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的心思,誰懂?
© Alex Y. Grey
小說《婷婷:愛在哥本哈根》連載;上一節
艾米凝視傑瑞,像沒聽見他的話,過了一刻才說:
“你想演示一下?不如這樣,我扮自己,你扮婷婷。”
她露出了那個不設防的笑。傑瑞的心跳加速了。
“真的合適嗎?”
“可以的。但你得遵從我的吩咐,不許胡來。同意就點頭。好,我去準備一下。”
她去了臥室。我點頭太急了,傑瑞想,她以為我巴望這個。有什麽辦法?場景的性感程度突然提升,讓人難以招架。艾米回到客廳。浴袍已被拋棄,她換上了T恤衫和寬鬆褲。
“找不到類似的高領毛衣,不能蒙著頭。我閉上眼睛,湊合吧。也不必站著了。”艾米坐到沙發上說。
其實臥室更適合演示,傑瑞想,有個穿衣鏡,更像商店的試衣間,但他沒開口。眼下場景的性感程度已超出意料。
“你伸出手掌按我的右乳房,輕輕地。”
艾米說著,閉上了眼睛。傑瑞從躺椅上起來,半跪在沙發邊,按她說的做了。艾米吸了口氣。伴隨著她的呼吸,她的乳房在傑瑞的掌心微顫。她的乳頭飽脹了。我的手按到了艾米的……傑瑞心想,她有了生理反應。我的心跳和呼吸都加快了。我在出汗。必須控製自己。理智!要解決,而不是製造問題。婷婷襲胸了,如果她丈夫也襲胸,還是對同一個人,這事傳出哥本哈根,會比飛機快。等我們降落在舊金山……隻聽艾米說:
“太輕了。”
“什麽太輕了?”
“你按得太輕了。稍重一點。對,就這樣。時間夠長,不要再按了。”
傑瑞撤了手。
“當時情形就這樣。”艾米睜開眼睛說,“但是你擠了一下,雖然我沒叫你做。”
“對不起,我沒有意識到……”
“無妨,你動作很輕,像我印象裏她可能做過的。你還挺了解她,但我在說什麽呀,你們是夫妻!”她頓了頓,繼續說,“既然都清楚了,你可否告訴我,婷婷為什麽這麽做?”
傑瑞回到躺椅上坐下。艾米側身等他回答,她的胸口還在起伏。傑瑞平息了呼吸,直視她說:
“為什麽?你知道為什麽。婷婷喜歡你。”
“她的確很友好,沒想到——”
“她愛上你了。她想睡你。她想抱住你,吻你,跟你溫存,然後蹲下身……”
“好了,停。我懂了。”艾米沉默一刻,又說,“那天在歌劇院,那些關於雙性戀的話,是因為婷婷?”
“嗯哼。你以為?”
“我以為你喜歡男人。”
傑瑞又一口差點噴出來。“我喜歡男人?理論上有可能。你這麽想?你以為我跟婷婷——”傑瑞住了嘴。他本想聲明,他娶了個美女,夫婦有和諧、有規律的性生活。也不是不能說,他想,經過剛才那番演示。
“這不是婷婷第一次找女人吧?”艾米說,“我不可能這麽特別。”
“她有過一些戀人。蕾絲邊酒吧認識的,相處都不長……”傑瑞講起了妻子,跟艾米講試衣間一樣,語氣緩和,不渲染,也不評判。艾米聽著,不時揉捏T恤的下邊緣。這不是她慣常聽的朋友的情史,但她沒有不舒服或者厭煩。
“她是個充滿激情的人,但她沒有襲胸的習慣,”傑瑞最後說,“試衣間的事恰好說明她喜歡你。怕你拒絕,不敢表露,壓抑過分了——”
她若是男人,傑瑞想,說精蟲上腦,你就懂了,不必這麽費力。
“不介意我問的話,”艾米打斷他說,“婷婷找別人,你作為丈夫不嫉妒嗎?”
