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睡得不深,比平時多躺了兩個小時。今晨醒來,身心有些不適,說不出是哪裏不對,不是情緒上的低落,卻有一種從體內浮出的微妙疲乏。
我沒有去逼問這種感覺從何而來。隻是照舊沏了一杯咖啡,靜靜坐下,閉眼調息,任那一口口熱意喚回些許清明。
隨後,我走到陽台。竹林如故,風中帶雨,鳥鳴陣陣,輕敲著枝葉,也輕敲著我的心。
桌上擺著一張舊報紙,忽然動了筆——在紙上畫下一個靜坐於竹林中之人。幾根竹子、幾筆枝幹、一道棧橋,一個人盤坐其上。無技巧可言,也無打算,隻是那一刻心中似有畫,便順手讓它落了下來。
畫成時,意外感到一種從未有過的平靜。
我知道,那坐著的人其實就是我自己——正在這一刻,這個陽台上,聽鳥鳴、飲清茶、望綠林,畫出一個內在的自己。
桌上還有一小瓶墨汁,一隻用來裝飾的藤編花籃。天光柔和,空氣微濕,蟬鳴與竹聲不時交錯。仿佛天地也在為這短短的晨起之時收束了聲音,隻留這一隅寧靜。
是的,這幾天,我確實在作出一些決定。關於退休,關於過渡,關於選擇繼續工作幾個月以助團隊穩定,也為自己換來一份過渡期的經濟從容。
我問自己,這是不是“放不下數字”的一種自欺?
可今晨這杯茶告訴我:不是。
這不是妥協,而是溫柔。
是對自己的一種保護,是對他人的一種善後。
是為了讓離開變得更像“走完一段”,而不是“抽身離去”。
正如這幅畫,不是為了成為作品,也不是為誰展示,隻是在那一刻,我願意坐下,聽風,畫竹,讓心中的那一部分自己,在紙上停留。
我們總以為“決定”應該果斷、純粹、不容回頭。
可真正的成熟,是允許自己有過渡,也允許自己在現實與內心之間找到一個柔軟的坡道。
今晨的風很輕,陽光也未透。
我在這裏,畫過、坐過、聽過,便已足夠。
> 風未止,竹隨風動,風去身會正。
願你我都能,在生活之中,留下一些這樣緩慢、安然的時刻。
—— 清風記於竹林深處
2025年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