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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不久看到一個新聞,一個墨西哥大毒梟被抓了,讓人驚愕的是,他是一個華人,更讓我們同學圈炸裂的是,他竟然是北大06級西語係的本科生。我是01-08年在北大讀了本科和研究生,也許在不經意間和這個同學擦肩而過,卻不想在多年後以這種方式認識。
我一直在我們01級化院微信群裏潛水,他們大多已經是化學領域裏各個專家教授,即使有轉行的,無論是金融和法律,也是該行業的成功人士,有時候他們的新聞被同學轉到群裏,引起大家的羨慕和祝賀。但也有讓人難過的消息,比如前不久一位02級的化院師弟在南方一所高校選擇結束自己的生命,引起唏噓感概和歎息。
畢業多年後,曾經朝氣蓬勃的少年已經步入中年,我們在各自的人生劇本中呈現不同的故事。隻是因為我們都頂著“北大”的光環,所以無論是成功,還是失敗,是榮耀還是羞辱,我們的故事常常會成為大眾關注的焦點。
我也想跟大家分享我的學長和學妹的故事,可惜這些文字似乎是寫在塵土上,風沙一大就不見了。
在一些人眼裏,我和他們的選擇和經曆被視為“不務正業”,是辜負了國家和父母的悉心栽培。前不久高中班主任輾轉聯係到我,想問我當年上北大的年份和專業,以及現在從事的工作,因為我就讀的高中今年迎來了120周年校慶,學校希望把優秀的畢業生一一列出來,激勵家鄉的年輕人。但我尷尬的說,“我現在沒有正常上班”,因為在社會上確實難以跟別人解釋你的職業和身份。班主任趕忙接過話說:“我聽說了,沒事,你就按實際情況寫吧。”我猶豫了一天,給他回了消息:“2001年考到北京大學化學與分子工程學院,2005年保研到北大考古文博學院科技考古專業,在科學和人文領域的上下求索中認識到人的靈魂問題才是更根本需要解決的,現為北京基督教會專職牧師。”為了幫助他理解我的選擇,我特別跟他分享了我們的校友見證集《從未名湖到生命泉》。
與我做出一樣選擇的學長和學妹,現在被刑事拘留,在接受審問和判決,但這些消息卻不能被報道。究竟他們犯得什麽罪,不被允許關注和質詢。
他們的故事很長,一次分享不完,我就先從07級生命科學院的師妹開始吧,因為她現在是我的太太。
本來以為要進去的是我而不是她,因為我一向比她更“危險”。
半年前,我們身邊的肢體被叫到局子裏問話,主要問關於我的:“你轉賬的錢都給誰了?”“你是否被詐騙了?”“他買房子的錢哪裏來的,是不是用你們的錢買的?”我親愛的肢體因此承受了相當的壓力,甚至被威脅會丟掉工作,但即使這樣他們也沒有違背良心,堅持承認這是自願的。
肢體們把他們被問話的事情轉輾告訴我,也是提醒我,他們在搜集對我不利的證據。“詐騙罪”,這已經不是什麽新鮮玩意了,我認識不少敬重的長輩都因為這個罪名進去了。
所以,我也知道,他們忙完這陣就要有行動了,隻是不知道什麽時候。要做什麽準備嗎?潤出去?老人孩子怎麽辦?隻有祈求,神保守看顧,不讓惡者的計謀得逞。
但我還是會想到遭遇更壞的情況會怎麽樣,我也半開玩笑地跟妻子說,如果我進去了,不要擔心我,那邊包吃包住,你和孩子要好好生活,我還省了帶娃的煩惱。我甚至給她寫了一封不短的信,題目是“為了冬天的儲備”,把一些事情提前交待了,她生孩子後記憶力不大好了,我白字黑字寫好了,她可以隨時查閱。
所以,雖然我不知道將要麵對的危險是怎樣,但我多少是有心理準備的。我沒有心理準備的是,她進去了,而不是我。
其實我們不是非此即彼的關係,因為我們都在名單上,搞不好我倆都得進去了,但因為事件發生時,我不在國內,幸免於難。
我從家人那邊知道她被帶走的更多細節:他們把她反手銬上,並帶走了手機、電腦,兩個不到三歲的孩子似乎還不明白所發生的事情,老二在床上蹦蹦跳跳的,茫然無知,還笑嘻嘻的撲在媽媽懷裏,可是媽媽的手被拷著,沒法抱她,老二一不小心從床上摔到地上。外婆趕緊撲過去,把她抱起來。老大似懂非懂,撲過去抱著媽媽的大腿,還去摸摸媽媽背後的手銬,令人心碎。對我們來說,最擔心的是她要每天服藥的情況,在家人的一再要求和說明下,對方拍了病曆照片,把她要每天服的藥帶走一些。
前不久,律師能見到她了,她說很想孩子們,說到我的時候,她特別說,這裏的環境她更適合,因為她沒有近視,裏麵不能戴眼鏡。
她說在裏麵的時候會禱告,並且感覺得到大家禱告的支持。站崗的時候,她會禱告、想起經文、詩歌。跟室友相處得還好,就是大家覺得她太斯文了,跟這個地方格格不入。
我遲遲沒有公開分享,並非覺得這是多麽羞恥的事情,而是想怎麽對裏麵的人更好。算起來她被帶走有一個月了,這個文章作為特別的紀念吧。
就像金學長在牧函中說的,現在大家都關注到了,這是個好機會,能向別人呈現我們中間真實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