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量子糾纏的男人

我命由天不由我?天是什麽?我又是誰?
正文

同胞們,你解放了嗎?你自由了嗎?

(2025-06-19 10:45:24) 下一個


2025年6月19日,休斯敦的陽光像金色的琴弦,撥弄著街頭的喧囂。燒烤的煙味兒、爵士樂的低吟、人群的笑聲混成一團,熱熱鬧鬧。今天是“六月節”,紀念1865年德克薩斯州最後一批被奴役的非裔美國人聽見自由的號角。遊行隊伍揮著紅綠黑三色旗,孩子們在噴泉邊追來跑去,臉上塗著彩繪,笑聲脆得像風鈴。

我站在街角,穿著洗得發白的牛仔襯衫,眯著眼瞧這熱鬧。冥想修道者說,時間是個老騙子,讓人以為過去早埋進土裏,可那些傷口,那些歡呼,其實還活著,嵌在每個人的骨頭縫裏。

我叫林安,三十三歲,祖籍廣東,十年前跟爹媽移民到美國。現在我在休斯敦一家社區報紙當記者,專寫街頭巷尾的小故事。今天,任務是報道“六月節”慶典,可我心裏揣著一封讀者來信,來自個叫張薇的華裔女孩。她說在超市被個陌生人指著鼻子罵“滾回中國”,就因為她戴了個口罩。

遊行隊伍從我身邊晃過,一個老太太坐在輪椅上,裹著五顏六色的毛毯,眼裏亮得像夜空的星星。她叫瑪麗,八十五歲,年輕時為民權運動上過街。她朝我揮手,嗓門兒洪亮:“小夥子,過來!今天是自由的日子,別老皺著眉!”

我咧嘴一笑,蹲到她身邊。她遞給我一塊玉米麵包,剛出爐,熱騰騰的,黃油香氣直往鼻子裏鑽。“知道不?”她說,“我爺爺那輩兒,1865年在加爾維斯頓聽見自由的消息,哭了三天三夜。他們以為從此世界就不一樣了。”

我咬一口麵包,問:“那後來呢?世界變了嗎?”

瑪麗眯起眼,笑得有點澀:“變了點,也沒全變。自由是個甜美的承諾,可不是每回都兌現。”

她的聲音像老唱片,沙啞卻有力量。我想起張薇的信:“我在這兒長大,英語比中文溜,可還是被叫‘外國人’。”我問瑪麗:“自由對所有人,都一樣嗎?”

她拍拍我的手,慢悠悠地說:“孩子,自由像太陽,光明誰都能曬,可總有人被擠到陰影裏。”

夜幕落下,廣場的篝火劈啪作響。年輕人在火光裏跳舞,鼓點像心跳,震得地麵微微抖。我坐在草地上,打開筆記本想寫報道,可手指停在鍵盤上,昨晚的夢又冒了出來。

夢裏,我站在一條河邊,水麵映著滿天星光。河對岸是1865年的德克薩斯,奴隸們圍著火堆,淚水和笑聲攪在一起。河這邊是2025年的休斯敦,張薇站在我旁邊,低聲說:“我拚了命做美國人,為什麽還是不被接納?”

冥想修道者說,人類的苦楚都從“邊界”來。他們愛畫線,分“我們”和“他們”,用這些線把心割得四分五裂。非裔美國人用了兩個世紀,從鐵鏈裏掙脫,可那些看不見的鏈子——偏見、猜疑、恐懼——還纏著他們。華裔美國人呢?我們修鐵路、開飯館、敲代碼,汗水灑在這片土地上,可還是常被當“外人”,好像我們的夢,不配在這兒紮根。

張薇的信裏還有件事:去年她申請大學,成績頂尖,卻被好幾所名校拒了。她懷疑是“平權法案”拖了後腿——招生官嫌“亞裔學生太多”。她寫道:“我不反對公平,可我的努力,憑啥老被貼上標簽?”

廣場的音樂停了,一個非裔詩人登台,嗓音像夜風,吹得人心一顫:

“自由不是一紙空文,不是一聲號角,它是你踩過荊棘,腳底淌的血,是你仰望星空,喉嚨裏哼的歌。”

我聽著,腦子裏閃過一個又一個故事。去年,我采訪了華裔工程師陳明,矽穀的技術大牛,卻老被跳過升職機會。他偷聽到同事在咖啡間嘀咕:“他幹活是厲害,可當領導得會講故事,陳明太悶,像個機器人。”陳明小時候為了融入,改名叫邁克,學著吃三明治,聊橄欖球,可總有人問:“你打哪兒來?”他笑笑答:“加州。”對方偏要追問:“不,我是說你真打哪兒來?”

