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打女兒遭"女婿"報複身亡 無人認罪神探破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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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公安部舉辦的第二屆“熱血鑄劍·丹心衛民”全國公安百佳刑警推選宣傳活動中,山東7名刑警入選第二屆全國“百佳刑警”提名。

  今天,為大家介紹的就是全國公安百佳刑警山東提名人選——程增豹。

  程增豹,濟南市公安局刑警支隊副支隊長,自2009年開始承擔濟南全市範圍內命案、爆炸、綁架、涉槍等暴力案件的指導、協調、偵破工作,以及各類重大突發案件的偵破、處置工作。於斯地斯民的安全感建立,程增豹功績顯著。

  思維縝密,複建陳年命案

  2018年,全國公安機關開展了聲勢浩大的掃黑除惡鬥爭,濟南公安在偵辦“黑老大”胡某華為首的特大涉黑團夥時,遭遇槍擊舊案攔路。

1996年4月,馮某勝被人持槍打傷致死,該案20多年沒有結案。經調查,其時胡某華女友因為房產與生父馮某勝發生糾紛,被其父傷及頭部。胡某華遂糾集十餘人持槍帶刀殺至濟南市槐蔭區南大南街8號,馮某勝持斧反抗,身中兩槍一刀,兩日後不治而亡。1996年專案組曾抓獲數名嫌疑人未果;2000年專案組抓獲於某林,於供認開槍後又翻供,其他嫌疑人也未能如實供述自己和同夥的犯罪行為,導致該案20餘年沒有結案。

  有人手持槍支進出現場卻否認開槍,有人被看見參與打鬥卻堅決不認,有人承認開槍卻錯供傷情,案情撲所迷離。隔著20多年,案發現場已被拆遷,受害人鄰居或去世或搬家,知情人懾於“胡老大”日盛的氣焰緘默不語。

  專案組陷入困頓,程增豹臨危受命。程增豹先調閱了所有材料,認真研究,從中確定了主要嫌疑人。他認為,當時胡某華臨時糾結十餘人,嫌疑人彼此之間雖有不昧,但攜槍者、有傷者應進入到打鬥內圍,即使不是凶手,也應該是知情人。程增豹大膽斷言:胡某華此次率眾攻擊“嶽父”,目的隻是恐嚇或出氣,沒有殺人或重傷動機;開槍者自知有失分寸致人死亡,一定心虛不敢聲張;傷者侯某從不承認參加案子,也不承認認識胡某華,非常反常,嫌疑較大。而另一傷者吳某在事後的慶功宴上向老大邀功,還展示自己從現場帶回的斧頭,他一定不是開槍者,卻一定是知情人,可以作為突破口。

  他的分析,既有翔實的現場材料支撐,又符合嫌疑人的心理軌跡和行為邏輯,得到了領導和專案組的一致認可。他大膽圈定數位嫌疑人,認為同時抓捕分頭審問,一定可以破案。不出所料,吳某果然很快供出是侯某開槍,而侯某卻心存僥幸不鬆口。他根據資料和走訪群眾,重建了已經拆遷多年的案發現場。現場是不足12平方的平房,正對門口的西牆上是一扇小窗,嫌疑人們衝進較暗的房間即與持斧馮某勝混戰。臨時組隊彼此陌生,口供難免混亂,但傷情清晰卻可推斷一二。掌握了已拆房間的長寬、光線和布局、分析了床上被褥的軟硬和彈殼位置,研究了死者的槍傷、刀傷,程增豹同技術人員幾近完美地推導出整個犯罪過程:嫌疑人應該是在床上開槍,一槍打中其腿部致馮某勝失去反擊能力,另一槍則是近距離傷在腰部並產生近距離傷害,而馮某勝腿部的傷應該是其倒地後發生。

  程增豹的分析讓專案組信心大增,頑抗了半個月的侯某亦是老江湖,聆音鑒貌,知道已被看破。他交代的犯罪過程與程增豹的推理完全一致。侯某受傷,情急之下,用身邊陌生同夥手上的槍連開三槍,一槍中腿,一槍啞火,最後一槍是靠近腰部,接著還槍離開。胡某華也在程增豹的審訊下供認不諱。


一樁20餘年的撲朔迷離的舊案就這樣大白於天下。攜其聲勢,胡某華團夥迅速瓦解,濟南公安隨後對該犯罪團夥中的80餘人采取強製措施,凍結涉案資金800餘萬,查封房產、地產十三處,共價值二億餘元。

