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國雜記

一晃出來已經10年了，學生時代曾今回去幾次，都是匆匆來回，工作時候的假期都去了其他國家，後來開店，更沒有時間回去了。

兒子出生後，在父母的強令下，打點行裝，開始了一個月的回家之旅。回去之前就和老婆激烈交火。兒子6個月，也許是三鹿奶粉的關係，老婆不僅帶了足夠3個月的奶粉，而且準備了各種藥品和2大包尿布，老婆甚至跟我討論帶礦泉水的可能性，幾天下來我幾乎奄奄一息，一次次重申我們是回家而不是去沙漠逃難，結果落了個不關心兒子的罪名，而且我的強烈抗議無一有效。

我們狼狽的拖著大包行李上了飛機，好在小家夥十分懂事，不哭不鬧，十分納悶十分好奇也十分開心的跟我們踏上不漫長的旅行。

拿了行李出關，老遠就聽到出口處人聲鼎沸，果然一半都是來接小家夥的，除了父母姐姐姐夫外，什麽表姐表哥舅舅姑姑表叔大伯，事後計算大概不少於5，60個，還不包括若幹沒趕到的。我一出現人群就爆發歡呼，整個大廳所有的人都開始向我們張望，幾個保安和警察叔叔迅速向我們靠近，以為我是某位明星或者政要。小家夥有些累了，怏怏的倒在我懷裏，突然被人群嚇了一跳，十分警覺的抬頭，當他發覺‘危險’正在向自己靠近時，開始努力的向我懷裏鑽，顯然這個努力是徒勞的，很快被抱離我的懷抱，在人群中被傳遞和爭奪著，無可奈何的迸發出哭喊，很快淚水和大家的口水就堆積了一臉。

我和妻子狼狽絕望也無助的站在人群之外，大家都隻關心小家夥，隻是老遠的打聲招呼，還不待我們回答，也一頭紮進人群，向小家夥哭聲方向奮力的擠過去，仿佛那是張頭獎彩票。

小家夥越來越淩厲的哭聲和老婆的大聲抗議總算讓大家平靜了一點，小家夥確實被嚇壞了，驚魂未定的躲到我懷裏，再不願意回頭看看。

回去的車隊幾乎有20輛車。我家族雖大，但無權無貴，都是一些平民，但好像都還過得不錯，連我種菜的姑姑都買了輛QQ，途中還得意的超了幾次車，當得知那不過2萬塊的時候，我真害怕那幾個軲轆會在行駛當中各奔東西，殃及到自己。

一路上車流滾滾，好些牌子都不認識，有些造型前衛，看上去也很昂貴，便問開車的姐姐，得知都是奇瑞吉利的車子，價位大都10萬以內，還有一款看似X5，告之曰也乃國產，新車8萬大洋左右，心中確實也替寶馬叫屈。

在國內上班的時候單位分了一套房子，當時給了3萬，產權歸自己，後來拆遷，在郊區補了一套，又加些錢，弄了個大套，不料幾年下來，房價一路上揚，現在這套房子據說已經百萬以上，真是感歎，出來這麽多年，累得像條狗，也沒賺到這麽多錢。也有些後悔，我們單位當初在市區，有個老大的院子，被一地產老板看中，給了單位一大筆錢和一座新辦公大樓外，還給每個正式職工低價2套房子。當時我抱著出國掙大錢的機會，對此不屑一顧，要是當時簽證官開恩給我拒了，現在我估計也是身價數百萬了。老婆一直告誡我，在法國有高品質的生活，我是個俗人，一直不明白為什麽吃個青菜都費勁的地方還有那個高品質，周末隻能呆在家裏上網的地方不叫枯燥叫安逸，平時不見個人影的街道不叫蕭條叫幽靜，鄰居老死不相往來不叫冷漠叫有私人空間，隔壁在院子裏烤了幾根香腸能把半條街的人都叫來叫節日，20多號人開了2瓶紅酒還留半瓶叫禮貌，聖誕節收了一桌子包裝得花花綠綠的禮品拆過來都是中國地攤上的便宜貨，還害得我挖空心思想怎麽回禮還不得不平均對每個人說幾十句MERCI,說實在的，我一直期望中國的無品質生活，餓了樓下就有大排檔，煩了就有一幫朋友，每天為吃什麽好發愁。


好不容易到家了，兒子也沉沉得睡去，一幹人等開始注意到我的存在。首先是說我老了，確實，當時走的時候才20出頭，走路還蹦蹦跳跳的，如今居然拖家帶口，能不老麽，第二是我成熟了，以前我的話很多，現在居然能夠看著別人滔滔不絕而不插嘴，我想，那也是在法國呆的，那邊我們唯一可以暢所欲言的大概就是夫妻之間了，在寶寶出生之前，我們每天的功課之一就是晚飯後一起遛狗，然後在街頭的咖啡吧喝上一杯，然後N次的訴說自己之前的經曆，以致我們對對方了解得無比透徹，甚至當父母或者朋友在回憶某一段但當事人還未完全想起來時，當事人的配偶雖然沒有經曆但是已經能夠完整訴說了。蒼天啊，大地啊，奇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