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到的影子

人如曠世星難聚 詩有同聲徳未孤
正文

閑舞風

(2006-08-30 01:29:54) 下一個


„大風起兮雲飛揚,威加海內兮歸故鄉,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複反“
        „白雲山上盡,清風鬆下吹.欲識離人愁,孤台見明月.“
        ‚淡淡微風起,停杯欲語遲.’

        風花雪月,浪漫派四大寶典之首當其衝便是風.清風,和風,三月春風是風.寒風,狂風,深秋夾雨風也是風.穿堂風,西北風,龍卷風仍是風.山風,湖風,海風皆是風.風是一股無味得氣,一片無水得波,一支無調的曲,一闕無言的詞.大垂手小垂手長袖帶風,光膀子光手臂也兩腋生風.輕揮紙扇自是清風徐來,電風扇轟轉又何嚐不可暫扮風神.

        „燕草如碧絲,秦桑低綠枝.當君懷歸日,是妾斷腸時.春風不相識,何事入羅帷?“春天是用來感懷傷歎的.三月的春風暖暖的撩人情思,無論有無可思念的對象,心裏都懷春又傷春的惆悵著.春花舞和風,即便惆悵,也是少年般的輕恨淺愁,眉頭心頭的不舍得下.
        „秋風清,秋月明.落葉聚還散,寒鴉棲複驚.相知相見知何日,此時此夜難為情.“德文詩裏的秋天是應當“睡醒,讀書,書長信,當落葉飄零時.“(Wird wachen, lesen, lange Briefe schreiben, wenn die Blaetter treiben) 西方人畢竟不懂得東方那種細膩情感.秋風慘淡氣量,一如成年般得孤立無奈.月明星稀風入衣,遣不去的無可奈何.
        夏季仿佛是沒什麽特別的風的.青年一般火熱熱浮躁躁的長日,便有雨,也是劈頭蓋臉一招錯滿盤皆落索似的把一個個大水珠砸將下來.然而青年的夏終是生命力旺盛,任它一時風聚雲暗花變色悶滿樓,最終總也是豔陽高照蜻蜓立小荷的居多.風雨過後,誰又看得出,記得起它來呢?
        冬風是侵骨厲寒的.冬天真是無可奈何驅散不去的事情.老年一樣的,不知不覺酒來了,漫長而蕭瑟.然而近聖誕節時伴著大朵雪花飄飄而來的冬風仍是例外受歡迎的,就像帶禮物來的聖誕老人.若隻是一個空手挺腹的大胖老頭Nicolaus,則就要象嗚嗚在門口哽咽的無雪幹風一樣給拒之門外了.老年的智慧,經驗,遠見和寬容,也如這冬風裏白岑岑的香雪,老頭子鹿雪橇上的大口袋寶貝.沒了它,可就幹澀而惹人厭了.

        海風朗而粘,吹的爽快而不免夾帶著魚腥氣.沙漠朔風廣而漠,迎頭衝上雖然很有氣概卻也不免皮膚幹裂心神粗糙.山風易削出黛妃般健康而鄉氣的紅頰骨,卻不能如天然的羞澀般動人.而湖風呢,總養的人懶洋洋軟綿綿媚而無神.
        陶潛詩說:“微雨從東來,好風與俱之.“李白說:“長風萬裏送秋雁,對此可以酣高樓.“各人意指的好風不同,境界各異,卻一樣令人憧憬.

        一直很記得號稱日本紅樓的“源氏物語“裏一段,光源公子在樹下飛花的風中之舞,光芒四射,舉世驚豔.多年之後,仍有人年年不忘那場奪目的繽紛.我所神往的絕妙好風,既非美人玉笛詩人歎世,也非思婦怨情壯士誌酬,而是如源氏之舞一般,風過群山,花飛滿天,與柔風,與飛花,與瓊天,與闊地的輕唱低和吧.
        有風拂麵吹過,仔細去感受一下,如幻如真的,似歌似訴的,是天降的一片好夢.行於風中,馭夢而行,飄飄然若蝶舞. 相尋夢裏路,飛雨落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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