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文革記憶之八 --- 林彪事件

    九一三事件發生時我已是小學五年級了，開始有獨立思考的能力了。林彪死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裏，都沒有對外公布，但是逐漸開始聽到有人議論了，也敏銳的發現報紙上的林副主席語錄和照片都消失了。記得在一次和同學玩耍時，我脫口說出我聽到有人說林副主席死了，差點被同學告發我惡毒攻擊林副主席，嚇得我趕緊閉嘴。                                           

    正式傳達關於林彪反革命集團的中央文件應該是九一三事件發生了半年以後吧，先黨內後黨外，再到我們普通中小學生。我們小學高年級的學生是和中學的師生一起聽傳達的，由當時中學軍代表負責傳達。傳達大會結束之後，我們被統一要求將紅寶書的前幾頁撕掉。那是林副主席寫的毛主席語錄再版前言，就是著名的學習毛主席語錄要帶著問題學，活學活用，學用結合，急用先學，立竿見影，要在用字上狠下功夫，等等。

    以當年一個小學生的認知水平，絕對不可能懷疑偉大領袖的英明正確，但是卻也暗自思量著這五七一工程紀要裏麵的內容給我提供了未曾想到過的思路。裏麵提到的幹部下放五七幹校變相勞改，知青下放農村是變相失業。第一次感到這種說法頗為符合當時的國內形勢。但是這種想法隻能一閃而過，也絕不敢表露給任何人，包括自己的父母。

    林彪事件後，許多老幹部恢複了工作，走資派們又神氣起來了，那些曾經被欺負的走資派子女又抬起了頭，再也不是連馬路中間都不敢走的樣子了。而我爹還是我爹，還是專政對象，毫無翻身的希望，我則還是我，中規中矩，好好學習，天天向上。不過隨著走資派一個個被解放出來，包括鄧小平恢複工作，的確出現了很多新氣象。例如學校恢複了考試，那時我已經上初中了，通過考試我才發現我在班上乃至全年級都是學習尖子，除了音樂美術，幾乎每科都很拔尖，讓我頗有些驕傲自大。以前隻知道有些同學學習有多差，但也不知道自己學習有多好，反正也從來沒有很用功讀書，因為在學校的課本沒什麽好讀的，倒是喜歡看些課外的亂七八糟的書，記得除了沒頭沒尾的各種小說，就是《十萬個為什麽》，我家有全套。在小學期間根本就廢除了文革前的正規教材，語文淨拿毛主席語錄或人民日報社論什麽的當教材。寫作文不是歌頌就是批判，有大量的素材從報紙上抄襲。

    林彪事件和開始招生工農兵學員後，對我父親來說，有了一個具有曆史意義的機會。國家教育部決定重新編寫大學教材，高教出版社指定由他率領一個寫作組編寫一套專業教材，這套教材經過一年多潤筆以及後續的評審和校對排版等，到79年才正式出版，正好趕上77級首次使用。經過6版更新和修改，曆經40餘年，至今仍是國內高校教材，被很多著名大學使用。他之所以被指定主持教材編寫工作，是因為他在50年代編寫了國內第一部無線電原理的教材，因為五七年當了右派，學校不同意出版，經過高教出版社社長親自力爭後達成妥協，被隱姓埋名後出版，稿費打三折。為此我父親始終很感謝高教出版社的知遇之恩，但對被克扣的稿費還是耿耿於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