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兒彎彎照高樓

月兒彎彎照高樓

蔣聞銘

 

馬克思說人類社會，從古到今，把所有的人，分成了剝削階級和被剝削階級；人類的財富，過去現在，都是用被剝削階級的血汗壘成的。月兒彎彎照高樓，高樓本是窮人修。 窮人被剝削，一天到晚給別人砌樓，自己住破屋；富人剝削階級，整天不勞動，卻住在樓上錦衣玉食。他說現代社會的財富，全都是血汗工廠裏的產業工人創造出來的，是他們的勞動的剩餘價值。

馬克思說資本主義社會，勞動力也是商品。勞動者在勞動力市場上的相互競爭，會壓低這個商品的價格。這個誰都能明白。問題是這個相互競爭，能把勞動力的價格，壓低到什麽程度？最低能到哪裏，答案是現成的，就是再低也必須讓勞動者能養活自己，同時能養活老婆孩子。 勞動力的價格，不可能再低。馬克思說這個最低的工資水平，就是資本主義社會的勞動力的實際價格。為什麽呢？第一，這是馬克思看到的社會現實。 第二，這是亞當史密斯（Adam Smith）的勞動力分解理論（Division of Labor）的必然結果。

馬克思的年代，沒有人性的血汗工廠，遍地都是。所以第一條，那個時候任何人跟馬克思，都沒有什麽好不同意的。第二條就有點意思了。亞當史密斯的《國富論》（Wealth of Nations），開篇就講這個勞動力分解理論。他說現代工業的根本特征，是把有技術含量的製造工藝，分解成了有許多步驟的機械流程。這個機械流程的每一步，簡單重複，技術含量為零，是個活人都能做。馬克思說既然是這樣，老板們必然就會隻給工人能維持生存生育的最低工資。這個現實的，最低的工資標準，是資本家開工廠的人工成本。東西做出來，拿出去賣，老板有利潤，這個利潤，是從哪裏來的呢？是從工人的勞動裏來的，這個勞動的價值和工人勉強能養活自己的差價，就是工人勞動的剩餘價值。

這個剩餘價值理論，有《資本論》裏沒完沒了，繞來繞去的論證做支撐，真能讓人莫測高深。其實呢，這個事背後的道理邏輯，並不難懂。現在的人，根本沒必要去讀資本論，聽他的沒完沒了的論證。事實上馬克思寫資本論，寫了一輩子，都沒寫完。為什麽呢？因為這個剩餘價值的理論，立論就不對，他證明不了。

二十世紀最深刻的經濟學家，是約瑟夫·熊彼特 （Joseph Schumpeter）。馬克思說現代社會的財富，是勞工階級的剩餘價值， 他不同意。他說現代社會財富的增加積累，根源在科學技術的發展進步。但是有了新科技新發明，不等於就有了新的社會生產力。把新發現新技術，開發成人們生活的剛需產品，轉化成新的社會生產力，有一個相對艱難的過程。

問題是這個過程，到底是什麽人在主導推動，這個轉化的工作，是什麽人在做？他的結論，是生產力的進步，經濟發展的推手，是Entrepreneurs，投資創業的資本家。做投資創業的資本家，不但要有過人的聰明才智，而且要冒很大的風險，要敢想，更要玩命敢幹。成了，就發財成功，不成，就失敗破產。現代社會的巨大財富，是創業者們鑽山打洞玩命想發財的成果。

這個事情，一百年前，誰對誰錯，還真能讓人想不明白。不過到了今天，用不著去讀馬克思熊彼特的書， 任何人來美國看一下，就知道馬克思錯得要多離譜有多離譜。 智能手機，是喬布斯創造的，還是在郭台銘的血汗工廠裏被壓榨的工人們創造的？你們家種蘋果，種了幾千年，臉朝黃土背朝天，一年忙到頭，樹上也結不了幾個蘋果。現在別人給了你新樹苗，你都用不著像過去那樣辛苦，樹上能結好多蘋果，又大又圓。你說這些蘋果，因為是你自己種出來的，所以這個財富，是你創造出來的，你的臉皮要有多厚，才能說出這樣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