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地時間2025年10月30日,英國白金漢宮宣布了一項震驚全球的消息:國王查爾斯三世正式剝奪其弟安德魯王子的“王子”頭銜,並要求他立即搬出位於溫莎的皇家住所——皇家小屋(Royal Lodge)。從此,安德魯將以平民身份“安德魯·蒙巴頓-溫莎”(Andrew Mountbatten-Windsor)度過餘生,這一決定標誌著他王室生涯的徹底終結。
美聯社指出,英國王子或公主被剝奪頭銜的情況幾乎前所未有。上一次發生這種情況是在1919年,當時英國王室成員、同時也是漢諾威王子的恩斯特·奧古斯都(Ernest Augustus)王子,因在一戰期間支持德國而被剝奪了英國王室頭銜。
這一事件源於他長達數十年的爭議,尤其是與已故性犯罪者傑弗裏·愛潑斯坦(Jeffrey Epstein)的密切關係,以及弗吉尼亞·羅伯茨·朱弗雷(Virginia Roberts Giuffre)的性侵指控。安德魯王子,一度被譽為“女王最愛的兒子”,如何一步步從海軍英雄墮落為王室恥辱?
早年:調皮的“嬰兒咕噥者”與王室光環
安德魯·阿爾伯特·克裏斯蒂安·愛德華王子於1960年2月19日出生在倫敦白金漢宮,是伊麗莎白二世女王與菲利普親王夫婦的第三個孩子,也是第二個兒子。他的出生正值女王加冕後不久,王室正處於蜜月期。安德魯的童年籠罩在王室的光芒下,卻也從一開始就顯露出桀驁不馴的一麵。家人親切地稱他為“Baby Grumpling”(嬰兒咕噥者),因為小安德魯據說是個愛哭鬧的“壞寶寶”,甚至會因為保姆的尼龍領帶而大發脾氣,逼迫對方離職。
安德魯的教育遵循王室傳統:先在伯克郡的希瑟當預備學校(Heatherdown Preparatory School)就讀,這是一所專為貴族子弟設計的寄宿學校。隨後,他像父親菲利普親王和兄長查爾斯王子一樣,進入蘇格蘭的戈登斯通學校(Gordonstoun School)。這座學校以嚴苛的紀律聞名,曾塑造了菲利普的堅韌性格,但對安德魯來說,卻是一段充滿叛逆的時光。他在學校裏並非優等生,更像個調皮鬼,經常參與惡作劇,甚至被描述為“壞男孩的化身”。 盡管如此,安德魯的王室身份讓他免於太多懲罰——他總是女王的“寵兒”,而兄長查爾斯則被視為“繼承人”,這種對比從幼年起就埋下了安德魯性格中的自負種子。
青少年時期,安德魯開始展現出對冒險的熱愛。1978年,他從戈登斯通畢業後,進入皇家海軍學院(Dartmouth Naval College)學習,並接受皇家海軍陸戰隊的訓練。這段經曆讓他初步接觸到軍旅生活,也為他日後的海軍生涯奠基。1980年,安德魯正式加入皇家海軍,成為一名直升機飛行員。他的飛行技能出色,很快適應了高強度訓練。1982年福克蘭群島戰爭爆發時,年僅22歲的安德魯自願參戰,作為HMS Invincible號航空母艦上的飛行員,他執行了多項危險任務,包括反潛巡邏和艦載機護航。 戰後,他被譽為“戰爭英雄”,女王親自為他頒發勳章。這段經曆讓安德魯在公眾眼中成為王室中最“接地氣”的成員,他不像查爾斯那樣文質彬彬,而是帶著軍人的陽剛與自信。
退役後,安德魯的職業生涯轉向外交與商業。他於1986年被封為約克公爵(Duke of York),並開始代表女王執行公關任務。1986年,他與薩拉·弗格森(Sarah Ferguson)結婚,這場婚禮被媒體稱為“世紀童話”。兩人育有兩個女兒——比阿特麗斯公主(Princess Beatrice,1988年生)和尤金妮公主(Princess Eugenie,1990年生)。婚後,安德魯被任命為英國貿易特使,推動中東和亞洲的投資項目。然而,婚姻僅持續六年便以離婚告終,主要原因是安德魯的頻繁出差和薩拉的緋聞。 離婚後,安德魯雖與薩拉保持友好,但他的個人生活開始滑向灰色地帶:頻繁出入派對、結交富豪,這為他日後的醜聞埋下隱患。
與愛潑斯坦的“致命友誼”:從社交到深淵
安德魯與傑弗裏·愛潑斯坦的相遇,可以追溯到20世紀90年代初。當時,安德魯作為英國貿易特使,需要拓展高端人脈,而愛潑斯坦——一個自稱金融家的神秘富豪——通過其“女友”吉絲蓮·麥克斯韋(Ghislaine Maxwell)進入了他的視野。麥克斯韋是英國社交名媛,她的父親羅伯特·麥克斯韋(Robert Maxwell)曾是媒體大亨,這讓她與王室有天然的交集。
他們的友誼起步於慈善晚宴和私人聚會。1999年,安德魯首次造訪愛潑斯坦位於紐約的豪宅,那是一座價值數億美元的“私人宮殿”,據說藏有大量未成年女孩的照片。安德魯被愛潑斯坦的財富和影響力吸引,兩人很快成為“摯友”。從2000年起,安德魯多次邀請愛潑斯坦訪問英國,甚至讓他參加女兒比阿特麗斯的18歲生日派對。2006年,在溫莎的皇家小屋,愛潑斯坦、麥克斯韋和好萊塢大佬哈維·韋恩斯坦(Harvey Weinstein)一同出席,這場派對被描述為“王室版的狂歡夜”。
