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世的冤孽

來源: 2016-06-03 19:00:23 [舊帖] [給我悄悄話] 本文已被閱讀:

美食名家唐魯孫親述自家離奇女鬼愛情故事

 

特別提示:唐魯孫 (1908年9月10日-1985年),本名葆森,字魯孫,生於北京

為1970至1980年代活躍於台灣的中文作家,被譽為“華人談吃第一人”,

其書“對廣大讀者具有很強的吸引力,是因為這些書中相當大的篇幅並非談吃,

而是將故都百態、晚清人物、典章製度、戲劇電影、三教九流,悉數道來。

可以說,是清末、民國初年的文化百寶箱。

本文核心內容是唐魯孫講述的他祖上的“輪回鬼事”。

本文轉載自西祠胡同,原文鏈接地址為:

http://www.xici.net/d82920958.htm

華人談吃第一人唐魯孫

 

 

    掌故名家唐魯孫最近現身說法,公開一件發生在自己家中的離奇往事。

其 中被鬼纏身至死的,正是他的父親。幾十年來,他一直沒有公開這段經過,

一方麵是關係人之一-他的母親仍在世間,另一方麵也怕被誤會是「妖言惑眾」。

前幾 天,禁不住訪者的請求,他說出這段往事,

並強調不是「鬼故事」,而是「鬼的事實」——


 

    先伯祖和先祖都是前清翰林。先伯祖是光緒三年點的翰林,先祖晚三年,是光緒六年翰林。

俗語說「窮翰林」,我們家也是如此。

唐家在北平一百多口,雖說出了兩個翰林,但隻是清高而已,生活困難。

 

    於是先伯祖和先祖決定出來候補。

伯祖做了京管,留北平。先祖因為和兩江總督劉坤一是姻親,所以到南京去候補。

做了造幣廠廠長。先祖手筆好,又廉潔,別人當 廠長老出事,他卻做得很好,

所以又兼長「官書局」、「牙厘局」、「巡防局」。

每個局幾百兩銀子,湊起來千數兩銀子,一半寄北平家用,一半供南京花費。

   

    南京候補道台很多,其中之一叫王木齋(江蘇人,詞填得好,現在商務印書館還有他的詞集)

是個黑候補道,因為巴結不上總督,就往先祖這種紅候補道下工夫,雙方常詩酒往返。

   

    有一日,王木齋向先祖提起,說他有個女兒,想和先祖結個姻親。

當時先君已長得一表人才,人稱「江南第一美男子」!

先祖回答王木齋說,我們家是旗人,住南京 時一切從漢人規矩,也許還分不出來,

將來回京裏規矩可多,不知道王小姐受不受得了?

另外,王木齋是鰥居,隻王小姐一個獨生女兒,將來遠嫁北平,王老太沒孫 女作伴,

也不知受不受得了?

  

    王木齋一時也沒再提,隔幾天往湖北出差去了。

過了一個多月,王木齋回南京,見到我們家賀客擁擠、車馬盈門,過來一打聽,

家裏傭人才跟他講:「我們少爺今天 訂婚。」他進門來向先祖道喜,還稍稍埋怨了幾句。

先祖說,王家提過一次就沒再來,所以先君和別家小姐定了親。對王家覺得抱歉,

不如認王小姐做幹女兒吧。第 二天,王木齋帶女兒和厚禮,上門來認幹爹。

王小姐和先君見了一麵,總共也隻不過一麵而已。
 

    先君成親的那天,王小姐盛裝而來。外婆家陪房傭人知道她的身分,

先母還隔著鳳冠霞披和她微微頷首為禮。王小姐則一直像和新娘鬥盛似的。

那天喜酒過後時間已晚,就留王小姐住在先祖母房中。

夜裏王小姐嚷著胸口疼,吃什麽藥都沒效,連夜派軟轎送她回王府去。
 

    我們家宅第很大。有好幾轅門。

第二天,天剛亮,東轅門進來外婆家給新娘子送蓮子茶,西轅門進來的卻是王家送報喪條子,

說王小姐死了。三朝那天,新娘子坐在床前梳頭,忽看見王小姐打外頭進來,

隻有上半身,看不見下半身,順著牆流進屋裏


 

    新娘子還梳著頭,鬼魂就附體了新娘子說北平話,王小姐說的是南京話。

可是現在新娘子說起南京話來,鬧了半天。家裏護院、師爺、會念咒的、畫符,都拿它沒辦法。

後來拿筷子擱水碗裏,才說出來是王小姐。就這樣鬧了好久才退,以後天天來。

我先君氣了,就說,這與新娘子什麽相幹?就衝我來吧!

