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年代,要唱紅一首影視金曲有多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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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近過年,總覺得計劃趕不上變化,to do list還有很多可快遞要停了新春也要來了……

沒想到2022年第一個治愈emo的,竟然是網易雲村晚。

複古的調調+阿爸阿媽都能跟著唱的老歌,整個晚會聽完就四個字:極度舒適。 

來啊~快活啊~

雲村過年了,沒有流量也很帶感

村晚從劉柏辛加布瑞吉的《Bye bye disco》開場,這燈光舞美造型很有內味了。

回春丹唱林誌美的《初戀》,真的有被主唱劉西蒙的聲音蘇到。

最妙的是他接了自己的作品《夢特別嬌》,第一句就是“像我這樣的浪子,怎麽可能有初戀……”

畫麵感一下子就有了,《初戀》是食神裏莫文蔚唱的插曲,而“我這樣的浪子”則來自周星馳的《行運一條龍》,有幾分致敬星爺的味道。

類似的還有李榮浩,唱了beyond的《情人》後,接上自己的歌《縱橫四海》——也是對經典電影《縱橫四海》的致敬。

另一個有意思的拚接,是 木馬樂隊,唱《敢問路在何方》+《渡情》。 

就說木馬是氛圍感之王吧,明明眼前沒有那些古老的圍牆,殘垣斷壁,但強強就是唱出了一種《舊城之王》式的荒蕪感是怎麽回事。

再有幾位稍顯顛覆的改編。 

二手玫瑰和Yami的《半點心》加《寶貝對不起》,Yami前麵一段粵語唱得太有味道了,到後麵兩人互相的“怕你多情”逐漸鬼畜。 

能夠不靠鬼畜舞步僅靠嗩呐和怪腔怪調來演繹草蜢歌的,也就這家了吧。

咱們村寵房東的貓變成小虎隊的貓,還算很對味道;

至於黃齡亂入瓊瑤……就……也是沒想到她的唱腔能和瓊瑤歌搭一起,但後來越聽越上頭,黃齡真·妙人兒。

這個影視懷舊金曲趴的收尾呢,就是裘德的《花樣年華》。 

他的聲音太貼這歌了,好像一開口就有自然的複古感,大家多關注一下寶藏boy裘德,會有驚喜的。

而最有意思的是,這場“村晚”,真沒有一位大流量咖。

最重量級的咖,可能就是後麵鎮場的韓磊老師了。

但整場晚會圍觀下來,就是有一種很舒服的感覺,回憶殺裏的歌都出來了,是全新的版本,但你不會覺得歌曲被顛覆得七上八下,他們沒有什麽“炸裂”演繹,隻是在一個有複古氛圍的現場,輕輕鬆鬆地唱著。

很愜意,看得我也開心—— 

這些歌,本來就是簡簡單單的,並不需要改得太複雜,相反,有些演繹更會讓你覺得,這歌,原詞曲就足夠高級,雖是“神曲”但怎麽改都不low。

這是為什麽呢?