“為什麽嫉妒?別人光天化日下戀愛,她隻能在酒吧陰暗的角落等女人。坐到半夜,碰不上中意的,或者人家不領情,她就喝光杯裏的酒,垂頭回旅館。那個可憐樣。一個不會撩的傻妞,偏偏要找女人,還有個類型——就是你這樣,漂亮又溫柔的。但凡是個男人,或者想找男人……”
艾米扭過頭,若有所思,傑瑞住了嘴。兩人沉默了一陣,然後傑瑞說:
“我透露的,希望你能保密。她沒出櫃,親戚朋友都不知道的。”
“當然,”艾米笑笑說,“婷婷也挺可憐的。”
“我想我解答了你的問題。”傑瑞說,“但我也有個疑問。”
“請講。”
“在試衣間,你是什麽感受?”
“她的手放在我乳房上的時候?”
“是的。”
“有點異樣。不好說。”
“沒有不適或者嫌惡,沒有下意識地推開?”
“都沒有。說過了,我沒受傷害。”
“你的感受,跟剛才演示的沒有區別?”
“這個……你問它做什麽?”
“對不起。我的確無權過問。我的意思是,你很特殊。婷婷從沒對一個女人這麽鍾情。你也不討厭她。能否給她一個機會?”
“你是說,接受她?”
“是的。”
“你希望我跟婷婷在一起?你不想要她?”
“不,我愛婷婷,不想跟她分開。我希望她有個愛她的女朋友。”
“你希望我當她的情婦,也就是第三者?”艾米激動起來。
“不是這麽說。你如果愛上她的話,我會很高興。”
“你這麽愛她,什麽都願意給?她看上了誰,你就替她告白?”
“我早就不嫉妒她的情人們了。”
“你們得償所願。我呢,你為我考慮過嗎?”
“我不能強迫你愛上她,隻是希望你考慮這個可能性。”
“如果我討厭婷婷,你也對我沒興趣了,對不對?”
“如果你因為她的性取向嫌棄她——”
“我不是說她,我是說你和我!這麽多天,你找到我,陪我逛街、吃飯、遊泳、桑拿、聽歌劇,敢情是為了撮合我和婷婷?你對我一點感覺也沒有嗎?”
遊泳和桑拿是你約的,傑瑞想,怎麽成了我別有用心。
“我喜歡你,我們可以做朋友,”他說,“但是婷婷——”
“婷婷欺負我,你也欺負我……”艾米捧著臉,抽泣了一聲。傑瑞湊過來扶她的肩,被她甩開了。
“婷婷喜歡你!”傑瑞說。
“不要說了。”艾米擦了一下眼淚說,“我累了,想獨自歇會兒。請你離開。”
“她是真心的!”
“請你離開!”
傑瑞退出艾米的旅館,回到自己的。打開門,婷婷也在,坐在沙發上看手機。
“有件事我得說一下,”婷婷說。
“艾米都跟我說了,”傑瑞一屁股坐上沙發,喪氣地說,“你摸了她一把。她折磨了我一頓。請總裁大人自己收場。”
“折磨”一詞說出口,傑瑞回想了他和艾米演示的襲胸場麵。我沒說謊,他想,性感場景突如其來,也是一種折磨。隻聽婷婷說:
“我剛給艾米短信,道過歉了。”
“她接受了?”
“可不是。”婷婷笑笑,給傑瑞看了她們的短信。
“今天冒犯你了,請你原諒。”婷婷的短信說。
“沒事,別掛心上。”
“你匆匆走了,試好的衣服也沒買。明天我可否請你再逛逛,作為補償?”
“還逛?你樂意?”
“嗯。陪你。我保證安分。”
“好啊。為什麽不呢?”
我以為你麵帶喜色,是因為我回來了,傑瑞想。我以為逛店是餿主意,誰知你要再試一次,艾米還同意了。不要假想,不要籌劃,不要自以為是。女人的心思,誰懂?每個轉角我都吃一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