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漂那年,我們四個人擠在一間平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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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前,快畢業的時候,我租住在一個群租房中,四室,客廳也被隔成了臥室。屋內放了兩張上下鋪單人床,住四個女生,有一張床鋪是我的。但這好歹是個樓房。半年後,我就搬到了一個平房裏。可見人生不總是越來越好。

平房位置在北京三環內,寸土寸金的地方。這溜平房據說曾經是一家國有單位的宿舍,後來成了北漂的棲身之地。十來平的地方放了兩張上下鋪單人床,就像我曾經住的那間屋子平移到了這裏,更接地氣了。這麽小的地方塞進了四個大姑娘,還有大姑娘的物品,還能騰出地兒來煮飯做菜,不得不讓人感慨空間也像海綿裏的水,擠一擠總是有的。洗漱的地方是露天的,洗澡間的水總是不熱,旱廁,這些都是公用的。房租人均不到千元,包含水電網費。房東每個月開著白色的寶馬來收租。



《歡樂頌》劇照

同屋的三個女生,大家年紀都差不多。有一個熱愛戲劇,想著考中央戲劇學院的研究生;有一個是健身教練,也熱愛文學,沒事兒老跟學員聊《罪與罰》和《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輕》,她的收入主要靠私教費,而她恰恰這方麵比較少,不知是否與她老跟客戶聊文學有關係;另一個女生是我們屋的顏值擔當,但她最不講衛生,一個星期也不洗澡、不洗頭,更不用提洗衣服和床單被罩了,以至於她那裏都散發出了異味。我們旁敲側擊地老提醒她,收效甚微。她每天就知道玩手機,打遊戲。隔壁的房間住了四個男生,有一個男生會通過手機看色情直播,我聽到過。前麵的房間裏住著一家三口,男主人是送水工。

有人開玩笑說,在中關村這邊掉下一個廣告牌,砸“死”了兩個人,一個可能是北大的,另一個是清華的。可我是個專科生,正在準備考研。我在一家書店工作了多半年,攢了點錢,不多,省著點花夠我撐到考研結束。家裏指望不上,因為家裏還在指望我。我工作後給家裏寄了幾千塊錢,家裏嫌少。指望我賺大錢,或者嫁個有錢人。



《後來的我們》劇照

我住在這兒,一是房租便宜,二是離一所大學近,我每天都去這所大學的自習室上自習。早上六七點就去,晚上到淩晨才回來。有一天晚上,我發現隔壁那個看色情直播的男生出現在自習室裏,就坐在我的旁邊,玩著手機遊戲。我想把他熬走,可他哈欠連天也不走。我走的時候,他跟了上來,他說他要陪我回去。我說不用,但他很執著。他白天要上班,每天晚上都來。

沒人會一直住在這間平房裏。這裏是北漂的中轉站。熱愛戲劇的姑娘找了一份劇場裏檢票的工作,搬走了。熱愛文學的健身教練回老家了。不愛幹淨的姑娘先是去賣保險,每天上午去公司應個卯,就回來接著打遊戲。頭一單業務是給她爸媽買了份保險。但至少開始洗頭、洗澡、洗衣服了。後來就去學了編程,當了個程序員,據說月薪有近萬元,也搬離了這裏。我考上了研究生,住進了宿舍。那個男生老老實實地陪我走了好幾個月的夜路,不知他現在是否還住在那裏,我們已經沒有任何聯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