90年代,要唱紅一首影視金曲有多難

紅了幾代人的經典金曲,很多是開創性掀起風潮的。

木馬保留了《西遊記》的 《雲宮迅音》,戴軍說,那是“中國最早的電聲音樂”。

1983年,導演楊潔換了七八個人也沒為《西遊記》找到合適的作曲者,直到聽到 許鏡清為《歡樂的花果山》作的配樂……

她覺得,那是《西遊記》的感覺了,pick之。

據說,當時台裏的領導還專門開會討論《西遊記》配樂用西方電聲樂是否合適……可最終還是在楊潔導演的堅持下被保留下來。

就是這一段曾被否決的音樂,如今被視為“ 電聲音樂始祖”。 

《雲宮迅音》定為片頭曲,還有些連鎖反應。

原本定的片頭曲是主題曲,是男生演唱的。而《敢問路在何方》隻是片尾曲,為了平衡,找了女中音張暴默來演唱

到片頭曲被換成《雲宮迅音》之後,相關單位通知許鏡清,《敢問》被選為了主題曲,需要換成男生來演唱,才有了我們聽到的蔣大為版。

還有,《敢問路在何方》還曾被退稿過。

早年許鏡清向一本音樂雜誌投稿這歌,沒想到半個月後收到退稿信件,上寫“此歌有精神汙染之嫌疑,不宜刊登”……

就是說,一首歌能被發表,被選上大IP主題曲,真沒比西天取經容易多少。

對影視劇來說,製作人的“選歌”權還是挺大的。 ‍‍

最近有網友研(e)究(gao)“孫悟空VS白素貞”的戰鬥值,木馬樂隊把這倆歌放一起,肯定是偷看我們上網了。 

《渡情》大家都不陌生,是《新白娘子傳奇》片尾曲,作曲左宏元。 

左宏元更出圈的,是2018年,他揭開了藏在《新白》主題曲裏的秘密:《千年等一回》裏高勝美在“西湖的水,我的淚”之前那段哼哼,其實是“china”。 

一首曲子,埋藏了老人對祖國的滿懷情深。

而這歌和劇,又藏著瓊瑤和金庸時代,言情劇和武俠劇的大混戰線。 

一條,是左宏元和瓊瑤、高勝美的OST“鐵三角”,像《青青河邊草》,就是瓊瑤的詞,左宏元的曲,早期瓊瑤給自家作品作歌,多是“自產自銷”模式。 

在這個模式裏,瓊瑤習慣跟上華唱片歌手合作,包括後來的李翊君、許茹芸等。

大多主決權在瓊瑤手上,但左宏元也為瓊瑤宇宙pick了兩首巨星金曲,鄧麗君的《彩雲飛》和鳳飛飛的《我是一片雲》

我真的要瘋狂讚美黃齡這個版本,唱得太有味道了~

另一位女製作人楊佩佩,則和滾石唱片有深度合作。

說來也妙,她的劇集總和瓊瑤有千絲萬縷的交集。

早年劉雪華憑《少女慈禧》走紅香港,楊佩佩力邀她赴台出演《笑傲江湖》任盈盈,她搭檔的女導演劉立立覺得劉雪華表現好,到執導《幾度夕陽紅》時便向瓊瑤推薦了劉雪華,從那之後劉雪華成為第一代“瓊瑤女郎”。

劉立立的故事我們寫過:她的一生就是一部瓊瑤劇 

楊佩佩小時候在香港讀過書,喜歡港星。90年代初,她覺得《笑傲江湖》裏葉童演嶽靈珊男裝十分好看,又花大錢請她來拍武俠劇《碧海情天》。

葉童搭檔的是劉鬆仁……這個造型真的不是許仙

也因葉童英氣的扮相,才有了後來的《新白娘子傳奇》,沒想到主題曲片尾曲被瓊瑤的“鐵三角”好搭檔承包了。

誰能拒絕強強的美貌唱腔呢?‍‍‍

當然,楊佩佩&葉童這個組合,大家更熟悉的應該是《倚天屠龍記》。

‍‍和這劇一樣出圈的,還有周華健唱的《刀劍如夢》。

當年靠武俠三部曲(《刀劍若夢》《情話神話》《難念的經》),周華健甚至在四大天王穩據流量池的年頭在樂壇占有一席之地,被稱“天王殺手”。

這部劇在台灣播出沒多久,TVB就買下版權在香港開播,也出了一版粵語版《刀劍若夢》,還是周華健演唱,熱知識:周華健是香港人

許是《倚天屠龍記》大受歡迎,後來楊佩佩又陸續拍了幾部金庸劇。

1996年任賢齊發行了專輯《心太軟》,在音樂圈創下2600萬張的銷售紀錄,同時也被影視圈注意到了。為自己的新劇《神雕俠侶》選角時,楊佩佩就接受了一位記者的推薦,讓任賢齊來演男主楊過。

主題曲也讓任賢齊承包,小蟲寫歌,最終呈現的效果是——98《神雕俠侶》你可能沒看過,但《任逍遙》和《傷心太平洋》哪個80後沒聽過?

在《末代兒女情》時楊佩佩就用小蟲作曲,當時是給陳淑樺唱的《情關》

GAI這次唱的《天涯》,則是《笑傲江湖》的片尾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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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版《笑傲江湖》不怎麽樣,但袁詠儀的任盈盈演得很對味,所以後來楊佩佩又和她合作了《花木蘭》。 

據說劉嘉玲和袁詠儀都想演花木蘭,讓楊佩佩左右為難,最後沒選劉嘉玲是因為她太豐滿了……

《花木蘭》裏呢,還有一枚沙雕的灶神,是孫興演的。 

——又是熟麵孔了,《倚天屠龍記》裏的楊逍。

而楊佩佩之所以會選這麽個人來演楊逍,是因為孫興剛剛在《家有仙妻》中演過帥氣花心的沈公子,與楊逍有幾分相似。

草蜢的《失戀陣線聯盟》就是這部劇的主題曲。粵語版《失戀》和這次二手玫瑰&Yamy唱的《半點心》是同一張專輯裏的歌。

就是說,網易雲村晚的企劃,一定有跟我們一樣的童年。 

從楊佩佩劇集帶出來的hit歌實在太多了,多到滾石幫她出了OST,《楊佩佩精裝大戲主題曲》就出了兩張,還有一個《楊佩佩大戰金庸》合集。

李宗盛的《凡人歌》,也是她的劇集《碧海情天》主題曲。

再有一枚彩蛋。 

據說楊佩佩是想讓張智霖演《神雕俠侶》男主的,畢竟人家演過94《射雕英雄傳》靖哥哥。

《神雕》沒合作成,念念不忘的楊佩佩後來還是找他來合作《草民縣令》,促成了張智霖和袁詠儀CP首次在電視劇上的合作。

亮點是,94《射雕英雄傳》台版主題曲《沙漠寂寞》,就是瓊瑤《還珠格格》插曲《雨蝶》的原曲。 

不信你聽↓ 

94《射雕》在台灣播出找張宇寫了《沙漠寂寞》,後來李翊君籌備新專輯,被瓊瑤阿姨聽到《沙漠寂寞》很喜歡,就拿來自己寫詞變成《雨蝶》

噢,靖哥哥,你也想不到最後會偶遇大明湖畔的夏雨荷吧?

