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伊萬那邊:雙性戀女人的故事(5)
© Alex Y. Grey
大門處有鑰匙插入鎖孔的聲音。伊萬快速起身。鑰匙換來換去,增加了他的緊張感。門開了,一位金發女士(克莉絲汀)進了屋,一位黑發姑娘尾隨其後。先在衣架邊躊躇,是否要脫外衣,然後她轉過頭。伊萬的心停了一刻,剛才的想法煙消雲散了。如克莉絲汀所說,這是位三十來歲的東亞姑娘,可她沒有說,他也沒料到,姑娘會如此迷人。身材勻稱,動作恬靜。略顯蒼白的圓長臉上,柔和的五官配以大膽的化妝(鮮紅的唇膏、純黑的眼線)給人一種冷豔的印象,可愛而不可得。許久以後,當他和婷婷單獨坐在這間公寓,他端詳她的麵孔,會想起他們初次見麵,也是初次做愛的這天。
“婷婷,這是伊萬;伊萬,婷婷。”伊萬麵前,介紹和被介紹的女士都穿著純色薄外套和西裝裙,頭發一絲不苟,像參加什麽職場會議。伊萬不知怎麽向婷婷鞠了一躬,婷婷也緊張地鞠躬還禮。克莉絲汀笑他怎麽迷上了日本的風俗。婷婷不苟言笑。克莉絲汀領婷婷參觀這間公寓,邊踱步邊講解。她也緊張,盡量克製,像學者給講座,雖然講的是眾所周知的研究背景,卻時刻擔心,待會兒展示新成果,聽眾的反應。
“因為是街角房,兩麵牆壁共有四扇大窗,所以采光好,在這個秋冬春都陰沉沉的城市,挺奢侈。”
“我也喜歡這樣的超大窗。”婷婷望著窗外說,“不過,窗這麽大,這麽多,早晚拉窗簾肯定麻煩。”
“安了電動窗簾,一個按鍵的事。要不要伊萬演示一下?”
“不,不,不必麻煩了。”婷婷忽然很窘。
按照克莉絲汀的鐵律,伊萬想,事事得聽婷婷的,而依婷婷這話,今天連窗簾也不必落下。公寓是開放型的,臥室和客廳沒有隔斷,透過每扇窗都能看見那張大床。真有三人同床,附近樓的居民會有什麽觀感?
“伊萬,拜托洗幾顆葡萄。你站著發呆女士們不自在。”
廚房響起了水聲。洗葡萄時,伊萬能感到背後兩個女人的目光。這不是約會,他想,這是麵試。像當初他來S城求職,不僅日程表上的交談、講演算麵試,連吃飯、走路也是麵試。要時刻打起精神,一不留神就會死掉。我的任務不是取悅克莉絲汀或者婷婷,我的任務是活下去……葡萄,要葡萄做什麽?我要的是葡萄酒。
克莉絲汀和婷婷緊挨著坐在沙發上,伊萬把幾串麝香葡萄裝成一大盤端上咖啡桌。她們沒邀請他,他也不坐沙發,盤腿坐了地毯。三個人吃葡萄。
“葡萄怎麽樣?”克莉絲汀問婷婷。
“很香。”婷婷說。
“我覺得一般。好像不當季。伊萬,你說呢?”
“我哪兒知道麝香葡萄什麽時候當季。”伊萬偷眼看婷婷。這句無邪的話是否有他沒考慮到的弦外之音,會唐突他的貴客?婷婷沒有反應。咖啡桌上有個花瓶,婷婷盯著瓶裏的那束黃玫瑰。
“玫瑰怎麽樣?”克莉絲汀問。
“很美。”婷婷說。
“玫瑰好像全年都有。”伊萬說。
“那是溫室出產的。”克莉絲汀說,“像這樣又大又香,又自然生長的,過了十月應該沒有了。”
婷婷把目光轉向客廳正中的一塊毛毯。是塊厚實的羊毛毯,上麵有一頭大象的圖案,超現實的風格——粗壯的象腿,白白的象牙,大大的、仿佛被風鼓起的耳朵。
“那是我最喜歡的毛毯,”克莉絲汀說,“不過請不要提起。”
“不要提起什麽?”
