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華民族能否算個善良民族?

來源: 2010-02-22 06:10:14 [博客] [舊帖] [給我悄悄話] 本文已被閱讀:

中華民族能否算個善良民族?


蘆笛


今晚本來想寫《淺探中國對文明世界的挑戰》,其實昨前天就想寫了,可又在看吳冷西的《十年論戰》,今天看了一天的爛小說,實在沒功夫動筆(對了,我那色情小說連載看來又是半截子貨了。如果有人願看我就把它糊弄完,沒人看就拉倒了,迄今為止隻有小衲和阿越兩個色鬼說好,大多數正派同誌都拒絕點擊),現在時間已晚,隻能挑個老金同誌引發的比較簡單的話題簡單說兩句,那就是中華民族是否能算個善良的民族。


一、民族性格是否存在


許多同誌認為,沒有統計資料就不能作出“中華民族是個善良民族”的結論,隻能作個案處理,哪個民族都有好人也有壞人,說老金提出的此類命題是偽命題,雲雲。

對此說法我不能同意。同誌們說得很對,哪個民族都有好人也都有壞人,說某個民族很壞或很善良,似乎是以偏概全,在邏輯上的錯誤非常明顯。但這並不等於可以否認民族間如個人之間一樣,也有性格、智力和道德水平的差異。

過去我說“中華民族是個極度愚昧的民族”,許多愛國誌士就洶洶問我:你蘆笛是不是中國人?你是不是也極度愚昧?似乎這便一舉駁倒了我。但我隨即指出,此話並非全稱判斷而是主體判斷,指的是一種主體傾向,並未一網打盡,不留孑遺,這種主體傾向就反映在民族的曆史裏,也就是如老金說的,看“智慧的結晶”。曆史事實就是作此類主體判斷的充分依據。

因此,要作出“某民族是一個極度愚昧的民族”的判斷,根本就不需要什麽社會統計資料,看看該民族在曆史上做過的事就夠了。敢問敝族從鴉片戰爭以來曾否做過一件聰明事?有哪個重大災難不是咱們的驚天動地的愚昧引出來的?您要否定這判斷很簡單,要麽舉出咱們做過的聰明事來,name but one,要麽證明那些驚天動地的蠢事是聰明事就行了。

若您無法否認一部中國近現代史就是白癡行為史,那也起碼得證明樊教授為毛澤東辯護時提出的“樊弓第N大定理”:“白癡行為的發出者未必是白癡”。因此,盡管毛澤東以“土高爐煉鋼”、“畝產萬斤糧”的白癡行為流芳百世,以“雞毛能上天”、“巧婦能為無米之炊”的白癡話語名垂萬古,他老人家仍然不是治國白癡。同理,盡管中華民族在近現代專幹蠢事,它仍然不是一個愚昧至極的民族。如果同誌們一定要同意這條樊弓大定理,那我當然也不便反對,可以將原結論改為“中華民族是一個專幹蠢事坑害自己的天才民族”。

我個人認為,民族性格確實存在,這和該民族的由曆史、地理、生活方式、主流社會意識形態(特別是宗教)等等決定的民族傳統有關。英國與法國一水之隔,兩國的民族性格就迥然不同。法國人熱情奔放,一衝動起來就喜歡自相殘殺,在這點上很像敝民族。法國的鄰居德國人則極守紀律注重效率,其火車準時到可以用來對表,闖紅燈的人從來就不曾見過,正如在意大利從來見不到一個守交通規則的人一般——您要想守交通規則就永世別想過街。德國人有點像英國人,安靜、冷淡、難以接近,而意大利人則是出了名的gregarious,在公眾場合大聲嚷嚷的分貝數我看並不亞於中國人。這些國家就指甲大的那麽一點,而且就擠在一起,彼此之間交流頻繁,性格還天差地別,這用白癡“唯物史觀”根本就無法解釋,還虧馬恩是歐洲人,連這點都看不出來,也算笨得可以:)

