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葉知霜

秋去霜葉紅似火 春來江水綠如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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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學生小說原創-春過易北河(十二)

(2004-11-10 08:36:21) 下一個


十二


第二天大清早,曉強他們就開始忙搬家的事情。

說到搬家多數人都覺得很麻煩,但也還有人喜歡搬家。就拿那個學經濟的小楊來說,從奧地利轉到這裏大學來工作,短短的一年之內就搬了三次家。

問他不嫌煩嗎,他說煩啥,當然有好處我才搬的。第一次是住學生宿舍,第二次是找到個單間套房,第三次是離大學比較近,反正他都有充足的理由。問他不打算搬了吧,那可說不準。要是有更好的選擇我還是要搬。小楊還補充說最主要的是他覺得一個人反正無聊,除了聽聽音樂周末打打球就沒什麽事情可做了。他認為搬家是一種改變,新地點新環境新鄰居等等都讓人有一種新鮮感。其實關鍵還在於他是單身一人,拎了箱子抬腿就走。小楊說他根本不需要很多東西,隻要給他一張紙一支筆他就可以開始寫學術文章了。

現在他很滿意自己的住處,樓下就是一家西班牙餐館,晚上實在無聊了,就下去叫一盤烤海鮮,喝一杯啤酒,身材不錯的老板娘已經和他挺熟的,有時還特意給他加一道鮮嫩清脆的色拉菜,當然是免費的。喝著純粹正宗的德國啤酒,聽著熱情奔放的弗萊明戈舞曲,在搖曳的燭光下享受一頓豐盛的晚餐,小楊說,這時才他實實在在地體會到了人生的意義和美麗,遠遠勝過他戴上博士帽時的感覺。

當年剛從國內出來的時候,還是單身的曉強也是隻有一個手提箱。搬到學生宿舍以後,也就多了幾個硬紙板箱,主要是積累下來的書籍資料等。藍天來了以後雖然也沒覺得買過什麽,但最後清理還是發現五個紙板箱都裝不下,還有兩隻手提箱和三個旅行袋都塞得滿滿地,光是國內帶來的藥品就是一紙箱。

那天藍天從壁櫥裏拿出一大盒萬金油和風油精,裏麵各裝有十二小盒,也是國內來人的時候沒送完的禮品。還有一個大牛皮紙口裏麵有四個小些的口袋,裝的都的是藿香正氣丸。曉強說是住在這裏的一個中國留學生丟下來的,他已經去美國工作了。有次托馬斯拉肚子好幾天,吃了一大堆西藥,胃口都吃壞了。曉強讓他吃這個試試,後來他又還給曉強了,說隻吃過一回。問他是嫌難以下咽還是咋的,他說下咽不是主要問題,這要比德國像鈕扣那麽大的止痛片容易吞咽多了。還說是不是治拉肚子他不知道,但是肯定治頭疼,他隻吃了一次就好了。托馬斯又說也不是每個人都能有這個效果的,如果提前放棄就不行了,曉強奇怪。托馬斯說一次兩百粒啊,我真的是一粒一粒數啊,數十粒吃十粒,一共數了二十來遍,那麽小的藥丸,眼睛都數花了。中國人真是聰明啊,一邊讓你吃藥,一邊讓你練瑜伽功。真是藥到病除,數完吃完我的頭一點都不疼了。

要搬的東西都裝好了,曉強又專門買了兩個用來裝廢品的黑色大塑料袋,把棉衣和藍天帶來的雙人床單,毛毯等厚重的東西一骨腦兒裝進去,再找根尼龍繩把袋口紮緊就解決了問題。學生宿舍的好處就是家具被褥等全都是現成的,平時定期有人打掃清洗,走的時候也不用管。曉強找人幫忙是為了那報紙上找到的二手家具,一排起居室靠牆的大櫥,一張三人的長沙發還有臥室的一張雙人床帶一個衣櫥。

曉強前些日子已經約好了幾個朋友來幫忙。通常朋友熟人中哪個要搬家了,事先在學生食堂說一聲,幾個人一商量,到時準來。主人方麵隻要準備一頓簡單的午餐或晚餐即可。

曉強和托馬斯還有兩個朋友開著租來的麵包車,照著地圖找到賣家具的那家人,出來開門的是一個中年人,把他們讓進去看家具。東西都還可以,沒有什麽損壞的地方,而且幾乎都是可以拆開的。唯獨起居室靠牆的那排大櫥,中間的那個帶玻璃門的櫥是完整的一塊,不能拆開,是老式的雕花木櫥,看上去挺
典雅卻沉的要命,這樣的家具如果不賣,他們自己搬出去扔掉也是要花點氣力的。曉強他們又和主人講了一下價,最後用比原來少付三分之一的價格抬走。捆行李的打包帶從櫥子下麵穿過去,一人一邊,手拉肩背,硬是把那些沉得要命的家具搬上了車。

藍天和珊玉她們在那邊的新家裏準備午餐。藍天事先到麵包店買了20多個小圓餐包,和珊玉說要像外麵賣的那樣,裏麵夾上火腿腸或者起司,再切點酸黃瓜片放進去,燒上一壺咖啡再泡上一壺茶,既經濟實惠又方便快捷。

