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人

 

林中

到室外運動，走過長路
爬上山坡，在一片林中，看到他也在行走
突然刮起大風，吹亂了人，吹彎了路
他逆風呼喚那人。那人還不是我
“他們經過深處，如同經過曠野”

雪人

他站在冰天雪地裏
看著不遠處冒出熱氣的房子
沒有進屋，隻想往窗戶扔雪球
他是雪的元素，生命在野外
雪花仿佛來自月亮，還在有規則地亂飛
掛在樹枝、圍欄、鳥窩
讓世界變得整潔。像是神的旨意
此刻他是唯一在屋外看落雪的人
他的存在，使寒冬不那麽難以忍受

鑰匙和鎖

透過鎖孔能看到自己，走在民國
最後一場大雪裏。他弄丟了一把帶有
物質和精神雙重意義的鑰匙
四處尋找，鑰匙找到了，卻走丟了路
夢醒之後看到一個鎖
長久注視。從表麵光滑的明喻
隱約看到前朝潛意識的維度：議會、腐敗、獨裁
無法看穿背後隱藏的秘密——
是什麽鎖住一個時代的內傷

我突然聽到轉動的聲音
沒有鑰匙，能打開物質對一個超支的社會
循環往複的桎梏嗎？

就算後麵

終於河岸縮小了
正如身後無法預知的黑暗
一雙不屬於他的手還想撫摸河水

他知道黑暗後麵有一片森林
旁邊那個不屬於他的彈丸之地
緊緊握住了

森林後麵一片海
每天有太陽石月亮土星星火
在裏麵遊泳

幹淨

被社會汙染，他覺得自己太髒了
把自己也放進洗衣機
加了很多漂白粉。他從小就愛整潔
他從小就想當一名飛行員
他很喜歡天旋地轉的感覺
最後一次甩幹時水是幹淨的
唯一的遺憾是沒有把自己攪勻

不理會風

早就聽到一些風言風語，說他站在
不穩定的事物上麵，在時光之河垂釣
總有一天會被吹倒，掉入河裏，被水衝走
他不予理會。此刻他迎風站立，眼睛盯著浮標
被風推搡著，已接近樹木所能承載的極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