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第斯山脈徒步記】D3 A Beautiful Day

來源: 2015-08-20 09:08:03 [博客] [舊帖] [給我悄悄話] 本文已被閱讀:
D3 June 24 (Wednesday)
Mitucocha (4220m) – Alpine Route Pass (4690m)/Carhuac Pass (4500m) – Carhuacocha (4250m)

現在回想起來,12天的Huayhuash環線我最喜歡的是第三天。那天風和日麗,我們徒步在雪山碧湖間,看山光水色、如幻大千。那天我的身體狀態也不錯,到秘魯6天了,逐漸適應了高原,雖然爬坡時仍氣喘籲籲,臉和手腳隱隱發麻。

後來開始變天,我也出現輕微腹瀉、感冒等症狀。身體不在最佳狀態,途中還屢屢迷路。不過這些都是後話。

先來看看今天的美景。順便猜猜我們一天中走過幾座高山,看了多少碧湖?


寒冷的清晨,喝著米蓋送到帳篷口的熱茶,我們開始了新的一天。帳篷外,草地被厚厚的白霜覆蓋,在朝陽的明朗與金暉中,Jirishanca(6126m)和那一排冰冷的雪峰由白轉紅,再逐漸轉成金黃色。又是一個日照金山。

看過日出早飯也準備好了,米蓋端來剛出鍋的 Omelet,桌上照例放著麵包、黃油、果醬,今天還新添了奶酪。奶酪白白嫩嫩象塊凍豆腐,我吃了兩片,有點鹹,卻一點奶酪味道都沒有。Kirsten曾在厄瓜多爾作過一年交換學生,對南美很熟,告訴我們這是當地土產,奶酪的名字我忘掉了,反正aging時間很短。後麵幾天我開始輕微腹瀉,估計這奶酪是罪魁禍首。

一起走了兩天,我們五人已混得很熟,飯桌上聊得熱火朝天,從健康早餐聊到Erika的廚藝,從意航經常性的晚點聊到Kirsten的印度之旅。。。還有大家都喜歡的尼泊爾。。。飯也越吃越慢。

8:20 終於從營地出發。今天兵分兩路,J跟著Wilder和Dino走常規的山穀路線,經Carhuac Pass去下一個營地;Erika,Kirsten,LD和我在米蓋帶領下走了另一條路。回家後我在網上查Huayhuash地圖,發現我們那天走的是Huayhuash Alpine Route,路途更陡峭,離山脈也更近。感謝米蓋對我們幾個的信心。

離開營地我們先沿蜜兔湖(Mitucocha)左岸上山,一路走向群山深處。最陡的一段是順著溪流在薄冰覆蓋的山石中攀爬,走得很艱難。迎麵吹來陣陣寒風,我不停地流鼻涕,後來鼻子徹底不通氣,隻能張大嘴呼吸,好象一條離了水的魚。四小時後終於爬上4690米的山口,三座六千多米的雪峰(Yerupaja Chico 6089m,Yerupaja 6617m, Suila 6344m)在眼前一字排開。

Kirsten說“北美最高峰Denali不過6168米”;Erika說 “Alps的最高峰Mont Blanc隻有4807米。”可以想象置身Huayhuash六千多米群峰間的震撼。

中午在草叢中野餐。每座雪峰腳下,是如玉的冰川碧湖躺臥。湖邊有大片沼澤地,綠草繁茂。這一路沒碰到任何人,隻有幾頭牛和毛驢在悠閑地吃草。我吃著Wilder一早起來準備的午飯:雞蛋配蔬菜,喝著米蓋背上來的熱茶,看山間倒懸的冰川在初夏的陽光下飛速融化,不斷跌落湖中。耳聽雪崩聲聲如驚雷,回響在空穀;眼見冰雪直下似飛瀑,濺起千層浪。此情此景,令人忘憂,令人沉醉。

午飯後我們沿長草覆蓋的陡坡下山,荒草又密又長,完全看不到腳下的路,更有一段幾乎是垂直下降。米蓋讓我收起相機,緊隨他的身後。我左手握著Hiking Pole,右手抓緊身邊的長草,側身一步步幾乎踩著他腳後跟下山,哪裏還敢拍照。

3:30pm順利到達營地,米蓋傳達喜訊,“下午的Snack是 ‘Wonton’,跟中餐的餛燉很有淵源”。“哇,咱們中餐博大精深傳遍全世界,連在安第斯山脈深處也能吃到餛燉。”我興高采烈地走進Dining Tent,滿麵笑容立刻僵住了。唉,這“秘魯餛燉”跟真正的餛燉實在是半點不沾邊!據說當年馬可波羅將餡餅帶到意大利變成披薩;不知哪位大俠將餛燉傳到秘魯,這次更加離譜,變成了細長的外脆裏嫩的Cheese卷?!

