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與其他金磚國家成員共同發起的一家新開發銀行本應重塑國際金融,卻因俄羅斯入侵烏克蘭,可能變成一個“僵屍銀行”。
金磚國家新開發銀行(NDB)上海總部2023年5月30日 REUTERS - ALY SONG
華爾街日報6月16日報道說,在中國領導人習近平與巴西、俄羅斯、印度、南非的同行建立新開發銀行(總部設在上海一座豪華摩天大樓內)八年後,根據對其財務狀況的審查以及對銀行家和其他熟悉此事者的采訪,該銀行幾乎停止了新的貸款,並且難以籌集美元資金來償還債務。
金磚國家新開發銀行是兩個位於中國的多邊貸款機構中較不知名的一個。它的大表哥亞投行在本周陷入了一場公共關係危機,因為一位不滿的高管指責該機構被中國共產黨員控製。
這兩家銀行的問題,以及中國巨大的"一帶一路"基礎設施建設的問題(中國已花費1萬億美元在亞洲、非洲和拉丁美洲擴大其影響力),凸顯了中國政府重新安排國際秩序的戰略日益困難。
亞投行(AIIB)和新開發銀行的成立在很大程度上是為了減少發展中國家對基於美元的資金的依賴--這是國際貨幣基金組織的替代方案,將有助於為一些增長最快經濟體的發展提供資金。
亞投行的運作規模比新開發銀行大得多,其100多個成員中有許多西方國家,如英國和加拿大。本周,該銀行發現自己陷入了一場政治風暴,因為負責全球通訊的加拿大高管辭職,並指責該銀行的管理層"被共產黨控製",亞投行稱這些指控毫無根據。盡管如此,加拿大政府表示,在審查這些指控時,它將停止與該銀行的所有活動,而該銀行表示它將進行內部審查。
與此同時,金磚國家的新開發銀行正在為自己的生存而戰,它受到其自身對美國貨幣的依賴的威脅。
2022年2月,俄羅斯軍隊進入烏克蘭後不久,這個銀行就凍結了對俄羅斯的所有新貸款,以向投資者保證它遵守了西方的製裁規定。
然而,華爾街很快就對該銀行向一家由俄羅斯擁有近20%股份的銀行提供貸款產生了懷疑。習近平與俄羅斯總統弗拉基米爾-普京的關係日益密切,是另一種威懾力。
自那時起,該銀行不得不承擔越來越昂貴的債務,以償還舊的借款並保持其自身的流動性。據熟悉此事的人士稱,為了加強資源,該銀行正在與沙特阿拉伯、阿根廷和洪都拉斯就加入審議進行談判。
當它在4月發行12.5億美元的債券時,這是自俄羅斯入侵以來的第一次,其價格幾乎是之前借款的五倍。
巴西應用經濟研究所的高級研究員Luciana Acioly說,"該銀行應該對其無法進入資本市場感到擔憂",他認為,"這不是一個可以立即解決的問題。"
新開發銀行在一份聲明中說,它相信人們對該銀行發行的"債券有相當大的興趣",並說,它的流動性來源和貸款發放渠道仍然強勁。
華爾街日報說,自2012年上台以來,習近平一直尋求在全球範圍內推廣中國的貨幣,以配合該國的經濟發展,並在與西方的地緣政治競爭加劇的情況下保護其不受美國的製裁。而金磚銀行很適合他更廣泛的計劃。
2015年在上海成立,五個創始成員承諾提供100億美元的資金後,成員們發現僅依靠中國的銀行和資本市場是很困難的。這個新開發銀行開始從華爾街的投資者及中國的國有銀行借入數十億美元。它的一些借款是以中國的人民幣計價的,但是該銀行大約三分之二的借款是以美元計價--這與該銀行所宣稱的打破其成員對美元的依賴的目標不一致。
不過,隨著資金的到位,它開始放貸,放貸增長很快,從2017年隻有大約10億美元的承諾貸款到去年年初的300億美元。這些貸款中的100多億美元用於資助基礎設施項目和金磚國家冠狀病毒(Covid-19)大流行救援計劃,金磚國家的經濟總量在全球經濟占比三分之一。
然後,俄羅斯對烏克蘭的入侵促使華爾街不再向這家由俄羅斯和中國擁有近40%股份的銀行提供貸款。
惠譽評級公司於2022年7月下調了該銀行的信用評級,理由是其在進入美元債券市場方麵麵臨挑戰。據熟悉此事的人士稱,投資銀行家告訴金磚國家新開發銀行的代表,其借入新債的成本可能是俄羅斯入侵前的四倍以上,導致其放棄了一些籌款嚐試。
對一家開發銀行來說,利息成本如此急劇上升是罕見的。在多邊貸款機構,成員國匯集資源,利用這些資源獲得低息貸款,並利用這些貸款向成員國輸送貸款。如果開發銀行自身的借貸成本上升,那麽給其成員的貸款利率也要提高,這就破壞了銀行的根本目的。
自俄羅斯入侵以來,金磚國家新開發銀行向成員國收取的借款溢價基本上翻了一番,而銀行的貸款發放速度已經放緩。
鑒於中國經濟的放緩,迄今為止,北京一直不願意釋放更多資金來救助該銀行的金庫。在與外國投資者的私下交談中,一些中國官員試圖將習近平與該銀行的命運拉開距離,稱是習近平的前任首先表達了對啟動該銀行的支持。
華爾街找到了一個新的理由來擔心: 今年2月,巴西總統路易斯-伊納西奧-盧拉-達席爾瓦表示,他計劃任命巴西前總統迪爾瑪-羅塞夫為該銀行的新主管,而羅塞夫因涉嫌操縱政府預算以掩蓋赤字而於2016年遭到彈劾。盧拉-達席爾瓦的聲明引發了爭議,因為新開發銀行的總裁必須由董事會選舉產生。
最終,金磚新開發銀行的前任行長,巴西人普拉多·特洛伊霍(Marcos Prado Troyjo)先生同意讓出位子,隨後,該銀行董事會選舉羅塞夫為行長。後來,巴西檢察官對羅塞夫的腐敗和洗錢行為提出了刑事指控,這些指控在2022年被撤銷。
據華爾街日報介紹,使事情更加複雜的是,根據該銀行的章程,下一個輪值銀行行長的國家是俄羅斯。分析人士預計,定於2025年上任的俄羅斯新行長最終將試圖收回金磚銀行暫停向克裏姆林宮貸款的規定,因為俄羅斯為該銀行的資本貢獻了20多億美元。
幾乎沒有跡象表明,與沙特阿拉伯或其他國家有關加入金磚銀行的討論,將導致大量資本注入。這使得該銀行陷入了目前的泥潭,幾乎沒有改善的跡象。
應用經濟研究所的Acioly說,“金磚國家需要走到一起,麵對這些困難”。"但差別在於,如果烏克蘭的戰爭繼續下去,他們將很難克服挑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