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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處尋塵香 中部 (第1章)小別

(2024-09-18 11:09:10) 下一個

何處尋塵香

中部

有討價還價的生意,有你情我願的欲望,哪裏尋不離不棄的愛情?

 

第1章   小別

接完一個電話,蔡文勝匆匆出門。

省城夏末,正午的陽光頗為耀眼,矗立在綠蔭之上的高樓格外明亮;玻璃幕牆反射太陽的光芒,狐假虎威讓人不敢直視,俯瞰著腳下渺小的生靈。省城的大街小巷,放眼看去滿是綠樹,層層疊疊,鬱鬱蔥蔥,樹蔭下人流熙熙攘攘;商鋪裏的歌曲和冷氣糾纏不休,溢流到街上,撩撥著路過的人們。

一出商場,熱浪迎麵而來,全身毛孔不由分說瞬間張開;摩托車“轟”的一聲被發動,穿過擁擠的人群,駛上主幹道;油門輕輕一轉,一陣低沉急速的轟鳴,風馳電掣般向前;風聲在耳邊掠過,兩旁高大頗具南方風情的棕櫚樹快速向後退去。

駛過巨大穹頂的天文博物館,右轉進入一條林蔭道;道路兩旁的大榕樹盤根錯節,枝繁葉茂;巨大的樹冠從街邊往中間合攏,猶如一把巨傘,把陽光遮擋在外;樹蔭下炎熱不再,徐徐微風裏帶著一絲清涼,身上的燥熱隨之消退,蔡文勝慢慢駛進一家機關大院。

門鈴一響,大門便打開,門裏的徐梅輕笑:“這麽快呀,看來餓得不輕。”

“是,餓壞了。”蔡文勝側身進門,隨手把門關緊,摟住女人,“都是被你饞的。”

徐梅拍一下他在自己腰間的手,阻止男人胡說,讓他趕快洗手準備吃飯。餐廳中央是一小圓餐桌,鋪著繡花的藍靛染,上麵擺放著二葷一素,還有一小盆甘甜消暑的車螺芥菜湯,鮮香翠綠,正徐徐地冒著熱氣。

徐梅昨天剛從黃山出差回來,說是出差其實和旅遊差不太多。一個作家協會定期舉辦的研討班,邀請各地作協和出版社參加;會議的費用由讚助商包辦,作家們開兩天會,遊山玩水一個星期,走之前給讚助商寫一篇軟文廣告,在各當地報刊發表。

房子不大不小,兩房兩廳,南北通透,在市中心一處幽靜的地段,是徐梅妹妹單位分配的房子。她妹妹早婚早育,之後還早離;離婚後停薪留職,托同學在京城找了份高薪工作,帶著女兒不打算再回省城;於是徐梅鳩占鵲巢搬了進來。

徐梅隻比妹妹大一歲兩個月,姐妹關係很親密,個性脾氣卻大不相同。徐梅外向,大學學的是中文專業;妹妹內秀,學的是外貿金融。住進來後,徐梅把自己的鋼琴搬了過來,又掛上了兩幅牆的字畫。蔡文勝笑她占妹妹的便宜,徐梅不覺得難為情,說有個好爸爸不如有個好妹妹。

吃完飯,徐梅起身收拾碗筷,說廚房爐子上溫著銀耳糖水;蔡文勝坐著沒動,臉上露出一絲壞笑,說甜點喜歡吃葷的;徐梅先惱後笑,說你個流氓。

等蔡文勝洗完澡出來,徐梅早鑽進被子裏;空調被調低了兩度,正嘶嘶地吹著冷風;蔡文勝也光著身子鑽進被窩,兩人嬉笑幾句便糾纏起來。

 

第二天一早,火車準點出發;從省城到市裏大概需要四個半小時,蔡文勝計劃到了市裏再買車票,坐三小時的大巴到礦山;他盤算著在市裏吃個午飯再走,晚飯前就能到。

火車上人不多,大概是周五的緣故,三人的座位隻坐著兩人。對麵是一對母女,小女孩大約三四歲,天真爛漫地窩在媽媽懷裏,對火車上的一切充滿好奇,嘟著小嘴問媽媽各種問題;小女孩梳著精致的麻花辮,露出兩隻粉嫩的耳朵,像兩個掛著的問號。

兩人的行李很簡單,蔡文勝一個背包,徐梅一個小行李箱和一隻挎包;把行李放好,見到有多餘的空位,蔡文勝說自己想躺一會。徐梅貼近他悄悄問,是不是昨天折騰得太厲害了?說著用手在他的腰上體貼地揉了兩下;蔡文勝“嗯”了一聲,便向裏側著躺下身去;徐梅把他的頭枕在自己的腿上,手指在他的太陽穴輕輕按著。

小女孩看見兩人親昵,便仰頭看媽媽,撲閃著大眼睛問,叔叔是生病了嗎?徐梅笑,接過話來,說叔叔沒生病,是平時不愛鍛煉,所以容易累。蔡文勝聽徐梅一本正經的回答,不禁莞爾,心想要不是昨天中午她纏著還要一次,自己也不至於這麽疲乏;加上他平時習慣晚睡晚起,今天七點起床趕車算是起了個大早。