吃過Snack我們在帳篷裏玩起遊戲。這一路重拾小時候停電玩的種種遊戲,很有返璞歸真的感覺。

吃飽喝足玩好,走到帳篷外看景。喀花湖(Carhacocha 4125m)是環線上最美的營地之一,也是最擁擠的營地。今晚有5撥人馬駐紮在湖畔,大概有二十個人。

日落時分,平靜的湖水倒映著5座雪峰,其中三座 (Yerupaja,Siula,Jirishanca)是Cordillera Huayhuash 的 Big Three。隻可惜我的相機無法將其全部收入。

今天的晚飯是雞塊配米飯,配菜是洋蔥、胡蘿卜炒青豆,健康又美味。再次大讚我們的廚子Wilder,在這偏僻山區、低矮帳篷裏做出一頓頓美味佳肴。飯桌上大家一致同意,Huayhuash 的飯菜比尼泊爾 tea house 的夥食要好。加上白天一路看到的冰川碧湖,至此在我心中,安第斯完勝喜馬拉雅。

1. Mitucocha Campsite的清晨,隻見如雪白霜,寂靜光明


2. 曙光照耀山巔


3. 早飯後我們出發,一路走向群山,走向冰峰


4. 爬上第一個山坡,慶祝一下


5. 爬上米兔湖(Mitucocha)邊的高坡,可以看到 Jirishanca 腳下的冰川碧湖,如寶石般鑲嵌在山腰。


6. 山間小水塘,雪峰倒映其間。


7. Huayhuash環線上野生動物不多,水塘邊兩隻散步的安第斯大雁也拍張照


8. 離開第一座六千米雪峰Jirishanca,我們繼續走向群山深處


9. Erika說,“Dolomites的山峰也如這鋸齒般陡峭。”


10. 回頭眺望,身後是一排無名山峰。我家附近要是有這樣漂亮的山,肯定遊人如織。


11. 上午的 Snack Break。休息,休息一下。


12. 又見魯冰花 - Lupins


13. 後麵一段路又濕又滑,山石上薄冰覆蓋。米蓋千叮萬囑,怕我們滑倒受傷。


14. Erika 和Kirsten緊隨其後,LD斷後。


15. 爬上又一個山頭,總算可以喘口氣。


16. 前麵的山穀路途平坦


17. 高原野花,緊貼地麵生長


18. 山峰陡峭,積雪難存


19. 翻過4690米的山口,前麵又是一個碧湖


20. 沙石間頑強生長的植被


21.小毛驢們在雪峰前擺好Pose,求照片。


22. 米蓋拿出鹽喂它們


23. 大家各自找到自己喜歡的毛驢戲耍


24. 我最喜歡這頭與眾不同的小棕驢,雖然她腿短肚子大,半長的毛硬而粗糙,摸上去象把刷子。


25. 湖邊一群牛在悠閑吃草。小棕驢問,“象不象Alps的田園風光?”


26. 湖邊長滿苔蘚狀的Yareta,貌似脆弱,實際卻堅硬如石。高原上植物生長緩慢,這些Yareta據說可以有上千年壽命。我們踩著Yareta走過這片沼澤。

27. 此情此景讓我想起三年前那百內的法國穀。不同的是,今天沒有狂風飄雪,迎接我們的是風和日麗,晴空萬裏。


28. 冰峰如劍,直插雲霄


29. 再向前,雪山腳下,三個冰川碧湖由遠及近一字排開。


30. 我們在這裏停下吃午飯。今天的午飯是雞蛋配蔬菜。


31.飯後在這裏玩了一會兒。美景前的 縱身一跳


32. 前麵的雪峰是Huayhuash最高峰,6617米的Yerupaja。再後麵就是Siula Grande(6344米),Touching the void 中 Joe Simpson 奇跡生還的現場。


33. 米蓋指著Yerupaja說,“過兩年我要來爬這座山。”我勸他,“你還是騎山地車吧,最多摔斷胳膊,不會喪命。我下次來還指著你導遊呢!”米蓋的業餘愛好是山地車和登山。在瓦拉斯的山地車比賽中,他左肩受傷做了手術。他掀開衣服給我看傷疤,肩頭很長一條傷口才剛剛長好。