華裔在別的領域也撞上玻璃天花板。王律師在洛杉磯一家律所,案子贏了一堆,卻從沒當上合夥人。有回客戶當麵甩話:“我要個‘美國味兒’的律師。”王律師憋著氣,擠出個笑:“我在這兒生的,夠不夠美國味兒?”

政治場上更紮心。華裔候選人李小姐競選加州議員,民調一路領先,可對手造謠她“效忠中國”,愣是把她拉下馬。她苦笑著對我說:“我連中國都沒去過,可他們瞧我這張臉,就認定我靠不住。”

華爾街也一樣。華裔分析師趙先生,報表做得滴水不漏,可上司總說他“不夠有侵略性”。他自嘲:“他們想要那種咆哮的家夥,我隻會低頭算數。”

教育這塊兒,歧視更隱晦。華裔高中生劉洋,SAT考得接近滿分,卻被常春藤學校拒了。他爸氣得拍桌子:“招生官私下說‘亞裔太多,得平衡’。這叫啥平衡?拿我兒子的前途開刀?”

矽穀創業融資是另一道坎。華裔創業者張博,搞了個AI應用,技術領先全球,可跑了十幾家風投都沒下文。有個投資人直白地說:“你的團隊牛,但市場愛聽‘美國故事’,你這背景……太亞洲了點。”張博咬著牙笑:“我在車庫裏熬夜寫代碼,這故事不夠美國?”

貸款的事兒也憋屈。華裔餐館老板黃先生,想擴店申請貸款,銀行以“信用不足”為由駁回,盡管他經營十年,賬本幹淨得像教科書。他後來聽說,條件差不多的非亞裔老板卻過了關。他歎氣:“他們看我,就像看個隨時會跑路的家夥。”

醫療領域,偏見冒頭更微妙。華裔醫生徐潔,在波士頓一家醫院做內科醫生,醫術精湛,病人好評如潮。可她申請科室主任時,被一個資曆不如她的白人同事搶了位。同事私下說:“她太‘亞洲’了,領導得有點親和力。”徐潔氣得一宿沒睡:“我每天跟病人聊家常,他們還嫌我不夠親和?”

房地產市場更離譜。華裔夫婦陳先生和太太想在舊金山灣區買房,看中一套帶小院的房子,出價比別人高10%,結果賣家選了個白人買家。房產中介悄悄說:“賣家不想讓‘那種人’搬進社區。”陳太太當場紅了眼:“我們攢了十年錢,就想給孩子個好環境,礙著誰了?”

司法領域,偏見甚至鑽進了法庭。華裔律師鄭宇在芝加哥一家中級法院常年代理案件,證據準備得滴水不漏,可每次麵對某位老法官,案子總莫名其妙輸。一次庭審,他提出合理抗辯,法官卻打斷:“鄭律師,你得學會用‘我們的方式’說話。”庭後,書記員私下透露,這位法官對亞裔律師格外挑剔,常故意刁難,駁回他們的動議,甚至在判決書裏用“技術性細節”掩蓋偏見。鄭宇攥著拳頭說:“我學法律是為了公平,可現在連法庭都讓我覺得自己格格不入。”

還有更私人的傷。朋友周浩,三十歲,斯坦福碩士,舊金山科技公司產品經理,長得清秀,收入不薄,可在約會圈子裏老碰壁。他在約會軟件上常被白人女性“滑過”,好不容易約上幾次,對方總問:“你是不是特傳統?想要個在家帶娃的老婆?”周浩無奈:“我壓根兒沒想那麽遠,就想請她喝杯咖啡。”他半開玩笑地說:“他們覺得我不是‘美國男人’,要麽像書呆子,要麽像功夫片裏的龍套。”

冥想修道者說,人類怕“陌生”。他們給每個人貼標簽:黑人、華人、美國人、外國人。可這些標簽,像破紙箱,裝不下活蹦亂跳的靈魂。

慶典散了,我往家走。休斯敦的夜空低得像能摸到,星星散落如珍珠。我路過一家24小時營業的餐館,玻璃窗上貼著“六月節快樂”的彩紙。裏頭幾個年輕人圍著桌子,啤酒瓶和薯條堆了一桌,笑聲從門縫裏鑽出來。

我推門進去,點杯咖啡,窩在角落。旁桌是非裔服務員詹姆斯,二十來歲,兼職開Uber。我寫過他的報道。他說過,疫情時送外賣,客人常在備注裏寫:“別讓亞洲人送,怕有病毒。”

我搭話:“詹姆斯,今天咋樣?”

