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國“群體免疫”嚇壞十萬中國留學生 研究生組織“英倫方舟”自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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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眾多中國留學生選擇了留在英國。三月中旬之後,英國的主要大學紛紛改為網絡授課,中國留學生們大都選擇在住處自我隔離。在不明朗的疫情之下,他們開始組織起一些自救行動。於蒙和她的“英倫方舟”,就是其中一種嚐試。除了“英倫方舟”之外,英國不同高校的中國學聯也開始組織起互助群組。中國駐英國大使館計劃派發給留學生的“健康包”也在加緊準備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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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在倫敦的中國留學生於蒙這些天忙得焦頭爛額。每天從早到晚,她的手機都響個不停。新聞推送裏,是全球新冠肺炎疫情的最新進展:3月27日,英國首相確診;3月28日,美國病例數破十萬……

微信裏,她要和留學生互助組織“英倫方舟”的誌願者們溝通工作進展,在不同的地區互助群組裏答疑解惑,還要接受人在國內的留學生家人們心急如焚的求助。

於蒙在倫敦一所大學讀人類學研究生,“英倫方舟”是她和另外幾位在倫敦高校念書的中國留學生發起的互助平台。他們打算在倫敦中國留學生聚居的一些區域建立互助社群,讓留學生能夠在疫情期間守望相助,在社群中分享資訊,遇到困難時互相幫助。比如分享周邊超市最新的進貨信息,或是向生病隔離的同學運送生活物資,等等。

3月以來,新冠肺炎疫情在世界迅速蔓延開來。歐洲的疫情狀況隨著意大利的大爆發而急轉直下,意大利、西班牙、法國等國,相繼宣布“封國”。而英吉利海峽另一端的英國,由於大量華人在此學習工作,其疫情狀況和抗疫舉措也飽受國內關注。

根據英國大學聯盟的統計,來自中國大陸本科以上階段在英國留學生數量達10.6萬人,僅倫敦一座城市就有超過兩萬名中國留學生。而據美國約翰斯霍普金斯大學的實時數據顯示,截止北京時間3月28日晚,英國共有14751人確診,761人死亡。

在英國日益嚴重的疫情之下,數以萬計的中國留學生麵臨或走或留的選擇。沒有人知道有多少在英留學生在過去的兩周內倉促離開了自己的求學的城市,買下一張張昂貴而又隨時可能被取消的機票,而後經曆動輒十幾小時的跨國飛行,回到國內。落地之後,他們還要麵對隨時可能更改的檢疫與隔離政策。

與此同時,也有眾多中國留學生選擇了留在英國。三月中旬之後,英國的主要大學紛紛改為網絡授課,中國留學生們大都選擇在住處自我隔離。

在不明朗的疫情之下,他們開始組織起一些自救行動。於蒙和她的“英倫方舟”,就是其中一種嚐試。除了“英倫方舟”之外,英國不同高校的中國學聯也開始組織起互助群組。中國駐英國大使館計劃派發給留學生的“健康包”也在加緊準備中。

倫敦一座已關站的地鐵站外,戴著口罩的行人正在經過。目前倫敦市內大多數地鐵站已經關閉。

“群體免疫”驚恐下的“英倫方舟”設想

3月12日,英國政府召開內閣緊急會議,決定抗疫行動進入第二階段——拖延。首相鮑裏斯約翰遜宣布了一係列“佛係”的抗疫舉措:出現發燒和持續咳嗽症狀者在家自我隔離一周;學校組織的出國旅行活動一律取消;已經有疾患的老年人不建議去乘遊輪。當中未提到取消大型公眾活動和關閉校園,且約翰遜在記者會上直言,“坦白地說,更多家庭將有親人夭折。”

英國首席科學顧問當天也表示,英國需要做的一件“關鍵的事”是“增強某種群體免疫力,使更多的人對這種疾病免疫,從而減少傳播”。當時外界普遍認為,英國政府在考慮利用“群體免疫”應對疫情,即令人口中多數人感染新冠病毒,從而產生抗體,使病毒不再傳播。