“你和曉強說了孩子的事情麽?”珊玉一邊往麵包上抹黃油一邊問。

“還沒有。”藍天機械地接過她遞來的麵包夾上黃瓜和起司。“現在還不想。再等兩天忙過了這陣子吧”。

“你們鬧矛盾啦?”珊玉看著她的眼睛,發她眼皮現有點浮腫。

“也沒有。我和你說的事幫我問了嗎?”藍天想換個話題。

“要是曉強知道你懷孕了,我還給你找工,還不怨死我呀。”

“這不管你的事,是我要找的。而且,”藍天停頓了一下,“你放心,就是知道他也不會說你什麽的,我了解他。”

“我問過啦,酒吧現在還真需要一個人幫忙,要是你真的想去,下星期一就可以開始上班。不過工錢很低的,每小時才六個馬克。”珊玉抹完了最後一個麵包。

“好,謝謝你,我去。”藍天拿出一疊紙盤子放在桌上,又去用咖啡機燒水。

“嗨,咱倆還謝個啥。我說曉強對你可真是不錯啊。不像我們家吳成做個甩手掌櫃,啥也不管的。”

藍天聽出了她的話中有哀怨也一直想問她,這時門鈴響了,曉強他們的車子已經到了。“珊玉你先什麽也別說啊。”藍天又叮囑一句。

晚上其他人都走了,曉強說東西就放在那兒有時間慢慢再收拾。讓藍天先坐那兒歇一會兒,他去下個西紅柿雞蛋麵。藍天也確實覺得有點累了,靠在沙發上看見屋裏淩亂放著的紙箱和零碎,心裏也有點亂。

“終於我們有了自己的家,自己的廚房,報上要有合適的二手洗衣機再買一台,我們在學生宿舍的願望就實現啦。”曉強一麵切西紅柿一麵喜滋滋地說著。

是啊,這是他們一直念叨的一個屬於自己的家。可是現在一切都擺在眼前了,藍天卻高興不起來。

“曉強,我有點發暈,大概今天起得太早了,我想躺一會兒。”藍天手扶著椅子背,人有點打晃。

“你別動,我來背你。”曉強趕緊放下手裏的活兒,到她身邊把她兩隻手放在他的肩上,背著她進了臥室放在床上,又給她蓋上毛毯,“那你先睡一會兒吧,麵做好我來喊你,有事叫我。”說完便輕輕帶上門出去了。藍天躺在床上,想想曉強也挺不容易的,要做學問,找工作,其實他也沒錯,還是怕我太累了。

第二天上午,藍天打電話給珊玉,是吳成接的,說珊玉一早就出去了。她不是早上不上班嗎?藍天奇怪地問他。不知道。吳成回答的很簡潔。藍天也不好再多說什麽了,隻是讓她告訴珊玉有時間就給她回個電話。

結果直到星期天也沒接到珊玉的回電。隻好又打個電話去問,這次還是吳成接的,聽說找珊玉就沒好氣的說,我還找她呢。藍天覺得這裏麵有點不對勁,但也不便多問。隻好在電話簿裏找到那家飯店的地址打過去。接電話的是在那裏打工的學生。珊玉後來從餐館給藍天回了個話,吳成根本沒說你打過電話,現在隻要是找我的他一律不說。可是他不該連你的電話也不說啊。

“你們怎麽啦?”藍天好像有點預感。

“沒…怎麽。”珊玉有點吞吞吐吐地。等我們見麵再說吧,反正我還是要告訴你的。

試工是在中午,藍天星期一到餐館的時候,老板娘問了問她以前的經驗,然後就叫她跟一個黑頭發的小夥子一道做,他會告訴你應該做什麽和怎麽做。藍天說她隻能做中午的,晚上不行,老板娘說沒問題,還有人專門想做晚上的,尤其是打工的學生。說好工錢是做一天給一天,小費歸自己。還有小費?藍天沒想到。是啊,洗酒杯的同時也要管接外賣的電話,客人來拿菜的時候有時會給點小費,不多就是了。

“還要接電話?”藍天有點發怵。

“…沒關係啊,藍天德語說得挺標準的,人家可是大學畢業生呢。”不等藍天說完珊玉幫她說了。

“那就這麽說定了。不過大學生也沒什麽啊,我們這裏還有博士生來端盤子的,當過醫生的也有啊。”老板娘不以為然地說。

下班的時候走在路上,珊玉說如果你真的要做就不要太老實了。可是我德語不好啊。藍天有點為難。又不是專門接電話,再說就那麽一點事,你把菜單拿回家死記硬背一下,不就都會了嗎,你連工科都讀下來了,還怕這幾個菜名不成!珊玉雖然隻是高中畢業,但是閱曆很廣,做事也很有主見,這點讓藍天很佩服。

“我還羨慕你那。一個女人最要緊的還是嫁個好丈夫,要麽有錢,要麽疼你,那她一輩子就不愁了。”珊玉仿佛洞察人生般地感歎道。

“你和吳成到底怎麽啦?”藍天關心地問。

“就一個字,累!”珊玉似乎不想多說。藍天也就不好多問了。

第二天,藍天在餐館幹活時,無意中卻知道了那天珊玉家客廳裏那束紅玫瑰的來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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