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貝卡》

Rebecca L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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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的樹

(2010-06-05 22:46:41) 下一個

散文：父親的樹
作者：紫羅蘭朗誦：北京詩鴿

　　　九歲時，父親毫無征兆地離開了人世。他沒有留下任何的遺產，但卻留下了一份厚重的精神財富，那就是父親的樹。雖然對於父親本來就不多的記憶，已經被時光的河水衝刷得支離破碎。但父親的樹，依舊鬱鬱蔥蔥，枝葉茂盛的生長在我的心靈深處。

　　　新房子剛蓋好，父親不知在何處移來一棵高高細細的沙棗樹，栽在堂屋的門前。每天我們出門不用抬頭就看到這棵棗樹，黑黑的樹幹，斑駁的樹皮，隱約幾棵小棗在綠色的葉子裏，沒精打采。母親就笑父親，哪裏撿來的棗樹，被人當過燒火棍吧。父親嗬嗬的笑著，明年，明年一定會結很多的棗。
　
　　　第二年，果然小樹如被神奇的力量注入了活力，驟然粗壯了許多。秋天來了，我們巴望著小棗快快成熟。也就是在這個夏秋交界的某一個夜裏，父親溘然長逝。父親下葬那天，一場暴風雨來臨，沙棗樹如一個絕望的追隨者，葉子果實落滿一地。至此，它停止了生長，停止了對生活所有的渴望和希翼，也沒有了痛苦和快樂。但它沒有死，它每年發幾簇綠芽，證明生命的存在，我看到了小樹在生命邊緣的掙紮。死去對於生命來說很容易，但活著卻很難，是吧，父親。
　
　　　我常常對著棗樹的那幾片綠葉，訴說著心裏話，我以為那裏泛著父親關切的目光。我們從這裏讀懂了應該怎樣麵對生活的困境。這棵流淌著父親心血的沙棗樹，一直活到老屋拆遷。
　
　　　在新院子裏，父親又載下了一棵榆樹。為它緊靠院牆的角落，所以沒有人注意過它的生長。但它生命的爆發力傳播力令人歎服，不用澆水，不用剪枝，它在幾年之內，就長成了一棵大樹，並隨意播撒生命，在院子裏催生了幾十棵小榆樹。在這個籠罩著艱難和愁苦的小院裏，隻有這些榆樹透著生機和希望。母親滿懷期待，盼望著小樹成材，就如盼望著我們快快長大。我們離開家鄉的時候，小樹已經長成了大樹。
　
　　　父親還有一棵珍貴的樹，它日夜陪伴在父親的身旁，汲取父親的骨髓和血脈而成長。
　
　　　給父親送葬，是我刻骨銘心的記憶。每次上墳，它都有新的姿態迎接著我們。它的綠葉比任何樹的葉子都綠，它蓬勃著生命的張力，足以震撼著人心。它的身軀裏流淌著父親的血液精華，它的靈魂裏滿載著父親的期望和牽掛。母親每次上墳回來都告訴我，那棵樹又長高了。
　
　　　後來，我們舉家遷至外鄉，走出了生活的泥潭。我們就是父親栽下的樹，我們在父親冥冥的指引下，在父親的期望裏，活得鬱鬱蔥蔥。
　
　　　感謝父親的樹，在逆境中，堅定地朝著希望的方向，一定會走出生活的沼澤地。這就是父親留給我們最珍貴的精神財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