叫聲驚醒了我,我揉揉睡眼惺鬆的眼睛一下子傻了,父親沒了,我著急壞了,背起弟弟向外衝去,我從村東頭走到村西頭,沒有看見父親的身影;我又來到經常玩耍的河套,溪水順流直下,發出嘩嘩的聲音,遠遠地我看到了父親的背影,他正蹲在地下不知道在幹什麽?我三步並作兩步踉蹌地來到父親跟前,他始終沒有發現我的到來,專心致誌的撫摸著一隻小貓,那隻柔弱的小貓渾身濕淋淋奄奄一息殘喘著,我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了,是可伶小貓還是心痛父親,人與動物近在咫尺,都需要關愛和照顧。

父親的行為舉止雖然超出了成年人的範疇,表情漠然幼稚,但父親象世人詮釋了比正常人還要富有愛心的舉動。 父親生平就犯了一次這樣的傻事,其實人在意識模糊的時候,父親的理想世界是純真的,在脆弱的時候是幸運的,因為沒有人會嘲笑父親,村民給予的是精神上的安慰和幫助。

中國有句古訓:嚴父慈母。而在我的家中卻是慈父嚴母,父親堅韌內斂,柔中帶剛,用無聲的尊嚴在誘導我怎樣做人,有位作家說過這樣一句話“父親的品格豐富了兒子的生命,而兒子的品格則是父親生命的延續。”用在我身上恰如其分。作為女兒能在有生之年寫寫父親的陳年往事,一生中也算是無怨無悔。

由jk張貼 @ 2007-10-31 10:40:18 (96)

jk 評論於:2007-11-05 10:14:35 [回複評論] 刪除
謝謝。
李老師 評論於:2007-11-03 15:40:42 [回複評論] 刪除
我一開始也以為是jk寫的呢,最後也把我搞糊塗了。不過,寫得真好,情真意切。
jk 評論於:2007-11-02 23:13:56 [回複評論] 刪除
哈哈哈,老弟回來了,略備薄酒請了--~~--!誰寫的和寫的誰,不是那麽重要吧。目的隻是記錄經曆過的歲月。
罷了 評論於:2007-11-02 22:29:47 [回複評論] 刪除
jk,是你的父親嗎? 你那一句“作為女兒能在有生之年寫寫父親的陳年往事,一生中也算是無怨無悔。”不由使我猜想是你的姐姐或妹妹寫的?
剛從中國回來,等我緩過神來好好跟一帖。先來向老哥報個到!
jk 評論於:2007-11-02 11:03:38 [回複評論] 刪除
是啊,即使是一個一輩子都沒出息的父親,也是。
風中秋葉 評論於:2007-11-02 09:46:35 [回複評論] 刪除
父親是心中永遠的豐碑!讚!

沒有發表過的往事回憶(32)完結篇 2007-11-14 00:03:02
(32) 返城

作者犀利http://members.wenxuecity.com/profile.php?cid=z6zA+zI1NTk=

1972年的春天,廣闊的農村天地,依然有五·七戰士戰鬥的身影,媽媽已經象一位普通的村民,鍛煉了思想,勞其了筋骨,與農民真正融為了一體。爸爸諳熟了學校的各種規章製度,為培育下一代盡心盡力。我也習慣了農村的生活方式,喂豬養雞,挑水劈柴,上學放學,理家帶弟弟。

記得我上了三個學期的課程後,媽媽單位的人來公社調查,要上調媽媽回城裏了。

有一天放學,我興衝衝的回到家中,發現家裏來了兩個陌生的男人,出於禮貌,我進門後叫了一聲叔叔好!我疑惑不解的看著他們,其中一個叔叔用手撫摸了一下我的頭頂,笑著對我說:你們全家要回城了。

這意外之中的喜訊,讓我跳躍了起來。我想起了學校的蘇老師曾對我說過的話:你要遠走高飛了。當時我不知道什麽意思,原來學校也接到了上調父親的信函。爸爸媽媽一直沒有透露消息,是怕我們心裏長草,心會飛到久違了的大城市,不安於現狀。