正梳辮子呢,鬼就上了我先君身上。天天鬧。


 

     王木齋跑到江西龍虎山把張天師請來。張天師看了說是宿孽,是宿世的冤孽,他沒法解。

於是隻好由外婆家、先祖、王木齋三家寫表,說王小姐是先君的元配,將來 我母親生孩子,

不管是男是女,都得給王小姐,而且要永遠祭念她。

還到廟裏去焚表。王小姐還鬧,可是沒那麽凶了。

我母親懷孕了,懷著我姐姐。家人哄著王小 姐,說別鬧了!

肚裏的孩子是給你的!就這樣哄她、求她。


 

    先君當時是個監生,想回北平兵部候補。當時兵部尚書奕謨是先君的姑丈,

先君姑媽沒兒沒女的,就要他回京後住到姑丈家去。先君在兵部當差,做得很好。

過了兩 個月,有一天從外頭回來,女鬼就附身了。

在南京我們都求著這鬼,但我姑老太是貝勒福晉,世派很盛,不但沒求它,

還罵它不要臉,我父親就這樣被鬼折磨得死 了。


 

    姑老太差人來報訊,家裏人騎馬、趕騾車到達奕謨府,隻見府門口兩個大火球,

直滾動,牲口都嚇得不敢往前。火球愈滾愈遠,不見了,家人才敢前往,

進奕謨府殮了我父親的屍體,後來,家母才從南方趕去辦喪事。

我母親就此守寡,生了我姐姐,我本是三房,因為二房沒有子嗣,過繼二房。

家裏一直供著王小姐的照片,每年祭祖時,總有她一份。

先君遺相旁的小照片,就是她。


 

    後來我長大了,我姑母家有個乩壇。

有回她同我講,若要問事,可以齋戒沐浴後,半夜十二點多去問。

我問她,乩壇裏是「沙盤」或是「懸盤」?

我當時已是洋學 生,不肯輕易迷信的。「沙盤」是中間一盤沙,兩邊各站一人推著木架子寫。

這個我不信。「懸盤」是梁上懸下一隻筆,沒人動它,兀自沾墨寫起來,

這個若讓我親 眼看到,或許能信。


 

    姑媽家的壇是懸盤。我想可以試試。

第二天就照規矩齋戒沐浴而去,還帶了一刀黃表紙,跪在墊上求指點。

那支筆就寫下:這件事還有人在世間,所以不可泄漏出去。

我答應了。它才寫出我父親被折磨死的緣由。


 

    雍正年間,蘇州街上有兩條巷子:伺其巷和鐵瓶巷。兩巷子相交。

伺其巷裏住了個退休相國,有個千金小姐;鐵瓶巷裏有個知府衙門,知府有位少爺。

兩府花園相連。相國府的花園連著小姐的繡樓,小姐常在裏頭看花賞月;

知府花園連著書房,相公常在書房彈琴作詩。

 

    接著,懸盤上寫下幾個字:「逾東牆而摟其處子」,想來兩人有了情意,小姐珠胎暗結。
 

    當時小姐的繡樓一般人不得進去,隻有個賣花婆偶爾進去賣花。

夏天賣茉莉、梔子、玉蘭,冬天就賣珠花。

小姐把秘密告訴賣花婆,要她想法子帶打胎藥進來,還給 了老太婆許多銀子,

吩咐不可以傳出去。沒想到吃了打胎藥,胎沒打成,小姐也死了,成了冤孽;

老婆子也不應該,不但沒守秘,還四處張揚。


 

    懸盤上說,這老婆子投胎後,就是我母親,相公就是我父親,

王小姐就是當年那冤死的相國千金。
 

    這段事足足寫滿十六張大張的黃表紙,看得我一身冷汗,冬天身上穿的皮袍子濕淋淋,

跪墊也濕了。那懸盤再三叮嚀,我母親還在世上,絕不可泄密。

我守著這段往事,極少說給人聽,今天你們要問(我母親已過世),就把這陳年往事公開了吧。

 

 

    不要說海枯石爛,不要說永遠愛你,這些都是謊言,

 

   因為輪回中沒有真愛,隻有虛情假意。

你看那曾經相愛的相公小姐,後世卻成了索命的怨家。

愛的對麵就是恨,愛如紙薄,一捅就過去了,成為恨;

恨的對麵是愛,輪回中,恨也會轉化為愛,為之死去活來,

就是為了償還前世的債務。

 

   愛情不過如此。所以做人還是守本分為好, 不要被愛情謊言所欺騙,

免得以後冤家路窄, 狹路相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