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帶女友私奔 女方父母上門劫走親家14年不知死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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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世的痛苦來自心中執念,所以佛教點化人要“放得下”,道教警示人要“想得開”。張香景後來之所以信了神,就是因為執念太重,卻怎麽也想不開,也放不下。2006年的一個深夜,丈夫韓文堂被人抬上車拉走一去不複還,這成了係在她心裏的死結。而能解開心結的唯一途徑,隻有真相。

  這個真相,她守著神像苦苦等了14年……


張香景在佛像前

  54歲的張香景家裏貼有不少神像木刻掛畫,分屬不同的房間。每逢農曆初一十五,她總會擺上些貢品,祈禱法力無邊的神靈開恩,讓丈夫能早一天回家。而平日每每從神像邊經過,她便虔誠地雙手合十,喃喃禱告。動作嫻熟自然,儼然成了一種生活習慣。

  這個習慣,張香景保持了將近14年。

  張香景1966年出生在河北省邯鄲市館陶縣王橋鄉安莊村普通農家。

  1985年,高中畢業的張香景不願在家吃閑飯,便到相鄰的房寨鎮韓莊村一家磚廠打零工。

  19歲正值花季,文靜漂亮的張香景在這個大老爺們紮堆的村辦廠子裏很受待見。而最終打動張香景的,是一個名叫韓文堂的“大男孩”。

  “文堂當年也在磚廠打工,那年他28,大我八九歲呢。”張香景說,初識韓文堂,印象最深的就是善良、穩重、踏實、牢靠。


韓文堂照片

  那是一個無需彩禮裸婚當道的美好年代,也是人們開始大膽追求個人幸福的創業年代。經過一年多的自由戀愛,1986年11月,張香景進了韓家的門。婚後不久,小兩口便來到邯鄲一家煤礦打工,兩年後通過親戚介紹,韓文堂到邯鄲市國棉二廠做了工人,家庭收入算是有了保障。

  1989年,張香景和韓文堂的第一個孩子降生,為了祈福能有個富足的未來,韓文堂給兒子起了個響當當的名字——“海豹”。1994年2月,韓家第二個孩子韓海瑞誕生。

  自從有了孩子,張香景便回村做起了“全職太太”。

  1995年年末,經曆了“打破大鍋飯砸爛鐵飯碗”的體改陣痛,韓文堂也隨企業破產下了崗。夫妻倆順其自然,踏踏實實在家務農,農閑就在周邊打工。日子雖不富裕,但闔家美滿其樂融融。眼瞅著兩個兒子在自己身邊一天天茁壯成長,張香景非常知足。


一家四口曾經的合照

  而一切安穩平和,在2006年發生了“斷崖”。

  這一年,韓海豹長成了17歲的大小夥子,懷揣著年輕人的夢想,跑去75公裏外的邯鄲市闖蕩。在一家工廠打工的時候,韓海豹邂逅了一位名叫圓圓的城市女孩。對於兒子的這段戀情,張香景最初並不知情,隻有隻言片語的耳聞。直到這年10月初,家裏來了兩位不速之客。

  “來者不善啊”,張香景回憶說,氣勢洶洶而來的,正是圓圓父親張付興和母親陳秀英。“他們夫妻倆一進門就衝我們要人,說女兒讓我孩子拐跑了,非讓我和文堂交人。”

  張香景這才知道兒子戀愛的事兒,也才知道韓海豹已經帶著圓圓離家出走。“圓圓爸媽堅持認為是我們挑唆兒子這樣做的,我和文堂都覺得很冤枉。”

  張付興和陳秀英夫婦要人的態度很強硬,夫妻倆幹脆住在了韓家,一住就是10多天。盡管每天不得不聽張陳夫婦沒完沒了的數落,張香景和丈夫總覺得身為男方家長,多少還是負有管教不嚴的責任,再者女方家長畢竟是來自大城市,也不敢太怠慢,每天好言好話伺候著,好吃好喝招待著。

  一邊安頓圓圓爸媽,一邊通知親戚朋友尋找韓海豹的下落。張香景和韓文堂著實忙活了一陣子,“那時候手機在農村還不普及,找個人挺難的。”

  “見我們遲遲交不出人,圓圓爸媽也是心急上火,估計是他們親戚朋友一商量,決定來硬的。”張香景說,出事那天是2006年的10月19號,她傍晚去相鄰不遠的羅徘徊頭村探望生病的妹妹,直到當晚9點多,他在妹妹家接到了二兒子韓海瑞的電話,才知道家裏出了事。

  據韓海瑞回憶,2006年10月19日晚上,12歲的他下了晚自習回家不久,就看到張付興和陳秀英喊來四五個親戚朋友,二話不說進門就揮拳動粗,強行將韓文堂抬上一輛淺色麵包車拉走。韓文堂拚命掙紮大喊救命,韓文堂的大哥韓文增就住在隔壁,聞訊趕來感覺事態嚴重,當即撥打110報了警。