綜上,一首歌,要被選為影視劇主題曲,本身就不容易。像楊佩佩、瓊瑤那種極有主見的人,是會不怕折騰仔細選歌的。

他們深知好的OST,能帶動劇宣,所以無論曲風還是填詞、演繹,都不會選得太複雜,務求讓大眾聽了能快速接受。最好是歌手的聲音還能跟劇貼一些,大家聽得會更有代入感。

這樣千挑百選的作品,屬於尖尖上的頂尖,當然紅的機會很大,特別是有些大IP大製作,能反過來帶著歌紅。

所以能成為經典金曲,沒那麽容易。它們並不是現在那些反反複複抄旋律算出來的所謂“神曲”,而是技術底蘊腔調都在的。

那時的互聯網不發達,資源奇缺,做好歌、好劇都不容易,反過來也特別能成就“英雄”——

一出好作品,便是萬人鼓掌。

E姐結語:

整場村晚的核心詞匯似乎是“時間”,年代感充足的燈光開啟、複古前奏響起的時候,舞台上彌漫起時間的味道。

時間很神奇,等“到了年紀”,真的能聽懂曾經聽不懂的歌。少年聽雨歌樓上,紅燭昏羅帳。中年聽雨客舟中,江闊雲低斷雁叫西風。

當年不懂爸媽為什麽喜歡看電視,懂的時候電視上已經不剩什麽當年的節目了。一張“老歌單”的背後,除了“回憶殺”以外,更多是借助複古的形式表達一種回歸的態度——回歸簡單、回歸音樂本身。

精心布置舞台效果是為了讓觀眾“入境”,卻也不止是為了懷念。

實際上,真正值得紀念的並不是形式,而是那些與音樂相關的,簡單的快樂。

有個討論很有意思,說如今的華語流行歌曲好像“唱不起來了”。

一方麵,歌曲的創作和演唱門檻在技術手段幫助下越來越高,歌手們的技巧越來越複雜,許多歌對普通人來說也隻能是好聽,連完整唱下來都不容易;

另一方麵,大數據推動各種“洗腦神曲”在各種你想不到的場合高頻出現,從家門口的廣場到手機任務欄,都是魔音灌腦久久不散。

而我們就像是處在那兩個分叉路線中的虛空,很難在音樂中找到“喜歡”或者“快樂”的感覺。有些歌,你連知道前後故事的好奇心都生不起來,真的能聽得快樂麽?

這可能是為什麽許多人會懷念從前,我們懷念的那個知道台上是誰,唱著什麽歌,可以跟著吼的時代。那時歌手有各自的姿態和性格,而聽眾是親手從一堆CD、磁帶裏還有影視劇OST裏選出自己喜歡的作品。

但從另一個角度看,那些充滿了年代感的歌曲,由不帶時代痕跡的年輕人唱出來,其實意味著“希望”。

人類曆史上每一次高喊“複古”的運動,其實都是為了革新。什麽文藝複興、古文運動,都不是真的在懷念過去,而是為了打破某種枷鎖。

天下苦“流量”久矣,有人成為流量巨星,網易雲村晚最大的優點之一,或許就是舞台上一個頂流都沒有。

少一點流量,這意味著更寬鬆、更自由,也更接近上一個時代以作品和傳唱為尺度的價值觀。

說到底,每一個時代都需要屬於自己的歌者,當然,永遠會有人聽列儂,聽貝多芬,但每個時代也都會有自己的音樂。

上一代的好音樂教會我們的,應該是更寬廣、更包容,更相信未來。

網易雲村晚落幕時有兩句話我很喜歡:

幸好有歌被我們記得

幸好有歌真的懂得我

以及,有些音樂人離開了,他們也不該被忘記。看到在一圈金曲中間為與非門的《樂園》留了一首歌的空間的時候,我覺得很暖。 

這首歌的內涵,或是整場村晚的主旨。

緣溪行,忘路之遠近。忽逢桃花林,夾岸數百步,中無雜樹,芳草鮮美,落英繽紛。 

曾是洛陽花下客,繽紛雖落此心明。

2021年7月24日,“與非門”樂隊創始人三少因患癌醫治無效辭世,享年49歲

雲村有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