因此,我認為,民族性格確實存在,其實就連同一民族之間都可以有性格差別。東北人和上海人的性格不一樣,應該是大家都能同意的吧?又如廣東人是中國最醜最黑最矮最蠢的人,這一事實已經由正宗老廣加人同誌反複主動承認並廣而告之,我看可以正式寫入憲法總綱了(開玩笑哦,請在座或在站的老廣們勿要認真好伐?我再說一遍:我對老廣毫無成見,並不以為他們比別省的人更糟糕)。

據此,我認為諸位並不能用“缺乏統計基礎”來駁倒老金的“善良”說與“勤勞”說。我個人同意他的“中華民族是個勤勞的民族”,或更準確地說,“中華民族乃是世上第一能苦吃苦做的民族”,無論生存條件是何等惡劣、報酬何等微薄,都能苦撐苦熬下去。

在這上頭,美國少爺兵根本不是咱們的對手。請問他們能穿著單衣,背著炒麵和用來“取暖”的工業酒精,在零下40度的嚴寒中急行軍,像蒼蠅一般在朝鮮的冰天雪地中成批成批地凍死麽?請問西方國家或亞洲國家中有誰吃過觀音土、榆樹葉、草根樹皮?80年代初(或70年代末,記不得了)中國首次參加南極探險,壯士們回來後在報上發表文章,說他們的“鴨絨被”質量太差,有的地方竟然隻有兩層布,可人家就是吃大苦耐大勞熬了下來,而裝備比他們好到不能比的美國探險隊卻叫苦連天逃跑了。

比吃苦耐勞的能力,對生活要求之簡單,默默忍受病痛折磨的能力,我還真沒見過誰是中國人的對手。您若下過鄉,對這點絕不會懷疑。就算您沒見過頭天才從肝髒裏抽出七八百毫升膿液,次日高燒回落、恢複神智立即就出院的農民,也該去結識個把花了幾十萬RMB偷渡出來的福建農民,看看人家是怎麽十幾個人擠在一間鬥室裏的。連鬼子的agents都知道中國人的生活習慣,為此勸告房主不要把房子租給中國人,否則房子將會overloaded。

這還不光是農民,本人耐受病痛折磨的能力同樣是鬼子無法想象的,那並不是出於經濟考慮而是風俗習慣使然,蓋本人有完全的醫療保險,隻是從小習慣了忍受病痛,並把“吃大苦耐大勞”的大無畏精神當成了英雄氣概。

別說是跟歐洲人比,就是跟亞洲人比,咱們在這方麵也毫不含糊,凡是東南亞華僑都可以告訴你,緬甸人、泰國人、印尼人、印度人怎麽怎麽懶。說來也奇怪,中國人信佛教的也不少,為何不會像佛國的人那樣隨遇而安,不求進取?


二、所謂“善良”


邋遢道長引用“人之初性本善”,充分顯示了國人“思維”的一大特點。我已經反複說過了,那就是把前人的教導當成不證自明的真理不假思索地接受下來,形成牢不可破的思維定式,以後便如馬戲團的小狗做算術一樣,見到“2+3”的算式就汪汪汪連叫5聲,卻從來不去想想那究竟是什麽意思,更不會去“驗算”。

這毛病倒不是道長特有的,鐵木同誌也是一個。Light網友在樓下已經告訴他了,隻是說得比較溫柔。用我的難聽話來說便是,他腦膜上結了厚厚的繭殼,或更準確地說是被中學政治課的花崗岩沉積岩徹底覆蓋,哪怕是強酸都無法消解穿透,因此到死那天都隻能是憤青,如同道長到死那天都是嬰兒一般,兩人都永遠無望長大:)