張香景老家

  張香景當夜9點30分左右趕回家,一直等不來110出警,便立即和韓文增連夜趕到12公裏外的館陶縣公安局報案。

  “公安說這是家庭糾紛,估計文堂也不會出啥大事,過不了兩天就回來了。再說沒超過24小時不能立案,讓我先回家等等消息再說。”張香景說,回到家她也睡不著,天一亮便又跑到縣公安局,但等來的還是那幾句說辭。

  當天下午2點多,圓圓媽陳秀英忽然又跑到韓家大鬧,依舊大喊著讓韓家交出女兒,還吆喝著說韓文堂頭天夜裏在邯鄲火車站跑掉了。陳秀英鬧得很凶,後來又到館陶縣公安局,一再向警方強調韓文堂跑掉了。

  “我一個女人家,從來沒見過這種場麵,又驚又怕,不知道該咋辦。”張香景說,她當時也以為丈夫可能真如陳秀英所言跑掉躲了起來,“可好歹也得給我捎個信兒報個平安吧。”

  親戚朋友也幫著分析“局勢”,其一公安說的也有道理,畢竟是年輕人自由戀愛引發的事兒,兩家之間並無深仇大恨;其二既然韓文堂已經跑了,說不定是去尋找大兒子韓豹的下落了,也許過幾天就會一齊回來。

  六神無主的張香景一邊托親戚朋友幫忙,一邊不停地往鎮派出所和縣公安局奔走。經曆了焦急不安的煎熬等待,一周後,她終於等來了大兒子韓海豹。跟韓海豹一起回家的,還有圓圓。

  張香景記得那是一個大清早,天色剛剛發亮。見到兒子和女友回家,她哭訴了家裏的遭遇,懇求韓海豹趕緊把圓圓送給公安,她幻想著這樣或許能換回自己的丈夫。

  韓海豹回憶說,當時為了反抗女方家長的蠻橫幹涉,他和圓圓約好,一同到了山東高密打工。後來接到同學的報信兒,才知道家裏出了大事,便不得不“揮淚斬情絲”,和圓圓商定了和平分手。回家後,他聽從母親的建議,第一時間就把圓圓送到了房寨鎮派出所,通知圓圓爸媽接人,算是給警方和圓圓家長一個交代。而他“真的不知道我爸到底去了哪裏。我問過圓圓,她也答不上來。”

  張香景坐不住了,幾次三番跑到公安局要求立案,警方的回答依舊是“再等等”。

  日子一天天過去,幾個月的時間,張香景瘦了10多斤,每天以淚洗麵,不停奔波於當地各級司法部門求助,始終等不到丈夫的一絲消息。而圓圓一家則徹底切斷了與韓家的聯係,電話也不接,後來幹脆換了號。

  4個月過去了,迫於張香景的執著訴求,2007年2月10日,館陶縣警方終於同意應立案。

  張香景說,立案時的程序回憶起來更像“走走形式”:韓家一方作出“指控”,對方做出“認可”,加上目擊證人都做筆錄按手印。最終,以韓文堂被非法拘禁予以立案。“但我丈夫人在哪裏?公安什麽時候能破了這個案子找到文堂?沒了下文,事兒就這樣給懸起來了。”

  韓家的天,塌了。

  12歲的韓海瑞還在念初中,世事未涉;17歲的韓海豹因為一場糊塗的愛致使父親失蹤,心懷愧疚一度極為消沉,終日借酒消愁;48歲的韓文堂作為一家之主一夜之間人間蒸發,是死是活,成為懸念。

  這是張香景人生最困苦的階段,她發動親戚幫忙打探,期待警方積極作為。在日複一日的翹首苦盼中,精神瀕臨崩潰的她,開始求神。


她在主屋貼了神像,祈禱奇跡的出現。

  韓海豹和韓海瑞說,有時候淩晨一兩點鍾,他們還會聽到母親悄悄來到神像前禱告,“說一些求神保佑,讓我爸早點回家的話。我們不去打擾她,聽了也會在被窩裏掉淚,媽媽太不容易了。”

  張香景邊拉扯孩子,邊不懈尋夫。館陶縣、邯鄲市、河北省,乃至北京市等司法單位的大門,踩了個遍。情緒幾近失控的最初時期,她曾因此被拘留過。

也正是這份執念,使得案件艱難推進。館陶縣警方出具的相關材料顯示:2007年2月,館陶縣公安局以“非法拘禁”立案偵查。同年7月,警方對陳秀英采取了監視居住措施;2008年3月,警方又對陳秀英采取刑拘;2008年4月13日予以取保;同日,“陳秀連與張香景達成協議,陳秀英一次性補償張香景4萬元人民幣”。