英國的抗疫措施立即遭致外界的口誅筆伐,也令不少在英留學生神經緊繃。

於蒙建立“英倫方舟”的設想,就是在英國政府的“群體免疫”計劃公開之後成型的。對她來說,那是一個“很瞬間的想法”。

英國的疫情爆發之前,於蒙正在考慮自己的畢業論文選題,當時她就想做一個與新冠肺炎疫情相關的題目。“群體免疫”政策公開之後,她的朋友圈“瞬間炸了”。留學生們人心惶惶。於蒙在微信上加入了不少留學生和華人的群組,這些群組很快就被買機票回國的消息淹沒了。很快,英國飛回國內不同城市的微信群也迅速滿員。同時,一些大學開始作出停課決定,於蒙所在的大學也在其中。

當時,於蒙正在和一位學長討論,為什麽留學生會有如此激烈的反應?學長是研究移民的,他提供的思路是,留學生在國外,並沒有足夠的社會資本,包括醫療資源和人脈,在傳染病疫情這種極端情況下,很難去應對。

那對於那些留下的留學生,要怎麽去改善這種情況,在留學生群體裏凝聚起一些社會資本呢?於蒙想起了自己所在的那些微信群組,幾乎個個都是500人的大群,“看到信息一個個刷過去,會變得非常恐慌。”同時,她看到一些信息發布的平台其實是留學中介組織的,可靠性要受到質疑。

她想建立起一個社群平台,達到“一種真實有效的互相幫助”。 “大家都沒有這種組織的話,那就自己造。”她想到,倫敦的留學生多聚居在幾個特定地區,若是以這些地區為基礎建立互助群組,或許效果更好。而這樣的社群,在疫情之下,就像“方舟”一樣。

她的想法是,把大家聚集在一個個“方舟”上,進行社群式的互動。而作為一名人類學研究生,於蒙也希望看到,一個網絡自組織,是如何一步步建立與鞏固的。

於蒙聯係上了在倫敦藝術大學念書的李米。李米是幾個留學生群組的群主,她曾有創傷回憶,因此對疫情這樣的極端狀況很緊張,早早開始做各種準備。她拉起幾個留學生的“幫幫群”,甚至購買了微信聊天機器人“二狗”,專門建立了“倫敦雲養狗氣氛組”,希望留學生們能在群裏暫時放鬆心情。

她們從自己身邊開始嚐試招募誌願者,“如果可行的話,就可以推廣到其他的形式。”很快,來自倫敦地區不同大學,有著人類學、社會學、社會工作和法學等專業背景的留學生加入了她們的行列。他們開始搭建“英倫方舟”。

“具有人文關懷的網絡社群管理”

目前,“英倫方舟”已經在倫敦六個地區建起了小型的互助社群,摸索出了一套社群建構的模式,並在持續招募誌願者。

在“英倫方舟”的幾個地區群裏,於蒙招募來的誌願者會進行引導,分享周邊超市、藥店的供貨信息。誌願者出門采購生活物資時,也會詢問是否有人需要幫帶。一旦有人發出具體的求助,比如求購某種藥物,誌願者就會去跟進這位同學的情況,看是否有具體的需求。於蒙介紹說,“這是一種社工的操作方法。”

他們在每個社群裏都建立了應急應答係統,希望能通過這樣的方式解決群內成員的緊急求助。他們也留意到,留在英國的留學生,普遍存在心理恐慌的問題。於是他們聯係了一個專門做武漢醫護谘詢的平台,與對方合作,將信息轉給英國留學生。

此外,他們也與英國“全國華人協會”的谘詢師達成了合作,之後如果出現心理健康的緊急求助,他們便可以轉介給專業人士跟進。他們還希望促進物資的流通。比如那些倉促回國的留學生,留下了不少生活和防護物資,他們也希望能幫忙講這些物資,轉交給最需要的人。

他們也在整理就醫手冊,整合將疫情之下英國國家健保係統NHS的就診流程,以及如何利用身邊的醫療資源,以幫助留學生們最大限度地利用醫療資源。於蒙覺得,這樣“有穩定大家心情的效果,解決了信息差的問題。”