他咧嘴,露出一口白牙:“挺帶勁!六月節,自由的日子!不過,哥們兒,自由這玩意兒,有時候像個笑話。你得不停證明自己配得上。”

我點點頭,腦子裏閃過張薇、陳明、王律師、李小姐、趙先生、劉洋、張博、黃先生、徐潔、陳夫婦、鄭宇、周浩——無數華裔美國人,拚盡全力生活、奮鬥,可總在某個瞬間,被提醒:你不完全屬於這兒。

咖啡涼了,我沒喝兩口。瑪麗、詹姆斯、張薇、陳明的臉在眼前晃,像幅沒畫完的畫。冥想修道者說,真相藏在裂縫裏——不是那光鮮的表麵,而是笑聲背後的眼淚,自由背後的陰影。

1865年的“六月節”,是人類向正義邁的一小步。鐵鏈砸在地上,歌聲飄上天。可160年後,我們還在為“自由”這詞兒打架。非裔美國人走過奴隸製、種族隔離、民權運動,可警笛一響,心還得提起來。華裔美國人帶著勞動、腦子、夢想來了,卻常在“外國人”的標簽下咽下苦水。

我刷手機,看到條新聞:上個月,亞特蘭大一家中餐館被砸,牆上噴了“滾回去”。店主是個五十多歲的福建阿姨,三十年前來的美國。她說:“我沒啥大誌向,就想做點生意,把孩子養大。”

還有條舊聞:2024年,舊金山有個華裔男在約會軟件上被公開羞辱,帖子說“亞洲男人不性感,適合當備胎”。評論區跟風起哄。受害者匿名回:“我隻是想找個人一塊兒看電影,至於這樣嗎?”

醫療領域的偏見也有回響。徐潔曾告訴我,有病人一聽說她是主治醫生,當場要求換人,說:“我想要個‘本地’醫生。”她愣了半晌,強笑著說:“我在哈佛醫學院畢業,夠不夠本地?”

房地產的傷痕更深。陳夫婦後來又看了幾套房,每次出價都比別人高,可總被賣家“婉拒”。有回中介忍不住說:“有些社區,房主就是不想賣給亞裔,怕你們把房子改成‘怪樣子’。”陳太太攥緊拳頭:“我們連院子裏的草都計劃好了,改什麽怪樣子?”

法庭上的不公像刀子。鄭宇有次準備了一份無懈可擊的辯護詞,可法官翻著文件,冷笑:“鄭律師,你這些‘花招’在這兒不好使。”庭後,鄭宇查了判決記錄,發現這位法官對亞裔律師的案件,駁回率比其他律師高出三成。他攥著咖啡杯,低聲說:“我不是輸在法律,是輸在我的臉。”

冥想修道er說,痛苦的根兒是遺忘。人類忘了彼此的共性,忘了我們都曾在星空下許願,忘了我們都曾在黑夜裏摸索光亮。

回家的路上,我在一棵老橡樹下停住腳。樹幹粗得像老人的手,枝葉遮了半邊天。我閉上眼,想象1865年的那片田野,奴隸們圍著火堆唱歌。他們的歌聲穿過時間,混著今天的鼓點,混著張薇的歎息、陳明的苦笑、王律師的無奈、李小姐的怒火、趙先生的沉默、劉洋的倔強、張博的堅持、黃先生的歎氣、徐潔的委屈、陳夫婦的眼淚、鄭宇的拳頭、周浩的落寞。

冥想修道者說,自由不是終點站,而是一場沒盡頭的長途跋涉。每個人都在路上,有人跑得快,有人摔跟頭,有人被推到陰影裏。可隻要還有人肯伸出手,扶一把跌倒的家夥,這條路就不會斷。

我回到家,打開筆記本,把這些故事記下來。不是為了“六月節”的報道,而是為了那些裂縫——那些被遺忘的傷口,那些沒人聽的低語。

清晨,陽光鑽進我的小公寓,窗外的休斯敦醒了。我沒用“正義”“平等”這些大詞,它們太沉,容易壓碎真相。我隻想講故事:瑪麗的玉米麵包,詹姆斯的咧嘴笑,張薇的信,陳明的沉默,王律師的案子,李小姐的競選,趙先生的報表,劉洋的成績,張博的車庫,黃先生的飯館,徐潔的聽診器,陳夫婦的院子,鄭宇的辯護詞,周浩的咖啡。

冥想修道者說,救贖不在天花亂墜的理想裏,而在每一次小小的傾聽。有人願意聽另一個人的故事,瞧他眼裏的光,世界就往自由邁了一步。

今天是“六月節”,慶祝解放的日子。可解放不是一張紙,不是一聲號角。它是你我之間的那條線,能不能被抹掉;是你我之間的那堵牆,能不能被推倒。

我推開窗,街上的熱鬧又起了,孩子們在噴泉邊跑,笑聲像風鈴。也許自由的模樣,就是這樣:像陽光,灑在每張臉上,哪怕陰影還在,也擋不住光的暖意。

你,願意聽這些故事嗎?

——寫於休斯敦一間小公寓的窗邊,窗外的橡樹在風裏低語,像在講一個沒講完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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