  這樁疑難舊案的破獲充分體現了程增豹現場的研究意識、案件的分析水平、審訊指揮能力等等。草蛇灰線伏脈千裏。程增豹認為,真相其實一直都在,時間會掩蓋部分線索但不會掩去所有痕跡,隻待有心人抽絲剝繭。

  但短短直接較量的背後卻是大量的案頭功夫、對現代偵查技術的嫻熟、對世情人性的洞察。

  疑難案件終結者,用“尊重”和“同理心”把罪犯拉回“人行道”

  1992年,程增豹從中國人民公安大學偵查係預審專業畢業,成為預審員。他被“扔”到各種各樣的案件裏“淬煉”,重上了另一所大學。1998年,全國刑偵改革,實行探長製,預審被合並到刑偵隊,程增豹打通了案件偵破的整個鏈條,“一警多能”成就“王牌”。老同事常說:“他就是疑難案件的終結者。”


2013年10月11日,濟南槐蔭區某村書記家中出現了爆炸裝置。嫌疑人反偵查能力特別強,幾無線索,在審訊室閉著眼睛,一天一夜一言不發。

  程增豹了解到犯罪嫌疑人有抑鬱症,給他提供了藥品,並對抑鬱症的痛苦表示理解,還對他因妻子被染指的作案動機表示了理解。在嫌犯感覺被接受後,他還適時透漏爆炸未遂,讓嫌犯壓力稍減。一席話後,嫌疑人就睜開眼了,要求睡一覺。程增豹拍板讓嫌犯休息。嫌犯醒後,即痛快交代。

  在程增豹看來,每個犯罪嫌疑人的情況都不一樣,要從個體的角度出發才有突破。“這種抑鬱症病人的痛苦,你要了解他。讓他睡一覺是最大的恩典,是對他最大的尊重,是對他最大的教育,他才知道你拿他當人看。反過來他對社會就有正能量,就有積極性,他覺得我也應該對得起你們,於公於私我都該講。實際上被抓的人,他這個僥幸就存在一會兒,他知道早晚得講。隻是讓他加快,讓他心甘情願。”

  2010年12月章丘市發生一起命案。嫌疑人朱某拒不承認犯罪事實。程增豹假裝不經意地提起其曖昧女鄰,說其人不錯,對嫌犯評價也不錯。朱某一聽來了興趣:“咋說我呢?”“說你有才,能寫會畫……”。朱某得意了,開始跟程增豹大談感情。

  程增豹就抓住機會冷不丁“詐”了一句,“你殺人的事兒不就跟這個有關係嗎?”朱某猝不及防,隻好交代。原來受害者跟朱某偶爾發生關係,便一直以此要挾錢財,否則就告他強奸。朱某怕泄露後破壞了自己在意中人心中的形象,殺心頓起。

  程增豹認為自己的這一詐之所以起作用,是他“看到”並“尊重”到嫌疑人的情感需求。這一招對很難“審開”的江湖大佬一樣管用。

  濟南有個著名的江湖大佬“劉某”,人稱“教父”,以不認罪自傲,認為寧肯重判也不能“掉價兒”,失了所謂江湖氣節。程增豹獨辟蹊徑,痛斥他雖稱“大哥”,卻對小弟管理過於粗放,造成此次失手。程增豹的穴位找準了,劉某隨即崩潰:“大哥,你別說了。……給你講可以,讓年輕警察出去,我不能在他們麵前跌份兒。”

  2010年11月17日,濟南市槐蔭區黨楊路臘山橋西側橋洞下發現一具被焚女性屍體。經過技術排查,警方確定了犯罪嫌疑人吳某並於19日將其抓獲。但吳某一直拒不交代。

  吳某在獄中的許多“大哥”,都是程增豹“送”進去的。程增豹剛報了名字,吳某就對他肅然起敬。程增豹不急於向嫌疑人了解案情,而是迂回的跟他聊起了人生。“我通常會站在嫌疑人的角度去想他所想,去試圖理解他。隻有真正感受到他的悔意,才能和他真正的溝通。”

  最後,吳某竟向程增豹表示,想交代時要第一時間找程增豹。當晚,吳某即想交代,但怕影響“豹哥”休息,但等到程增豹次日上班後才開口。

  事後吳某表示,審訊室的小射燈強光照臉,令人不適。程增豹每次進審訊室都先把這個燈關掉。其實,程增豹本是隨手為之。多年來,他審訊從不爆粗口,也從不苛待嫌疑人,吃飯、喝水、抽煙、銬子鬆緊,這些細節上他盡量都滿足嫌疑人的要求。他習慣於智力的較量和心理的暗戰,在不經意的閑聊中,找準突破點,一舉攻破。而在嫌疑人看來,到了看守所的審訊室,依然有人願意懂他,尊重他們的心理認知,自然就放鬆了戒備。從心理學的角度而言,每個人的一生都在尋找被看見,社會邊緣群體在這一點上尤甚。程增豹的屢屢“得手”不是偶然,而是他有悲憫的情懷、出色的共情能力。


