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上海到三亞旅遊,我和孩子跟八萬遊客一起滯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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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月6日淩晨6點,我敲開朋友的房門,說:“三亞封城了。”一分鍾後,大床上的孩子們打著哈欠,坐在床邊的我們一邊迅速刷著手機,一邊小聲地討論:怎麽辦?我們還能逃出去嗎?

回頭看,一切早有先兆。

8月1日,我帶著兩個孩子飛抵三亞。機票接近全價,機艙卻仍幾乎全部坐滿。大多數是家長帶著孩子。甚至有一隊七八歲的孩子們:他們穿著一模一樣的熒綠背心,嘰嘰喳喳地跟在老師身後——這是一個單飛夏令營,這些孩子們大約是人生第一次離開父母,獨自飛往另外一個城市旅行。

同日,三亞發現一名新冠肺炎確診病例,並宣布離島旅客必須持有48小時之內兩次核酸。但在那時,這條新聞隻是掠過我的眼簾,沒有激起半分波瀾。對於經曆過日增2萬的上海人來說,一例陽性連毛毛雨都算不上。



8月2日的亞特蘭蒂斯水世界熙熙攘攘。“鯊魚穿越”門口排隊的人們彎彎曲曲了四五個來回,但是,“來都來了”,我和大女兒穿著濕漉漉的遊泳衣,光著腳,隨著人群緩緩移動。等待的人們來自五湖四海,大腹便便的赤膊中年男人,頭發挑染成綠色的年輕姑娘,紮著粉紅翠蘭小辮兒的小孩子,等等。沒有人戴口罩,除了工作人員,和兩位戴防曬麵衣的女人,她們的麵衣隻露出眼縫和鼻孔。

離開亞特蘭蒂斯時,我們驚訝地發現入口處排起了長隊。原來是亞特蘭蒂斯酒店的住店客人,他們正在排隊做核酸。從這天起,我們也被要求每天在酒店做核酸。一開始是下午做,後來變成了上午,因為“醫生們下午要去市區支援”。下午改成上午,其實對我們很不利,這一點我要過幾天才知道。

離開亞特蘭蒂斯時,我對大女兒說,明天帶妹妹來水族館看水母吧。但是第二天,也就是8月3日起,水族館和其它室內場館都關閉了。

8月3日,三亞發布宣布:8月4日零時起,三亞(除海棠灣區域、亞龍灣區域、育才生態區外)進入區域管控狀態,憑24小時內核酸陽性證明或當日核酸采樣記錄出入。

海棠灣和亞龍灣是遊客最集中的區域,我們就住在海棠灣。在海棠灣內部仍可以憑綠碼自由活動,但出入海棠灣,必須持24小時內核酸。水上活動俱樂部的客服小哥在微信上對我說,“你有24小時內核酸嗎?有的話還可以去亞龍灣潛水哦。”

此時的三亞,實際已處於半封城狀態。但我仍不打算馬上離開。在上海封控兩個月,每個上海人都至少有一個得過新冠肺炎的朋友,我們恐懼的早已不是病毒本身。我不願意生活在恐懼裏。

我決定繼續在海棠灣內部活動,直到8月7日按原定計劃返滬。



8月4日晚,我帶兩個孩子去我們每年都會去的海鮮排檔吃海鮮,可是這一次水箱裏的品種非常少。“來都來了”,我勉強點了幾樣,問老板娘明天也這樣嗎?老板娘含糊其辭地說,因為疫情她不大敢進貨。我以為她是害怕客流不足,貨進了銷不掉,後來才知道此次疫情與漁民/漁貨相關。我們離開的時候,聽到她勸阻新來的客人:“你看看吧,我們也沒多少貨了,你看看再決定要不要吃。”