34. 湖麵漂著浮冰。山風吹過,傳來隆隆雪崩聲。冰雪流下似飛瀑,浪花四濺如堆雪。


35. 午飯後沿著群山繼續向前


36. 終於看到山腳下的喀花湖 (Carhuacocha),今晚的營地就在湖畔。不過前麵還有一段陡坡要下,我收起相機,亦步亦趨跟隨米蓋下山。


37. 山腳有一處農舍


38. 幾個當地人在院子裏忙碌。


39. 茅草屋簷下,花貓睡得正香。見到陌生人並不怕,伸個懶腰繼續午睡。


40. 茅舍簡陋,但主人熱情友好,遠遠看到我們上前招呼。米蓋翻譯說,“他要請你們進屋喝酒。”我鬆了口氣,“哦!我以為他說不讓拍照呢!”全體大笑。。。我們還要趕路,跟農夫揮手道別。


41. Erika也停下拍照


42. 終於到達營地,帳篷已經支好。吹起睡墊,又是一個看得見風景的房間。


43. Erika每天一到營地就開始奮筆疾書,厚厚一本日記寫得密密麻麻。想當年我獨自出遊,也跟她一樣熱衷記錄旅途思緒。


44. 那晚落日很美,我跑到湖邊隻趕上尾聲,驚鴻一瞥,已勝卻人間無數。可惜相機不是全幅廣角,收不進那一字排開的五座雪峰。


45. Erika也放下筆,改用相機記錄這美好一刻


46. 喀花湖畔營地對麵的雪峰從左到右依次為:Silua Grande (6344m), Yerupaja (Peru's second highest peak at 6617m or 21,709 ft), Yerupaja Chico (6089m), and Jirishanca (6094m)


47. 四周靜悄悄,最後一抹夕陽照耀著米蓋夢中的冰峰:Yerupaja (6617m)。如今Alps擁擠不堪,以至於沿著固定繩索攀登馬特宏最大的風險,是被眾多登山者踩落的山石擊中。而Huayhuash的雪峰寂靜蒼涼,對登山者的挑戰隻有刀峰般的山脊和變幻莫測的冰雪,這才是最純粹的人和自然的對決吧?


群山深處的夜真黑,那晚的星空越發壯麗輝煌,連我這怕冷的懶人也強忍霜寒,在帳篷邊拍了幾張繁星閃爍的星空。

可惜我的設備落後,沒有全幅相機廣角鏡頭,收不進那橫貫山湖的銀河。再加上某人在三腳架邊不斷跳腳取暖。這樣拍出的照片模模糊糊也就理所當然了。

那晚攝影大師J扛著三腳架去湖對岸拍全景,我思慮再三,因為畏寒沒有隨行。在Huayhuash的星空下,看著他的頭燈漸漸遠去,由衷佩服他對攝影的執著和熱愛。無比期待他的大作登場,讓我再看一看喀花湖畔、雪山之巔的星空。

48. 在Huayhuash的星空下。‘Look at the stars, look how they shine for you.’


在微信發照片時,有朋友最喜歡這張模糊的星空,“童話世界一樣,浪漫!”

“零下N度,流著兩條鼻涕看星星。浪漫嗎?”我問她,也問自己。

其實一路上“浪漫”這個詞,從沒出現在我的腦海中。12天裏,我除了看美景,一半時間忙著大喘氣、擤鼻涕;剩下的時間想的最多的是,還有多少路要走?今晚會有多冷?明天兒天氣如何?。。。

想起英國浪漫文學作家史蒂文森,大家可能知道他的代表作《金銀島》,但我更喜歡他的遊記散文。作為現代徒步旅遊的先驅,一百多年前他就在名篇< Travels with a donkey in the Cevennes> 中寫下這樣的文字:

旅行,不是為了去某個地方,我為旅行而旅行,重在過程。旅途中我可以清晰地感受到最基本的生活需求。我從文明的羽絨床榻走下,去領略足下尖利的亂石和堅硬的地殼。唉,當我們被日常事務纏身,連假期也要努力爭取才能得到。而徒步時,現實生活是如此明確,我必須全神貫注對付迎麵吹來的寒風,努力扶住鞍上的行囊。此時,誰還會為將來煩惱呢?

是啊,大自然的景色如此動人,一步步行走其間,常常令我忘記時間的維度,停止為未來焦慮擔憂。還有什麽比這樣活在此刻、享受當下更讓人心神放鬆呢?於我,徒步的最大魅力就在於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