火車開動起來,“哐當哐當”的行進著,單調枯燥且不知疲倦;一陣不濃不淡的困意彌漫上來,蔡文勝索性閉目養神。

徐梅倒是興致高昂,她從挎包裏掏出各種零食,力邀母女一塊享用;媽媽抵擋不住她的熱情,便同意小女孩吃一點;小女孩一下停止對窗外的好奇,全轉移到了對麵阿姨和她的零食上。她問為什麽阿姨的頭發卷卷的,為什麽阿姨的嘴唇紅紅的,阿姨吃零食會不會長蟲牙?媽媽趕忙打斷女兒,說不能問這麽多,那樣不禮貌;徐梅說沒關係,我特別喜歡小孩子,又單純又可愛;說完伸出手去,輕輕捏了一下女孩的小臉蛋。

媽媽問,你們倆是去市裏旅遊吧?那裏最合適小情侶,坐著遊船看風景最浪漫了。徐梅笑著答,我們已經不是小情侶了,就是難得有機會出來走走。媽媽說,這樣啊,看你們年輕,我剛才沒敢問你們是不是夫妻;又問,那你們有小孩了嗎?徐梅說,有個男孩,已經三歲,和你女兒差不多的年紀。

似睡非睡的蔡文勝有一句沒一句地聽著,聽到這心裏不由得樂了;這一樂被徐梅覺察到,她的手指從太陽穴滑溜下來,摸到他的耳朵,用力掐了一下。

下車臨別,媽媽給徐梅留了電話,讓有空來家裏玩;小女孩依依不舍,拉著媽媽一邊走一邊回頭看,不停地晃著小手再見。蔡文勝道:“這小女孩是真喜歡你。”

“是啊,誰讓我人見人愛呢。”徐梅笑得很開心,露出白細好看的牙;等小女孩和媽媽走遠了,徐梅收回目光,隨即收起笑容,故作生氣地打了一下蔡文勝,“除了你,不識貨的家夥。”

兩人打車到汽車站,買了下午兩點去礦山的車票。徐梅買來兩瓶水放進蔡文勝的背包,問:“真的不用我陪你去嗎?”

蔡文勝說:“我去看看就回,那裏條件不是太好,你會不習慣的。”聽他這麽一說,徐梅不再堅持;她自小家庭條件好,對住的衛生條件比較在意;再加上她小姨家就住在市裏,有一個小幾歲的表妹,正好讓表妹陪自己玩兩天。

兩人就近找了家幹淨的小飯店,要了兩碗當地的米粉。蔡文勝笑著問:“我們什麽時候生了個兒子?我怎麽不知道。”他指的是在火車上徐梅說自己有個三歲的兒子。

徐梅給碗裏加了半勺辣椒油,一副嘴饞的樣子,一邊說:“你不知道的事情多著呢。再說了,我生了也可以不告訴你。”

兩年前第一次認識,是在朋友聚會上。徐梅苗條高挑,眉清目秀,蔡文勝在人群裏一眼就看見了她;大家吃飯聊天時,徐梅說自己願意做個不婚不育的獨立女性。這不符合國情的觀念自然引起大家的討論:女人們說孩子很重要,是維係婚姻的紐帶;男人們高瞻遠矚地說,不婚不育不利於人類的繁衍。

後來蔡文勝忍不住好奇,故作隨意問徐梅:“以後真的不結婚生子嗎?” 徐梅聽後沒回答,倒認真地反問他:“是不是我不婚不育,你就沒有了後顧之憂?” 女人這一問,問得蔡文勝心裏發虛,啞口無言。

蔡文勝原本就是心思細膩的人,這些年跟著老板在生意場上打拚,更是磨掉了心高氣傲的棱角,養成了遇事三思,大事麵前反複斟酌的習慣;對方我行我素的真性情,倒讓他心裏更多了些羨慕和喜歡。

吃完米粉尚早,兩人閑著沒事,便沿著車站前的大街溜達。車站附近人流擁擠雜亂,兩人便避開人群,往旁邊的小街走去。小街裏明顯安靜下來,往來的大多是本地居民;幾棵高大的桂花樹沿街佇立,開出一串串金黃色的花,香氣撲鼻。

街邊有一家星級酒店, 門麵大廳裝飾得富麗堂皇;門前一側幾個打扮時髦的女子在閑話,畫著鮮紅的嘴唇和黑色的眼影。蔡文勝想起小時候那次搬家,當天和家人來市裏找酒店住宿,也是看到類似的女子;當時覺得城裏的女孩真好看,和自己喜歡的礦山女孩相比,有一種截然不同的好看。

他輕聲告訴徐梅,徐梅睜大了眼睛:“不會吧,她們都是做那個的?”蔡文勝點點頭,說來這裏旅遊的老外和港台的人很多,這種職業的需求也大,到了晚上出來站街的就更多了。

因出版社工作需要,徐梅每年會出差幾次,對此類事情早有所聞;隻是第一次看見真人,居然是這麽年輕漂亮的女孩,震驚之餘有些惻隱。她悄悄問:“她們都是為生活所迫嗎?”一會又問,“如果遇到壞男人怎麽辦?”

蔡文勝隨口一答:“我怎麽知道?我又沒叫過小姐。”聽到這話,徐梅突然瞪起一雙杏眼:“你可千萬不能做這種事,太齷齪了。”

麵對突如其來的警告,蔡文勝惱笑起來:“你胡說什麽呢?”

這段時間兩人見麵次數不少,關係也越發融洽;他心裏清楚,在徐梅特立獨行的個性裏,介意意味著在乎和關切;於是換成溫和的語調:“有你對我好,我怎麽會有別的歪心思?”

蔡文勝的回答讓徐梅很滿意,於是放棄假裝的怒容,溫順地牽住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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