“不要提起房間中的——毛毯。”
婷婷大笑。伊萬領會了克莉絲汀的詼諧,也笑起來。克莉絲汀說的是俗語,不要提起房間中的大象。婷婷不僅聽懂了,還瞬間聯係到了三人的處境。這個女人不尋常,伊萬想,她笑起來也如此迷人。
公寓尷尬的氣氛被打破了。兩位女士越聊越輕鬆,從室內裝潢聊到S城的氣候。伊萬陪她們吃葡萄,偶爾插話,開句自嘲的玩笑。沒有粗魯或者有爭議的話題,也沒人提起房間中的大象。像普通朋友的小聚會。葡萄吃到一半,克莉絲汀和婷婷站起身。
“婷婷和我去洗手間準備一下。伊萬,你能否脫掉衣服,仰麵躺在床上,然後戴個眼罩?”
“全脫掉嗎,包括內褲?”
“是的。”
“躺在床上,麵朝天花板?”
“是的。”
克莉絲汀牽著婷婷的手走向洗手間。進門前順手按下牆上的按鈕,四扇大窗的電動窗簾同時落下。真的要發生了嗎?伊萬的心狂跳,血在太陽穴搏動。他脫光了衣服,躺在新換的床單上,戴上眼罩。幾分鍾的等待像是幾小時。所幸有眼罩,當兩個女人回到床前,目睹他的下體,他不必知道她們的反應,也不必掩飾自己的窘態。
“約翰遜先生怎麽是禿的。對不起,忘了囑咐他戴套了。”伊萬聽見了克莉絲汀的聲音。
“現在戴嗎?”伊萬問。
“不,不要動,也別摘眼罩。”
一隻溫軟的手幫他戴上了避孕套。此後事情比他想象的要快,仿佛大家都覺得,他如此興奮,不加快怕他撐不下去。他思忖是妻子的手,還是婷婷的。那隻手又滿握他的陰莖,將它引到一個溫暖的所在,緩緩地越行越深。那隻手鬆開後,他完全進入了一個人的身體,雖然不知是誰的。這種不確定起初增加了他的興奮,仿佛他的愉悅是全新的和熟悉的相疊加。他感到一股熱流從下身慢慢擴展。他期待那位女士的後續動作,但她像在等待,或者完事了,什麽也不做。多麽奇怪,伊萬想,一個女人上位跟我做愛,我竟然不能肯定她是誰,雖然那兩個候選人——四十歲的金發女和三十多的黑發女——我的雙眼能輕易區分,而且本以為熟悉金發女,也就是我妻子的身體。“伊萬,可以摘了。”他聽見了妻子的聲音。摘掉眼罩,他瞥見了坐在他身上的女人:黑發,冷豔的臉,鮮紅的嘴唇。一雙小巧的乳房隨著她的呼吸在微微起伏。這個初相識的女人,一小時前還穿著正裝,遙不可及,也和他一樣一絲不掛,他們的身體融合在一起。他渴望更多接觸她的皮膚,他想伸手愛撫她的雙乳,但是一片陰影擋住了他的視線。克莉絲汀岔開腿騎在伊萬的臉上,小心調整高度,免得壓著他。一股濕熱的、帶著妻子輕微體味的氣息襲過伊萬的麵頰。這個姿勢他喜歡,而妻子嫌麻煩,不常實行。孰料今天不用請求,就實行了,還是三人組的一部分。像吃牛排七分飽的食客麵前又堆起了大碟海鮮,伊萬想。他繼續分析。經驗告訴他,用腦分析時,下身的血液會搏動得更舒緩,那股熱流能更長久地蔓延;幻想時則相反。為了更好地取悅兩位女士,他必須停止無腦的幻想,尤其是關於黑發姑娘的。伊萬聽到了親吻的聲音,一霎時不知源自何處,想想才明白。婷婷和克莉絲汀的吻緩慢而綿長。親吻數次,有人輕聲喘息,是他不熟悉的,帶著克製,應該源自婷婷。他看不到婷婷的臉。他嫉妒克莉絲汀,能與婷婷相對,欣賞她歡愉的表情。他感到婷婷在緩緩挪動,不知是針對他的有意抽動,還是愛撫克莉絲汀時無心的調整。克莉絲汀也緩緩挪動,伊萬迎合她,舔舐他熟知的、最能取悅她的部位。有人手握手輕輕拂過伊萬的小腹。伴隨著女郎們的挪動,伊萬也在輕搖,那股熱流漸漸傳遍了他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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