信息差是許多留學生在英國遇到的難題。即使身在英國,大多數留學生的主要信息獲取渠道仍是中文媒介,包括微信和微博。在“群體免疫”設想之前,英國政府計劃在海德公園建立停屍房的消息,就在留學生的朋友圈流傳。當時,“贏則碩士畢業,輸則海德公園”的調侃,在留學生中頗為流行。

而實際上,在海德公園用帳篷充當停屍房,僅是一位英國保守黨議員的建議,在一些自媒體賬號之中,卻變成了“英國政府的迷惑騷操作”。

於蒙對這樣的信息差深有感觸,她覺得在一些自媒體的推送裏“倫敦就像煉獄一樣”。但她作為生活在裏麵的人,“感覺其實真的還行,還沒有到喪屍圍城的地步吧?”

讓他們略感放鬆的是,英國政府的防疫措施,在3月17日之後,終於“強硬”了起來。當天,英國政府宣布了史無前例的財政救助計劃,以支撐英國經濟渡過疫情。3月18日,首相宣布全國學校停課。3月23日,首相再次發表電視講話,要求全體英國民眾“待在家裏”,並從當日起關閉所有經營非生活必需品的商店、圖書館、遊樂場、室外運動場所和宗教場合,公共場所則禁止兩個以上不住一起的人聚會。

倫敦一家超市裏,戴著口罩的店員正在補貨。

英國政府同時宣布,所有非英國國民,包括非法移民,如果感染新冠肺炎,也可以在英國的醫院中獲得免費醫治。外相多米尼克·拉布在當日呼籲正在海外旅行的英國公民盡快回國。

但對於蒙來說,一切都充滿了不確定。“我們的操作其實真的蠻實驗性的,所以我也不太確定東西它到底會有多大的一個成效。”於蒙最擔心的是,誌願者招募的速度跟不上社群擴張的速度。她覺得困難中守望相助是人的基本需求,“這個時代好像很需要這種抱團取暖。”而且,如果要進行“具有人文關懷的網絡社群管理”,格外消耗人力。

不僅如此,處於前期階段的“英倫方舟”,也確實遇上了一些意想不到的問題。

他們差點上了詐騙分子的當。李米曾經試圖幫助互助群組裏的留學生聯係消毒洗手凝膠的賣家,統一采購。當她統計好同學們的收貨地址時,被朋友提醒,賣家可能並不存在。她經過多方核實,發現洗手凝膠賣家的網站是詐騙網站,標示的商品根本不存在。

另一個考驗,其實來自身在國內的留學生家長。於蒙等人發出誌願者招募信息後,除了在英留學生之外,很多國內的家人也來添加他們的微信,希望拉自己的孩子進入互助群組。於蒙發現,“孩子緊張,家長就跟著緊張,孩子頭鐵,家長的緊張感就爆表了。”也有家長經常向誌願者們谘詢英國當地疫情狀況,表現得十分焦慮,希望能“嚴防死守”,保證自己孩子的健康。回複家長們,占去了於蒙他們的部分人力資源。

對於蒙來說,疫情爆發後留在英國並不是一個容易的決定。和許多留學生一樣,她覺得在英國“特別沒有安全感”,回到國內更讓她安心,因為家人都在身邊,就算生病,也有信心得到足夠的醫治與照料。

但她已經決定建立“英倫方舟”,身邊的朋友也大都留守。在許多留學生紛紛在聽聞“群體免疫”之後預訂機票回國時,她選擇了留下。於蒙一直覺得,自己學的人類學“挺無力的”。這次發起“英倫方舟”,是她難得地用自己所學的人類學知識介入社會的嚐試,她因此倍加珍惜。

她不是沒有過遲疑。“有時會埋怨自己,覺得自己是在搞事。”招募誌願者最忙碌的時候,她哭著給自己的同學打電話,講那些勞累、辛苦和對未來的不確定。哭過了,也就過去了。

目前,在“英倫方舟”的幾個地區互助社群裏,還沒有留學生確診的消息傳來。但看著確診人數不斷攀升,國內的輸入病例又有一大半來自英國,於蒙還是“按最壞的打算去準備”。她的口罩和消毒劑,都有兩三個月的儲備。她覺得自己還過得去。“現在的生活除了睡得晚一點太累,我還挺滿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