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言獨上西樓（一百九十六）賢妻

無言獨上西樓（一百九十六）賢妻

 

妻兒一天之後就出院了，冷衛星一家頓時亂了套。雖然美國人不講究做月子，但是鄔燕還是比較謹慎。平時妻子打理的一應事體如今都壓在男主人的肩上。鄔燕日常裏貌似輕鬆自如操持的家務到了冷衛星手裏簡直無比艱難。不是菜燒焦了就是米飯做的太硬了。一個家樓上樓下亂的沒了下腳之處。

 

早在鄔燕生產之前，姐姐鄔玉就辦好了來美的簽證。鄔玉的到來讓冷衛星鬆了一口氣。孩子滿月的時候，鄔玉回去了。接著譚美琳，鄔春疑時不時來幫幫忙。

 

孩子兩個月的時候，鄔燕在中醫診所周圍找了一個托兒所，每天抱著孩子去上班。一天之間到托兒所去喂兩次奶。這樣，每天工作之餘回家準備冷衛星和女兒晚飯的事情就不能再堅持了。冷衛星每天下班回來，家裏都是涼鍋冷灶的。開始他以為是暫時的，通常打電話叫個披薩，或者煮碗麵來對付自己和女兒的晚飯。兩個星期過去，他知道過去進門就有飯吃的日子一去不複返了，心裏不免有些不愉快。這些不愉快自然就帶到了平時的情緒裏。

 

周末也不再跟往前一樣。偶然二人會帶著兩個孩子一起去買菜。但是鄔燕強調孩子小，出門太麻煩，所以大多數時間是一人去買菜，另一個在家看孩子。

 

為了平時大家能夠吃的好一些，鄔燕一般來說在周末都會煮出一些菜，比如燉一鍋排骨，燒一大碗牛肉。這樣，一家人回家起碼有一個菜可以吃。月月已經大了，平時上學，周末要去學跳舞，鋼琴和中文。這都需要家長開車接送。所以，自從生了冷鋒，周末就像打仗一樣緊張。

 

就在兒子一歲半的時候，鄔燕的母親譚美琳因為乳腺癌做了手術。雖然母親在電話裏一直安慰鄔燕，說是初期，不會有什麽太大的問題。但是鄔燕知道，手術以及術後的治療都是很痛苦的。姐姐鄔玉請了探親假，在紐約照顧了母親一個月。姐姐回國後，鄔燕每個周末都到父母家裏去看望母親，幫著父親做飯，料理家務。

 

如此一來，兩個孩子就都丟給了冷衛星。湊巧的是，冷衛星這個時候正在擔任一個項目的技術負責人。譚美琳生病之前，冷衛星經常利用晚飯後和周末的時間加班。偶然還要出差去外地開會。如今開會隻能派其他人去參加，加班，尤其是在周末幾乎變成了不可能。這讓他心裏非常惱火。

 

一天，鄔燕有一個病人下了班才來就診。他是一個工人，因為搬重物把腰扭傷了。他的一家大小都指望他一個人的工資收入吃飯，他不能遲到早退。給他紮了針灸。停針期間，鄔燕給回到家的丈夫打了電話，讓他去托兒所接孩子，因為托兒所馬上就要關門了。

 

回到家吃不上熱飯的冷衛星本來就是一頭的官司，一聽讓他馬上去接孩子，頓時氣不打一處來，在電話裏就開始發牢騷：“你就不能把時間安排好一點？你看我媽，人家也是職業婦女，家裏的事從來不用我爸操心。”

 

鄔燕沒聽完就把電話掛了。這種話她聽的太多了。她來例假不舒服，讓丈夫照看一下孩子們，冷衛星會說：“天下哪個女人不來例假？我從來沒見我媽抱怨過她不舒服。”她感冒發燒，讓冷衛星做飯也會招來一頓抱怨：“我媽常年高血壓，臨死時還給我爸做好了飯菜。你怎麽這麽嬌氣？”一向以來，她都默不作聲。今天她實在憋不住了。

 

回到家裏，孩子都睡下之後，鄔燕開始了跟丈夫的談話：“冷衛星，咱們得好好談談。你來不來就拿你母親跟我比。我知道你母親在你心中的位置，所以一直不說話，今天我已經忍到極限了。

 

首先，像你母親那樣的從小信奉三從四德的中國女人大概現代女性中已經不存在了。你要是不信就出去找找。其次，你真覺得你母親的做法就是賢妻良母的典範嗎？你父親那種極度自私有一大部分來自你母親的所謂賢惠。你自己生活能力這麽差也與你母親的嬌慣是分不開的。看看你母親去世後誰最倒黴？還不是你父親！你真的希望我像你母親那樣任勞任怨，有病也不休息，臨死還要照顧好你的晚飯嗎？”

 

冷衛星完全愣了，結婚十二年，妻子從來沒跟他發過這麽大的脾氣。緩過神來才發現鄔燕在指責自己的母親。冷衛星頓時暴怒了：“不許你侮辱我的母親！她是天下最好的妻子！我爸住牛棚十年，她每個周末都去給他送換洗衣服，給他送吃的。你算什麽？你知道什麽是賢妻！”

 

鄔燕也不示弱：“你父親在牛棚裏自己不能洗衣服嗎？你母親憑什麽每周省吃儉用，把自己舍不得吃的東西送給他？他的那些麻煩有一大半是他自己找的。他因為懦弱就承認自己偷了手表，你母親一直勒緊了一家人的褲帶幫他還錢。這就是你說的賢妻？這簡直就是姑息。你看看你父親現在的生活，比誰過的都慘。他自己從來不關心他人的死活，你母親還一直遷就他，這算什麽賢惠？這簡直就是縱容！你要的賢妻我做不到。你不滿意沒關係，你愛找誰找誰去吧！”

 

說完，鄔燕抱了一床被子跑到女兒月月的房間去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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