我們全家是大蘇河公社第一戶奔赴農村大有作為的五.·七戰士,也是第一戶離開農村的五·七戰士,這在整個公社引起了不小的轟動,在整個五.七戰士中也引起了騷動。聽媽媽說:去公社召開最後的一次五·七戰士大會,許多認識和不太熟悉的叔叔阿姨既□慕又嫉妒,他們的命運不知何時才能時來運轉,有的孩子已到了結婚的年齡,不結婚就有望回到城裏,但有的迫於生計已經結婚生子,這味著紮根農村一輩子。一直到1978年大批的五·七戰士才陸續回城,完成了生命中最重要的曆史使命。

在搬家的過程中,沒有什麽家具,依然是來時的大白茬木箱子和父母結婚時唯一的兩隻紅漆木箱子。為了減少運輸,家裏的衣服送給了當地的農民,那些可愛的雞們也就歸張隊長家了。前麵我已經提及的好朋友秀琴,我送給她一方小手帕,略表我的心意。我最敬重的蘇老師一再囑托我好好學習,學有長進。

我們全家就要上路了,無獨有偶,象剛來時的情景,全村的人差不多聚齊在村頭,但多了五·七戰士,老胡,老應和老孔一家,小石叔叔堅持送到公社,還多了知識青年,那一張張熟悉的麵孔,是替我們高興還是難過,揮一揮手,默默無語。我看不到秀琴的影子,隻有那條大黃狗搖擺著尾巴夾在人群中,隻看到了同學周金義,他憨厚的對我笑著。輕易不哭的媽媽眼圈紅了,送別的場麵依依道別,依依惜別,相擁的村民送了一程又一程,那場麵至今讓我感懷。

還是那頭老黃牛,那輛爬犁車,那條土路,可今天意義不同了,蜿蜒起伏的盤山路,對兩年後的我來說簡直就是神話的傳說,遠處重巒疊嶂的山脈已披上了春裝,漫山遍野,桃紅樹綠;布穀鳥從複地叫著:布穀布穀,昭示著又要春播了,花喜鵲唧唧喳喳,好像知道我們的好心情,我一路觀望著熟悉又陌生的風景,感慨萬千。今非昔比,小弟弟快三歲了,第一次走出山外,他坐在汽車上手舞足蹈,張著兩隻小手雀躍著,振振有詞。弟弟到了清原縣看到了樓房,竟然激動的說了一句很經典的台詞:大房子啊!當我們全家五口人坐上綠色的火車,不光是弟弟還有妹妹和我,都表現出極大的興奮,_當_當的節奏感,象一首搖籃曲,把我們帶入了夢鄉,它將通向屬於我們新的裏程碑…….

每個人都要經曆童年、少年、青年、中年直至老年,人生就象古代的烽火台,特定的曆史階段都會燃起狼煙,它的顏色灰暗並持續著,一直看見血雨腥風,才落下帷幕。我的少年時代,感受了一段刻骨銘心的記憶,它印在腦海中,當翻出來曬曬太陽,居然會呈現出耀眼的光芒。我用心寫的往事和感慨,是讓後輩理解前輩付出的磨難與艱辛,重新認識時代賦予我們的責任。洋洋灑灑已經寫了3萬多字,當結尾的時候,還有很多容易讓人聯想起的許多寫不完的往事…… (全文完)

本文作者犀利,在城裏的家是http://members.wenxuecity.com/profile.php?cid=z6zA+zI1NTk=

因為很不方便發貼,所以本文都由JK貼在這裏,現在全文代貼完畢,謝謝來訪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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評論
jk 回複 悄悄話 謝謝爾爾 美言
爾爾 回複 悄悄話 jk, 你的記性可真好啊。這麽多的細節多年以後還這麽栩栩如生。令人羨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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