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離魂曲斷

## 第六章：離魂曲斷

 

詞：鷓鴣天·離魂

 

離魂隨風逐夢殞，

曲斷弦殘淚滿襟。

燈火闌珊人影瘦，

相思入骨夜難禁。

情未了，恨難平，

亂世紅塵幾處春？

問君何日重相見，

一簾幽夢付殞塵。

 

顧懷塵走後，醉月軒的夜晚似失了顏色。蘇婉清倚在窗邊，指間撫著那枚玉蘭花簪，目光空茫。外頭的上海灘依舊喧囂，卻掩不住她心頭的寂寥。她每夜彈琴，弦聲幽咽，似在呼喚遠方的他，可琴音散盡，終是無人應。

 

數日過去，城外戰事的消息斷斷續續傳來。報童在街頭喊著：「軍閥混戰，屍橫遍野！」蘇婉清聽了，心如刀絞。她不敢問翠兒戰況，隻暗自祈禱顧懷塵平安。醉月軒的老鴇見她日漸憔悴，嘆道：「婉清啊，你這是何苦？顧先生不過是過客，你又何必把自己搭進去？」她苦笑不語，隻低聲道：「鴇娘不懂，這不是過客，是我的命。」

 

這夜，醉月軒來了一位新客。那人身著軍服，肩上掛著少校的徽章，麵容冷峻，目光如刀。他點名要蘇婉清陪酒，語氣不容置喙。蘇婉清無奈下樓，勉強一笑，斟酒奉上。那軍官喚作盧振霆，眼神在她身上打轉，笑道：「聽聞蘇小姐是醉月軒的花魁，果然名不虛傳，今夜陪我如何？」

 

蘇婉清聞言，心頭一沉，卻不敢得罪，隻低聲道：「軍爺抬愛，小女子隻會彈琴唱曲，旁的怕是不能。」盧振霆冷哼一聲，忽而伸手抓住她腕子，力道之大讓她皺眉。她欲掙脫，他卻俯身靠近，低聲道：「這亂世，誰還管什麼規矩？你若從了我，我保你離開這風塵之地。」

 

她心頭一震，顧懷塵的麵容閃過腦海。她咬牙推開他，顫聲道：「軍爺請自重，我已心有所屬。」盧振霆聞言，臉色一沉，甩手將酒杯摔碎，怒道：「心有所屬？不過是個窮書生，能給你什麼？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罰酒！」

 

言罷，他起身欲強行動手，蘇婉清驚慌後退，恰被欄杆絆倒。眼看危機將至，翠兒忽然衝出，跪地求道：「軍爺息怒，我家小姐身子不好，求您放過她！」盧振霆冷笑，正要再逼近，樓下忽傳來一聲槍響，隨即是兵丁的喊聲：「長官，城外急報！」

 

盧振霆聞聲，罵了一聲，狠狠瞪了蘇婉清一眼，轉身下樓。蘇婉清癱坐地上，淚水無聲滑落。翠兒扶她回房，低聲安慰：「姐姐別怕，他走了。」她搖頭，哽咽道：「我怕的不是他，是懷塵……他若回不來，我該如何是好？」

 

次日，一封信輾轉送至醉月軒。信封上字跡潦草，卻是顧懷塵的筆跡。蘇婉清顫手拆開，隻見寥寥數語：「婉清，戰事緊急，我受傷未歸，勿念。待我歸來，必帶你走。」信紙上隱約有血跡，她看著，手指不由攥緊，心如撕裂。

 

夜深，她獨坐琴前，撥弦低唱：「離魂隨風逐夢殞，曲斷弦殘淚滿襟……」琴聲未落，淚已沾濕琴弦。她知他未死，卻也知這亂世之中，生死不過一線之隔。她將玉蘭花簪插回髮間，低聲呢喃：「懷塵，你定要回來，我等你。」

 

窗外風起，吹散了殘燭的光。蘇婉清閉目，似聽見遠方的炮聲，與她的心跳交織成一曲斷魂之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