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兩重天

去年十月的某天，從三裏屯的雅秀，抄小道一路往南，步行去國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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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黃昏，滿街飄著菜香。人們回家，趕飯局，或是早早的吃了出來消食，空氣中是家的氛圍，疲憊而溫暖。

同行的朋友忍不住，衝進路邊的7-eleven店裏，抓了數個大肉包子衝饑。

這個國際出名的連鎖便利店，法國卻是沒有的，在這不起眼的街區小路，以如此本土化的麵目出現，別有風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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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漸暗，我們繼續南行。

走了大概有一刻鍾，我們猶豫著，跟隨來來往往的人流，邁入一個街市口模樣的院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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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步兩重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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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怎樣一幅奇突的景象。

正是CBD商務樓的腹地，高處，燈火輝煌。耀目的光芒，穿過城市上空的煙塵，映射出如燈光球場般的夢幻光影。

然而低下頭環顧左右，我所在的，卻是一條灰暗嘈雜、擠迫不堪的棚屋區，綿延看不到頭。

半空中似乎有一種無形的介質，把這高樓狹縫中的黑暗所在，與一切美麗霓虹隔離開來。

這，是燈光照不到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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擁窄的土路兩旁，地攤挨著地攤。賣蔬果肉蛋的，支個小木箱子賣過期藥的，五元盒飯兩元理發，甚至每次五角廁所出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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農民工模樣的男女老幼蹲在路邊，嚼著燒餅或饅頭，目光空洞而疲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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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人仰望。

這裏不是故鄉。沒有月亮，也看不到星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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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裏，卻不屬於這裏。

討生活的人們，在這巨大城市機器底端，如蟻群般撿拾從桌縫掃落的麵包屑，仿佛也就心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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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路深處，出人意料地，竟立有一個派出所。

站在門口的那個片警，神情自若，對我們這膚色各異的一行人，隻是淡淡一瞥，全無驚異。

在他，形形色色如我們，隻是路過，而他的職責，即使在這城市角落，是維護最基本生活秩序，日複一日。

人生百態，他似乎都已看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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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和朋友一起，長長的路走下來，我們幾乎沒有交談，也沒有人掏出包裏的相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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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問不是理想主義者，對貧苦也略有感聞，那天傍晚，兩重世界的巨大反差，令我內心震慟至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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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天，當我能夠親手做些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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