8月5日上午,我帶著妹妹在海邊溜達,妹妹念叨著要騎馬。我剛和騎馬小哥搭上話,酒店的工作人員遠遠地就過來了,“兄弟,你今天做核酸了嗎?”檢查完小哥的核酸記錄,工作人員嚴肅地對我說,他們(指指小哥)都不是酒店的人,有什麽問題的話客人後果自負,他們隻能盡到提醒的義務。直到此時,我才意識到,三亞人對於這次疫情是十分緊張的。

騎馬小哥告訴我,養這匹馬一年要幾萬塊,今年4月一整個月都沒生意,這次眼看又懸了。我摟著妹妹在馬上晃悠,小哥牽著馬踱步,時不時停下來,在沙裏挖螃蟹。他抓到一隻麻將牌大小的長尾巴蟹,衝掉沙子擱我手裏。那蟹著急忙慌地舞動鉗子。我隻覺得掌心一麻,手一抖,它就掉回了海中,轉眼不見了。這就是動物的求生欲。

“我幫你抓螃蟹,100塊,怎麽樣?保證抓到半桶。”結束時小哥說。我婉拒了他,並祝他生意興隆。我喜歡小哥這一心搞錢的勁頭。如果大家隻想著搞錢,就意味著沒有什麽大事發生。





8月5日晚飯時間,每一張桌子都在討論核酸。我和朋友終於意識到,如果要按原定計劃8月7日下午飛回上海,那麽我們必須在8月5日晚上和8月6日晚上分別再做一次核酸。所謂的48小時核酸,是從飛機計劃起飛時間往前推48小時。如果飛機第三天下午飛,那麽第一天上午做的核酸就毫無用處。並且兩次核酸之間的間隔要求大於24小時,那麽第二天上午做的核酸也毫無用處了。酒店隻有上午有核酸可做,上午的核酸無用,我們必須去醫院做。

很幸運,海棠區有一家24小時可做核酸的301醫院。住在亞龍灣的另一位朋友就沒那麽幸運了,亞龍灣沒有醫院,她隻能拖家帶口參加社區普篩,而社區普篩出結果往往要24小時以上。最後,她斥巨資(598元/人)購買了上門檢測。

剛剛下過一場暴雨,301醫院門口的水窪倒映著雪白的照明燈。隊伍蜿蜒,一直排到了馬路上。一個男人舉著大喇叭喊:“混檢的往前走!混檢的往前走!”後來我才知道,隊伍最長的是單人單管,6小時出結果;隊伍短些的是10人混管,12小時出結果。什麽人會在晚上七點需要6小時出結果的核酸報告呢?他們一定是8月5日深夜或者8月6日淩晨要離開的人們。

雷聲已經在地平線盡頭響起,很多人像小動物一樣警覺;而我仍忙著安排兩個孩子的日常活動,心想隻要按照要求做了核酸,8月7日應該能夠正常離開——應該吧?

8月6日早晨6點,我和朋友坐在床邊反複計算我們的核酸采樣時間,結果是:如果我們能訂到當天9點以前的飛機,並且在7點以前趕到機場,那麽我們還有可能離開。然而此時,當天三亞飛往上海下午5點前的機票已經全部售罄。

兵分兩路,朋友刷機票,我趕往酒店門口打聽去機場的車(此時滴滴已無人接單)。門口有人正拖著箱子匆匆離開。我抓住幾個司機詢問,得知去機場的費用已經上漲了近10倍,要1600元。

“我把你們放在隧道口,然後你們自己步行穿過隧道,隧道那頭會有另一輛車接你們去機場。我們車是過不去的,但你們人可以過去。你明白吧?”看我有點猶豫,司機又說,“這個方法,今天我保證可以,但明天我就不知道了。你明白吧?”



