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談Alfred Tennyson所寫的The Eagle一詩裏的兩個問題

來源: 2014-05-29 10:48:13 [舊帖] [給我悄悄話] 本文已被閱讀:

簡談Alfred Tennyson所寫的The Eagle一詩裏的兩個問題

 

Alfred Tennyson的“The Eagle”一詩開首一句寫道“He clasps the crag with crooked hands”。根據Merriam Webster Dictionary, “clasp”一詞的意思是”to hold someone or something tightly with your hands or arms” “crag”的意思是“a steep rugged rock or cliff”。這樣,問題就來了,一塊crag(大岩石或者懸崖)怎麽能夠被鷹clasp(攥,抓)著呢?認為“不能”的一方會說,岩石那麽大,光禿禿的,怎麽能被clasp或者說怎麽能被攥?讚成“能”的一方會說,岩石上有凹凸,有棱角,當然能被clasp!當然能被攥!其實,岩石究竟是光禿禿的還是有棱有角的,究竟能被clasp(攥)還是不能被clasp(攥)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文學語言的模糊性!沒有模糊的文學語言,就沒有文學,就沒有想象空間!文學語言的模糊性是文學作品的“獨特的美學功能”(摘自《英語文學作品的語言模糊性及其翻譯策略》)。文學語言的模糊現象在文學作品裏比比皆是,龔興豔在她的《文學語言的模糊美》中給我們舉了很多例子,現摘錄一段如下:

 

“文學語言的經典之筆“春風又綠江南岸”的“綠”字,“紅杏枝頭春意鬧”的“鬧”字,從邏輯的角度看,作為思維的物質載體的詞要精確,它的內涵必須豐富,外延要小:從現代普通語言學的角度看,詞的能指與所指要固定。而“綠”是一個類概念,它的內涵較小,外延相當寬廣。在“紅杏枝頭春意鬧”一句中,“紅杏枝頭”是沒有情感的樹木,它是不會“鬧”的,所謂的“鬧”是人的情感與動作,就“鬧”一詞而言,它的能指與所指是不一致的,在這裏“鬧”的語義發生了移位,創作主體有意識地模糊了人與植物的界限,把主體的情感與行為遷移到了客體,因而“綠”和“鬧”都是模糊概念。但是一個“綠”字把江南兩岸的春色寫得淋漓盡致,一個“鬧”字則用擬人的手法將紅杏枝頭在春天競相生長的景象生動而形象地展現在人們眼前,我們能不說詩人的用詞是多麽美嗎?

 

正是如此,如果我們把這個模糊的clasp改成stand on/佇立在,那一份模糊美就會頓然消失,Alfred Tennyson就不再是Alfred Tennyson了!

 

在“The wrinkled sea beneath him crawls”一行裏,Alfred Tennyson在描寫海水時為什麽用“wrinkled”(起皺)和“crawl”(爬行),而不用那些能夠充分表現大海威嚴的詞匯,比如 billow, rush sweep, surge等等呢?這是因為,Alfred Tennyson要營造一種空間感,距離感,以此來烘托這隻雄鷹站在很高很高的山岩上。它站立在“臨近太陽的地方”“ 背依著穹蒼”,大海洶湧的流水在它看來就像池塘裏的“漣漪”一樣,就像在“匍匐”一樣。如果把“漣漪”改成“波濤”,把“匍匐”改成“洶湧”,這種空間感就會頓然消失。這種空間調度手法的運用,在中國古代詩詞裏也是不乏其例的,唐代大詩人李白的“山從人麵起, 雲傍馬頭生”運用了與Alfred Tennyson恰恰相反的空間調度法,他把“山”與“人”,“雲”與“馬”之間的空間抽掉了,以此來營造一種險峻的氣勢。

 

原詩裏的這些精華,譯文一定要表達出來,把clasp譯作“抓”或者“佇”就不足以顯示這隻雄鷹的力量,把wrinkle譯作“波濤”或者把crawl譯作“洶湧”都不能反映出空間的調度。

 

下麵附上我漢譯的The Eagle

 

The Eagle

 

By Alfred Tennyson

 

He clasps the crag with crooked hands;

Close to the sun in lonely lands,

Ringed with the azure world, he stands.

 

The wrinkled sea beneath him crawls;

He watches from his mountain walls,

And like a thunderbolt he falls.

 

雄鷹

 

徐英才 翻譯

 

他那如鉤的爪子攥在峭壁上;

在那孤寂的鄰近太陽的地方,

他站立在那兒,背依著穹蒼。

 

大海漣漪在他腳下匍匐流淌;

從高聳的山岩上俯視著下方,

他俯衝下去,猶如霹靂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