濟南曆城公安曾抓獲一名慣偷雲某,疑與一搶劫殺人命案有關。接觸嫌犯後,程增豹很快排除了雲某涉案嫌疑。但雲某作為慣犯,卻不肯交代盜竊行為。程增豹耐心地花費幾個小時和雲某拉家常,了解到他婚姻坎坷,而現任妻子所出幼女年紀尚小,卻懂得照顧病重的父親,極大地溫暖了他孤寂的生命。

  程增豹無視同事的焦急暗示,甚至跟雲某談到自己也有女兒,談到婚禮上父親對女兒的祝福。在雲某深以為然時,他話鋒一轉,談到現代偵查手段的先進,談到雲某偷盜敗露的大概率,談到父親名聲給孩子帶來的羞辱等等。想到女兒會遭遇鄙視,想到缺席孩子的婚禮,雲某不由得悲從中來,放聲大哭。程增豹待他情緒宣泄後,才勸其和過去徹底了斷,給自己一個新的開始,也給孩子一個更好的父親。雲某當即徹底交代,並表示從此後改過自新。

  這一場名為審訊、實為救贖的交流長達5個小時。但程增豹認為,比起犯罪事實的掌握,讓嫌疑人重回“人行道”更有價值、更有成就。在這一意義上,他堪比心理醫生,更像“教堂神父”。

  智計百出,功夫在詩內更在詩外

  程增豹記憶超群,對所經手的案件信手拈來如數家珍,多有奇謀智勝、拍案驚奇之效。


2012年3月3日23時04分,王官莊派出所接到報警隨即出警。次日淩晨1時左右,當事人董某離開派出所後又返回,稱又被他人毆打。民警與受害人立刻趕到現場查看情況,返回派出所時,嫌疑人王某猛從背後用錘子猛擊民警後腦部將其打倒,又用錘子擊打董某頭麵部,兩人都受重傷。

  襲警是大事,程增豹當晚2點多就趕到了事發派出所。程增豹了解到,嫌疑人很老實,跟警察也沒有矛盾,襲警的動機不足。程增豹故意問嫌疑人打的哪個是警察,嫌疑人卻說錯了。夜路上也有燈光,怎麽會看不清楚哪個是警察呢?程增豹詢問嫌疑人是否有眼疾,嫌疑人矢口否認。檢查結果震驚了所有人,嫌疑人患有重度夜盲症。王某猛襲警的罪名就此洗脫,他是為女友出氣而給滋事者一點教訓卻誤傷警員。

  程增豹的思維之跳躍常常令人歎為觀止,讓案情峰回路轉。但這跳躍背後是資料的大量占有、邏輯的縝密嚴謹和對世態人情的準確把握。

  90年代,濟南的假煙泛濫。假煙基本上都是從廣州進來的。警方勞師奔遠難度大、成本也高。一個假煙販子供出廣州的三個上線後,程增豹開始動腦筋,想把廣州的嫌疑人策劃到濟南進行抓捕。大家都覺得他有點白日做夢。

  程增豹先讓落馬的煙販給每個上線打電話,捏著嗓子說自己得了喉炎,需要及時做手術。之後的生意讓“小弟”小張聯係他們。對方徹底信任“小張”之後,“小張”程增豹就給“上線”透露老板要搬家,暗示老板要預謀侵吞貨款。沒幾天,“上線”真的坐飛機來濟看個究竟,手裏還提著廣州特產。

  用同樣的方法,第二個坐火車來的煙販也被抓捕了。抓獲一個假煙販子成本約在20萬左右,出差調查取證抓捕, 6個人得忙活一個半月。程增豹的這個辦法,幾個電話就成了。廣州的假煙販子聞之大為震驚,一時將濟南視為禁地。

  所謂:一計能殺百萬軍。程增豹這樣帶頭人帶給整個刑警支隊的不僅是事半功倍,還有格局眼界的的提升。2017年、2018年,程增豹連續兩年開創性地運用新技術,成就濟南命案應用的經典案例。在他的推動下,濟南市公安局刑警支隊成為中國人民公安大學的教學科研基地,並承擔了中國人民公安大學科研合作項目部分工作。他本人則先後給刑偵一線民警授課近百場,培養了一批專家型審訊人才;由於他的突出成績,公安大學特聘其為客座教官,兼職研究生導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