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非行程準備――盧旺達,直麵種族滅絕大屠殺

來源: 2011-07-05 13:30:36 [博客] [舊帖] [給我悄悄話] 本文已被閱讀:

我的東非行程的第二個重點就是去盧旺達參觀種族滅絕大屠殺博物館(Kigali Memorial Center)與幾個大屠殺的發生現場(Ntarama Church和Nyamata Church)。在 Tripadvisor.com 上,幾乎所有參觀過這些地方的遊客都給了最高分五分,所有人的留言都感人至深。但據說那幾個屠殺現場極其刺激,某些展室“你的胃隻有相當的堅強,才有可能在裏麵呆上幾分鍾”。我不知道我會怎麽樣,在奧斯維辛集中營麵對堆成了一麵牆的受害人的頭發時,我的胃就有點反應,這次能不能經受得住考驗實在難說。但我不管那麽多了。

最終決定去盧旺達有點偶然。

我的行程從肯尼亞首都內羅畢開始,第二站是烏幹達的金甲 Jinja ,從內羅畢要坐一整天(或一個通宵)的大巴。這是維多利亞湖邊的一個小鎮,世界第一長河尼羅河的源頭就在這裏,這裏有世界上最有名的五級漂流(Grade 5 white water rafting)。從 金甲到烏幹達首都坎帕拉 Kampala 很近,坎帕拉是一個與內羅畢截然不同的安全友好的城市。

從坎帕拉一路往西橫穿烏幹達,一整天的車程,就到了靠近剛果邊境的布溫迪國家公園 Bwindi 。在那兒看完大猩猩後有兩個選擇,一是原路退回肯尼亞,坐車要花兩天;另一個是南下盧旺達,然後再去坦桑尼亞。從盧旺達陸路進坦桑尼亞非常不好走,一般不推薦,我就選了從盧旺達首都 Kigali 飛到坦桑尼亞的乞力馬紮羅國際機場。行程的後半段就是從阿魯沙 Arusha 跟團遊賽倫蓋蒂 Serengeti 與恩格羅恩格羅 Ngorongoro ,再回肯尼亞,跟團遊安波斯裏 Amboseli 、馬賽馬拉 Masai Mara 與那庫如 Nakuru 。

我在很多年裏對烏幹達的印象就是獨裁總統阿明,對盧旺達的印象就是種族滅絕大屠殺,一直以為那不是兩個安全的國家。世界上的事就應了中國的一句古話:“壞事傳萬裏,好事不出門。”以我的閱讀麵,仍然到了兩、三年前開始對東非的旅行發生興趣後,才讀到原來這兩個國家早就是很安全、很友好、很有旅遊價值的國家,而且不像肯尼亞、坦桑尼亞那麽商業旅遊化。

發生盧旺達種族滅絕大屠殺的一九九四年春天,我已經在美國了。我並不記得報紙、電視上曾經大張旗鼓地報道過這件事,報道肯定是有的,但絕對沒引起我多大的關注(肯定沒大過這些天張柏芝、謝霆鋒離婚的連續八卦新聞)。我從頭就知道在遙遠的非洲內陸國家盧旺達發生過一起種族滅絕大屠殺,但也僅限於:“這事真糟糕。--你剛才說什麽來著?周六誰請我們吃飯?”

是啊,承認不承認,不同的人的生命價值在我們的眼裏是不同的。就像電影“Hotel Rwanda”中聯合國軍官接到命令讓他們全部退出盧旺達後悲憤地對當地的旅館經理說的:“他們根本不在乎你們,因為你們黑,你們髒,你們他媽的還不是‘黑鬼’”。

一百天裏一百萬平民百姓被殺,在這樣一個小國裏。不是關集中營裏殺的,而是一個村一個村,一個鎮一個鎮,把進出的路口都堵死,挨家挨戶地殺;不是用槍殺的,而是用Made in China、一美金一把的便宜大砍刀一刀刀砍死的;不是軍警殺的,而是他們的街坊鄰居、他們從小的玩伴殺的;不全是大人,有些是孩子殺的。

決定去參觀種族滅絕大屠殺展覽後我開始讀一些大屠殺背景介紹、遊客的感想,也讀了一些幸存者的證詞,除了上麵的“盧旺達旅館”,還看了另一部反映大屠殺的電影“Sometimes in April”。

盧旺達主要有兩個民族,一個叫胡圖Hutu族,一個叫圖西Tutsi族,前者占總人口的75%,後者占24%。這兩個民族在曆史上雖不能說一點矛盾沒有,但絕不是以色列巴勒斯坦、波黑塞爾維亞那種“世仇”。這兩個民族擁有相同的文化、相同的語言,彼此通婚,比鄰混雜而居。盧旺達先是德國的殖民地,後來德國把盧旺達交給了比利時。比利時主要依靠圖西族治理這個國家,並要求盧旺達人的身份證上必須注明胡圖族或圖西族。等到盧旺達獨立時,比利時人卻把政權交給了胡圖族,種族矛盾正是在殖民年代與後殖民時代被大大強化了。