我們最終沒能刷到8月6日9點前的機票,決定放棄6日離開。為了保證8月7日能離開,我們做了兩手準備,買了7日的兩個航班共10張機票。基於在上海時的經驗,我們做了第三手準備,開始在外賣平台上下單囤貨。超市打電話來說方便麵和自熱火鍋有一些口味缺貨;我回答,無所謂,任何口味都可以。



大人們拖著箱子,牽著孩子,推著嬰兒車急匆匆地往外走;我們立在酒店門口,羨慕地看著。

後來聽說,在這一天淩晨,有人坐車到海口,從海口乘飛機逃離;有人坐船去了廣州;有人買不到自己城市的機票,改飛鄰近城市;還有人買了六七萬的機票,坐上飛機後又被趕下來。

8月6日上午11:15,一個朋友從機場發來視頻。視頻裏的男人在窗口裏聲嘶力竭地大喊:“所有航班一律取消!所有航班一律取消!”人頭攢動,有人抱著孩子茫然四顧,有人在機場地上打地鋪。

坊間傳聞,因此滯留機場的遊客高達1萬人。後來他們中的大多數被勸回酒店。那些因為核酸過期無法回到原酒店的,被政府送到了隔離酒店。

早上離開我們酒店的人們又拖著箱子回來了。他們告訴我,隧道口守著很多警察。很多爭吵之後,他們還是隻能回來了。

從宣布封城到基層完全落實命令,有短短幾個小時的時間窗口。要把握住這個窗口,需要機智、決斷和最重要的,極佳的運氣。

我走在回房間的人群中默默無語。一位頭發花白的大姐焦急地大聲說:“孩子們上學怎麽辦啊?!”各地教育局大多要求8月中旬之前返回自己的城市。但沒有人知道我們會被封在三亞多久。





8月6日下午,8月7日和8月8日的航班全部取消,我們又改簽了8月9日的航班。

8月6日傍晚有消息傳來,遊客在完成7天風險排查後,經評估後可離島。我們立刻改簽了8月13日的機票,為防萬一又買了8月14日的機票。

8月7日上午,坊間傳說,海棠灣出現兩例陽性,係外區返回的酒店員工(此消息截止到結文仍未證實)。我和朋友對視——七天後能回家嗎?不知道。我們打開外賣平台,果然,附近的餐館和超市全部顯示“休息中”。朋友說,“還好昨天囤了些吃的。”

海棠灣昨天下了一天的雨,海天混沌一色,大朵大朵灰藍的積雨雲緩緩移動。無論岸上的人們如何焦慮和忙碌,海水兀自一浪一浪地衝刷著沙灘。我帶著孩子們去沙灘上挖螃蟹。我們挖了一個又一個洞,但一個也沒挖到。這些小家夥們實在太機靈了。它們不害怕浪,也不害怕人,它們鑽入了沙子的最深處。

我不知道明天會發生什麽。唯一確定的是,我會盡力讓自己不要生活在恐懼裏。





孩子們到目前為止沒什麽感覺,

因為生活尚未受到影響,

後麵就不好說了

o.oooo1 發表評論於
國家叫咱死咱就死,死也不給國家添亂
逐風 發表評論於
有人開玩笑說困在上海和三亞的是同一批人。這些人趕上了清零宗的可勁兒折騰的好政策。
一條小路 發表評論於
三亞政府感謝習病毒的清零政策,希望把三亞再封城半年,三亞今年的GDP就完成了。
老寓公 發表評論於

抓緊時間偷著樂。

舊金山叔叔 發表評論於
就是這些逆來順受的順民,奴隸,奴才,一旦黨國點一下G點,嗷嗷叫著解放台灣,留島不留人的,也是這幫孫子。
生肖迷宮 發表評論於
一個人端著槍押送著億萬國人去槍斃,每個國人都是一個念頭:咱不談啥政治,誰要人權誰去要,先挨槍子的肯定是他,咱老老實實,表現乖乖的,說不定就不被槍斃了。
hkzs 發表評論於
的確是,好好休個長假。
van1 發表評論於
在上海偷著樂沒過癮,去三亞繼續偷著樂!
注冊很麻煩 發表評論於
錢太多了,幫助GDP吧
我要真普選 發表評論於
跟著八萬遊客一起偷著樂,過著悠長假期,真令人羨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