  “我打聽到圓圓爸媽在邯鄲做的是警用裝備生意,和公安接觸多,人家肯定是有關係啊,咱是胳膊擰不過大腿啊。”張香景在不屈求索中,不得不一次次向現實低頭。

  這4萬元,張香景承認“拿了”。

  “不拿不行啊,不拿就活不下去啊。”張香景說,為了尋找丈夫下落,她四處求人,四處上告,前後花去了五六萬元,家裏已經快揭不開鍋了。

  而張香景家庭生活最困難的時期,館陶警方也伸出援手予以了“特別照顧”。

  張香景回憶說,2007年農曆11月,她突然接到警方通知,考慮到韓家的實際困難,特意安排她去鎮派出所食堂上班,每個月能開1000塊錢工資,“這在當時是筆不小的收入,不管公安局出於什麽樣的動機,我至今還是心存感激。”

  張香景在房寨鎮派出所食堂打了4年工。

  “親戚鄰居都沒少接濟,地裏的農活沒少幫我幹”,張香景心懷感激念叨著。

  2010年,22歲的韓海豹與鄰村女孩相識相愛即將成親,張香景向親戚朋友借了10萬塊錢,加上兒子打工的積蓄,在老宅基地上蓋了新房。

  當年夏季新房落成當天,張香景便請了新的神像掛了起來。她甚至專門將一個小房間打造成了“小廟”,牆上貼上各路神仙,規規矩矩擺上香爐。

  2010年11月,韓海豹成婚當天,張香景沒忘在神像前禱告。“我還讓各路大仙給文堂捎話,說‘老公啊,回家吧,你就該抱孫子當爺爺了’。”

  韓海豹婚後生育一子一女,後來二兒子韓海瑞也結婚生子。


女兒出生時,韓海瑞發的朋友圈

  韓家降生的第三代,沒有看過他們的爺爺。

  拉扯著兒子一個個娶妻生子,兒孫繞膝的光景,也讓張香景感到些許欣慰。離開丈夫的日子,她硬是憑借自己柔弱的肩膀,把這個家扛了起來、撐了下去。

  日子就這樣在各種期盼中繼續,多年的苦苦打拚,韓家還清了外債。而案子卻始終懸著,韓文堂的戶口一直也沒有注銷,心結不解的韓家人,心緒總是難以平複。

  “每年大年三十,是我們一家人最難過的日子。”張香景不住抹淚歎氣,“人家都是合家團圓了,包餃子喝酒吃年夜飯了。俺家是給老韓空個位子,在桌上擺副碗筷。“”他要是不在了,給我托個夢也好,我也好給他送點紙錢。”“他要是活著,也六十多了,該享福了。”

  14年來,張香景仔細梳理這起案子的來龍去脈,和兩個兒子一起研判分析,提取諸多疑點,也做出了許多猜想——

  一是,圓圓媽媽陳秀英在事發次日來到韓家和縣公安局,大聲吆喝韓文堂跑掉了。而這或許是韓文堂已經慘遭毒手,對方擔心命案事發采取的瞞天過海之策。

  二是,警方稱陳秀英刑拘後於2008年4月被取保,而據知情人透露,陳是買通了看押人私自逃脫。警方還解釋雙方達成協議,”陳秀英一次性補償張香景4萬元人民幣”。但條件是“張香景不再追究陳秀英及其家人的法律責任”。這樣的條件是否具有法律效應,其間又有什麽貓膩。

  三是,事發當天對方有五六個人在場,包括陳秀英的妹妹。涉案人員這麽多,警方還原現場追查真相並非難事。而負責辦理此案的民警換了幾茬,案子仍懸達14年未破,耐人尋味。

  四是,不久前,該懸案經媒體發布後,一時引起輿論嘩然。但警方對此毫無反應,“現階段負責案子的是館陶縣公安局的徐省軍、張建廷警官,可他們連我們的求助電話也不接,信息也不回,甚至直接掛掉。這裏麵有沒有更複雜的背景,令人費解。”

  當地警方的遲鈍和無動於衷,讓張香景母子齒冷心涼。

  “現在我要想出遠門,想做個長途車都難。”張香景還透露說,因為不懈尋親的常年“折騰”,她的身份證已經被當地有關部門列入“黑名單”。

  求神,則成了張香景的生活日常。

  “我老了,跑不動了。隻要還有一口氣,我都要找到我的老公,不管他是死是活。可現在除了求神,我真不知道該指望誰了。”頭發花白的張香景。歎息著在神像前點燃一把香。

  “老公,你在哪裏啊?”張香景喃喃自語著,眼神透過升騰彌漫的煙霧,努力尋找著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