還是來說正經的吧。所謂“善良”咱們早就在本區討論過了,我給出的定義是“善就是有利於群體的共同生存”,其核心是利他主義。論本質,它和生物的自私本能互相矛盾,其發生乃是人類社會特有的智能活動結果。其機製荀子早就講過了:人類作為動物,勇猛不如豺狼虎豹,隻能結成社會,因此必須靠洗腦改塑雕鑿獸性,靠彼此合作來抵禦劍齒虎,捕獲獵物。生產力進步雖然使得人類不必再怕凶猛動物,但內鬥起來造成的災難更可怕萬倍,所以這一套還是不能廢棄,否則就會讓內鬥毀滅了社會甚至全人類。如此簡單的道理,隻有毛澤東那治國白癡至死不懂。

這就是人為何有善惡兩麵,它們其實也就是人的社會性與動物性。貪婪、殘暴、恐懼、仇恨等等,都是人類的原始獸性,而奉獻、自我犧牲、助人為樂等等都是後天培養出來的社會性。


三、中華民族算不得善良民族


明白了道德倫理乃是社會對社會成員的模塑結果,則立刻可以悟出生活在不同社會製度下的民族道德水平必然不同。民族平均道德水平的高低,不但取決於社會用什麽教義來給成員洗腦以及是否有效,更取決於社會賴以運轉的機製。

如果一種社會是靠利用人類的獸性諸如恐懼、嫉妒、仇恨、殘忍等等來運轉的,那麽,這種社會就是邪惡社會,其中絕對不會有白烏鴉。如所周知,納粹社會是靠“民族恨”立國,而共黨社會則是靠“階級仇”立國,因此這兩種社會都是邪惡社會,要說有區別,也隻是程度區別,共黨社會邪惡之完全徹底,絕非納粹社會可以望其項背。

已經在舊作中說過了,納粹雖然宣揚日耳曼人的優秀,煽動全民對猶太人的仇恨,人家畢竟還沒有像毛共那樣,公開把“愛憎分明的階級立場”、“對敵人像嚴冬一般殘酷無情”當成最高級的美德,反複向全民的腦袋裏灌注,以此實行“思想革命化”;把對“階級敵人”的殘暴度當成選拔革命接班人的主要標準;把在整人運動中是否敢於斬盡殺絕當成對人民忠誠度的考驗;把“調和、折中、妥協”和“中庸之道”當成“階級投降”的滔天大罪加以清算,把仁愛、人道主義當成“地主資產階級人性論”痛加批判,直到製造出了足足八億豺狼(蘆某included)而後快。在這種爛汙國家要去找善人,不如索我於枯魚之肆。

70年代末、80年代初,國內頗拍了些反映文革的爛電影,那公式都是某老幹部或是某反四人幫的英雄遭到迫害,怎麽怎麽得到普通民眾的同情和救護。這些無恥捏造令我極度惡心,蓋我在文革中隻見過大眾殘暴無情地痛打落水狗,不是將各式各樣的“階級敵人”“打翻在地,再踏上一隻腳”,就是“反戈一擊”,出賣配偶,揭發父母,從未見過有哪個辛格勒敢於同情甚至救助倒黴蛋。誰要是認為我坐井觀天,以個人經驗概括全局,這就請給出個中國辛格勒的反例來。

最令人毛發悚然的,還是毛共竟然把救死扶傷的醫護人員變成利用專業知識為“階級敵人”製造痛苦的豺狼。魚丈人網友已經在其傑作裏抨擊過這一曆史罪惡了。請同誌們去看看劉少奇、賀龍、彭德懷的醫護人員是怎麽利用專業技能迫害甚至謀殺他們的。那都是官方披露的消息,並非階級敵人捏造。這絕非個別現象而是必然出現的普遍現象。蓋共產黨的邪惡理論就是人類隻能有階級感情,不能有超階級的感情。所謂人道主義隻能是“革命人道主義”,也就是階級感情的體現。同情階級敵人就是對革命犯罪,因而也就成了階級敵人。醫護人員若對階級敵人表現出起碼的人道關懷,那就是喪失革命立場,就是與階級敵人同流合汙,就是革命對象。在一個人人充滿恐懼與狂熱的瘋狂時代,革命醫護人員必然要和其他行業的革命戰士一樣,競相比賽對敵人的殘酷無情,以此來顯示自己對偉大領袖的無限熱愛與無限忠誠、無比堅定的革命立場與高度的路線鬥爭覺悟。納粹的醫生還可以理直氣壯地告訴黨衛軍軍官,他們出於大夫的職業倫理必須救護病人,共黨國家的大夫敢這麽幹、願這麽幹、想到過可以這麽幹麽?