愛潑斯坦的真實麵目在2008年曝光:他因性販賣未成年少女被捕,並以輕判脫身。但安德魯並未與之斷絕關係。2010年,愛潑斯坦出獄後,安德魯竟飛往紐約與他“重聚”,兩人一同外出用餐。這張著名的照片——安德魯挽著麥克斯韋手臂,愛潑斯坦在旁——成為日後醜聞的鐵證。安德魯辯稱這是“禮節性拜訪”,但批評者指出,他明知愛潑斯坦的罪行,卻仍視其為“摯友”。 這種關係並非單純社交:愛潑斯坦曾為安德魯支付巨額債務,包括一筆100萬英鎊的“谘詢費”,這讓安德魯的財務問題得到緩解,卻也讓他深陷泥潭。
安德魯的傲慢在此顯露無遺。他曾公開稱愛潑斯坦為“真正的好人”,並在私人郵件中抱怨媒體的“無端攻擊”。 這種盲目的信任,源於安德魯的王室優越感:他相信自己的地位能淩駕於道德之上。2019年愛潑斯坦再度被捕並自殺後,安德魯仍未警醒,繼續與麥克斯韋保持聯係,直到醜聞全麵爆發。
朱弗雷的控訴:從受害者到王室噩夢
弗吉尼亞·羅伯茨·朱弗雷的故事,是安德魯墮落的轉折點。朱弗雷生於1983年,早年生活坎坷,15歲時在佛羅裏達一家按摩店打工,遇到了愛潑斯坦。後者以“工作機會”為餌,將她引入性販賣網絡。2001年,17歲的朱弗雷被麥克斯韋介紹給安德魯,她聲稱在倫敦、紐約和愛潑斯坦私人島嶼(Little St. James)上,三次被迫與安德魯發生性關係。
朱弗雷的指控詳盡而震撼:在她的遺著《無人之女》(Nobody's Girl)中,她描述安德魯“視與我發生性行為為他與生俱來的權利”,並回憶了一次“未成年狂歡”——安德魯在愛潑斯坦的派對上與多名少女“嬉戲”。 一張2001年的照片成為關鍵證據:安德魯手臂環繞朱弗雷腰間,麥克斯韋在旁微笑。這張照片於2011年由《每日郵報》曝光,朱弗雷隨之公開控訴:“他毀了我的生活。”安德魯則堅稱“從未見過她”,並質疑照片的真實性。
2015年,朱弗雷首次在法庭文件上提及安德魯,但英國王室施壓讓她保持沉默。直到2019年愛潑斯坦案重燃,她才重提舊事。2021年,朱弗雷根據紐約《兒童受害者法》起訴安德魯,指控他性侵未成年少女。訴訟細節令人發指:朱弗雷稱安德魯“汗水稀少”,這與他在BBC采訪中的失言不謀而合。 2022年,兩人庭外和解,安德魯支付約1200萬英鎊(約合1500萬美元),但他拒絕正式道歉。朱弗雷用這筆錢支持反性販賣事業,直至2025年4月自殺,年僅42歲。她的家人事後表示:“安德魯的否認讓她痛苦一生。” 朱弗雷的遺書和書籍進一步曝光了安德魯的“三人行”細節,引發新一輪公憤。
一步步的崩塌:從采訪失言到徹底放逐
安德魯的衰落並非一夜之間,而是傲慢、否認與王室忍耐的累積。2019年11月,BBC《新聞之夜》節目對他進行專訪,本意是澄清事實,卻成致命一擊。安德魯否認與朱弗雷見麵,稱“不可能出汗”(因海軍生涯導致的醫療問題),並表示對愛潑斯坦的友誼“無悔”。他甚至抱怨朱弗雷的指控“擾亂了我的生活”。 這場采訪被批為“自掘墳墓”:英國公眾嘩然,企業紛紛取消讚助,女王被迫讓他退出公職。
2022年,伊麗莎白二世女王在去世前剝奪安德魯的軍銜、王室讚助和“殿下”頭銜,但他仍保留“王子”稱號和皇家小屋的使用權。這被視為“仁慈的折中”。安德魯低調度日,偶爾現身女兒婚禮,但醜聞陰霾未散。2025年,朱弗雷的書籍和新一輪郵件曝光(顯示安德魯曾試圖幹預警方調查)點燃導火索。 國王查爾斯三世麵臨媒體壓力和家族聲譽危機,終於下定決心。10月30日,白金漢宮聲明:安德魯被剝奪頭銜和住所,將遷往桑德林漢姆莊園(Sandringham Estate)的一處私人房產。 這不僅是懲罰,更是王室對曆史的切割。
安德魯的落魄源於多重失誤:一是忽略警告,早知愛潑斯坦案卻不抽身;二是公眾形象管理失敗,那場BBC采訪暴露了他的脫離現實;三是法律糾纏,和解金雖封口,卻換來持久汙名;四是時代變遷,#MeToo運動讓王室特權難以為繼。朱弗雷的控訴如鏡子,映照出安德魯的“特權盲區”——他以為頭銜能洗白一切,卻忽略了受害者的聲音。
如今,65歲的安德魯獨居溫莎,昔日豪宅將被王室收回。他偶爾現身慈善活動,但公眾的目光已轉向憐憫或嘲諷。從“福克蘭英雄”到“蒙巴頓-溫莎先生”,安德魯的一生如一出莎士比亞悲劇:野心與愚蠢交織,終以放逐收場。王室是否會徹底遺忘他?或許隻有時間能答。但這一事件提醒我們,權力並非護身符,正義終將追上傲慢的腳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