我想到了西藏的麥克馬洪線,印度、巴基斯坦的爭端,香港的議會民主直選,甚至於以巴爭端。殖民主義者在自己統治的長時間內全然無視公正與民主,卻在離開前突然良心發現、不顧實際情況、不顧當地人民死活地作出一大堆當地人根本無法消化的改變,由此在當地引發了深遠的、長久的矛盾。

胡圖人民也許長期受到打壓,獨立後掌了權要翻身道情,圖西人民大權旁落想自治。慢慢地圖西族首腦分子都被排擠出了政府,一部分人流落到烏幹達成立了反抗胡圖政府的武裝組織,盧旺達內戰開始,聯合國(以比利時為首)部隊進入調停。

一九九四年盧旺達的胡圖族總統與圖西族反抗武裝在聯合國斡旋下於坦桑尼亞的阿魯沙Arusha簽下停火協議,同意圖西族自治。總統的座機在返回盧旺達首都時被導彈擊落,胡圖族極端分子聲稱是圖西族幹的,號召胡圖族民眾走上街頭清算圖西族,種族衝突由此開始。在衝突中聯合國部隊完全袖手旁觀,後來幾個比利時士兵在混亂中喪身,比利時宣布退出盧旺達(比利時是駐盧旺達聯合國部隊的主力)。在完全沒有國際社會關注的情況下,衝突演變成了種族滅絕大屠殺,一直持續了一百來天。

到大屠殺結束時,百分之八十的圖西族人都被殺了。就像一個胡圖族極端分子被問到是不是真的能滅了圖西族時所說的,“為什麽不呢?我們就快成功了。”是的,再給他們一個月,圖西族可能就不存在了。

具有諷刺意味的事,大屠殺被終止並不是國際社會的努力,國際社會當時為了自身的安全,與曆次危機發生時一樣,早就派出飛機撤出了自己的僑民與工作人員 。 缺少了眼線與情報,國際社會那時還在爭論在盧旺達所發生的一切,算不算“種族滅絕大屠殺?”以及“種族滅絕大屠殺的定義是什麽?”

以烏幹達為基地的圖西族反政府武裝還是有一定的實力的,正是他們打敗了胡圖族政府軍,才最終解放了他們自己的同胞。值得一提的事,這幫圖西族人執掌政權至今,提出了民族大和解政策,並不利用民族仇恨作為他們選舉的手段(要那樣做可太容易了)。他們取消了身份證上的胡圖族或圖西族,現在隻有盧旺達人。他們對在大屠殺中負有一定責任的一些胡圖族底層民眾的寬容,連本民族的那些受害者都不能完全理解與接受。

當然,大屠殺的前因後果被我大大地簡化了,這兩個民族並不存在哪個好些哪個壞些的問題。東非一共五個國家,我這次唯一不去的國家布隆迪Burundi也是由圖西族與胡圖族構成,那裏是圖西族掌權。在那裏之前發生過圖西族對胡圖族的大屠殺,大約有十萬左右胡圖族人遇害。就算在盧旺達,靠烏幹達的地區也發生過圖西族對胡圖族小規模的屠殺。

為什麽一群群普通的老百姓會變成拿起大砍刀的凶手?就因為他們是非洲人他們愚昧?而我們。。。就真的不會嗎?我很不自信地想到了文革。

盧旺達種族滅絕大屠殺是胡圖族極端分子主導的,胡圖族為主的政府軍是大屠殺的黨衛軍、督戰隊,廣播電台在大屠殺中起了極大的壞作用,不僅煽動,而且具體指導大屠殺的實施。大屠殺不僅僅針對圖西族,很多同情圖西族的胡圖族也慘遭殺害,這點很重要,在衝突中你很難潔身自保。我想,人性本無善惡,但人性是軟弱的,在一定的外力的壓迫下,人性會發生岐變。據說在納粹集中營裏,很多幹壞事的正是那些猶太囚犯管理人,他們想通過這樣的方法取悅納粹管理當局,從而苟延殘喘或過得稍好些。

誰都不比誰更卑鄙,誰也不比誰更崇高。把任何人置於一個他們無法抗拒的境地,他們中的大多數隻能抹煞人性變得像禽獸一般,這就是悲劇的由來。

在中國的很多時期,雖然沒有這種大規模的在肉體上消滅敵手,但是我以為,那種在精神上對敵手的消滅,其實更殘酷。


東非大致行程,從F到G是坐飛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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