在文革這種勝過納粹屠猶的全民恥辱發生之後,中國人還有臉冒充善良民族麽?莫非有林彪四人幫肩起沉重的鐵閘,大眾就可以歡欣鼓舞地雀躍著跑進光明的天地去,“如煙往事俱忘卻,心底無私天地寬”?難道這隻是我黨犯下的滔天大罪,真的與普通百姓無關?

人當然有好有壞,有善有惡,哪怕在一個村子中都這樣,可為什麽大興縣的農民們要群策群力,人人動手,在1966年紅八月期間把全村地富反壞斬草除根,悉數活活打死,連新生嬰兒都拋進河裏?為什麽那些十來歲的少男少女要用銅頭皮帶把教師活活打死,還那麽坦然,那麽自豪,至今毫無愧色?為什麽馬悲鳴參與整死逼死本校教師,至今不知懺悔,還要出來吹噓“聯動”是什麽人權運動先驅?而對這種毛共賤族的反攻倒算,大眾為何又會莊敬自強,處變不驚?


四、沒有人道主義傳統的民族不配談“善良”二字


生活在西方的人都該知道僑居國與母國最大的區別,就是人家對生命價值的尊重簡直到了宗教的高度。咱們有這個傳統麽?看看曆史就夠了。殺人越多的屠夫便越是大英雄。項羽動輒屠城,可他竟然成了中國曆史上最受人同情的悲劇英雄。在電報中指示“不惜犧牲兩萬人”保衛四平的毛澤東,至今尚是許多國人的崇拜對象。以空前規模屠殺同胞的“大決戰”,成了中華民族世世代代引為自豪的英雄業績,而和合竟然認為以人海戰術對聯合國軍的火海戰術,乃是落後國家必須采用的克敵製勝之道,更有大批國人包括八九學運的親曆者們堅定地認為,以殺人換取經濟繁榮乃是應該的!

這TMD是善良人說的出來的話麽?光憑這些言行,中國人,起碼是相當比例的中國人,就是一個極度殘忍自私冷血的族群。

記得某雜誌曾登載過一篇外國記者在中國的采訪,為中國人不拿人命當回事而深感震驚,他采訪過的人都認為中國人太多了,死幾個沒關係。據我自己的親身經驗,這的確是國人的堅定的共識之一。99年我回國,適逢台灣地震,我見到的人都喜形於色,奔走相告這特大喜訊,謂老天長眼,給李登輝一個報應,讓我聽了血都涼了。後來又見到大陸紅十字會竟把救災捐贈當成了“統一”的政治文章,讓我把再教育中學會的最髒的髒話都罵了出來。因為有這些經驗教訓,上次四川汶州地震中全民流露出來的反常熱情,不免要讓我這cynic作陰暗猜疑,懷疑那不過是國人中常見的一過性正義衝動,當不得真。

當然,我巴不得汶州地震中百姓流露出來的是對同類命運的真誠關切,但我實在無法理解,既然百姓如此珍惜人命,為何又會視藏民和台民的生命如糞土?如果說那是“民族大義”使然,為什麽又對六四死難者及其遺屬漠不關心?這難道不是附加了政治條件的毛共式“革命人道主義”?除了汶州地震那難得例外,勤勞勇敢智慧善良的中華民族何時何地表現出她確實信奉過“人命關天”的古訓?

總而言之,在學會把人道主義作為壓倒一切、超越一切、裁判一切的終極原則前,中華民族不配談“善良”二字。如果我不到西方來,為西方深厚的人道主義精神濡染,則我絕對就寫不出這篇文章來。光是這個事實,就足以提示若不從西方引入人道主義,則中國人實在沒有可能變成一個善良民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