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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孫三代

(2022-10-25 19:41:54) 下一個

舊社會,缺吃少穿。

自然災害不斷,加上連年戰爭,能讓孩子填飽肚子已經是很不容易了,教育對大多數家庭來說是奢侈。

窮山村,很多父母沒有這個概念。

孩子長大了,會種地,餓不死就行。

爸爸媽媽不是這樣的。

爸爸小時候讀過幾年私塾,念過四書五經,會算帳,練過毛筆字。

“養不教,父之過。”

爸爸媽媽他們知道送孩子上學是很重要的。

古訓有,

“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

曆朝曆代,都需要知識人來管理這個社會,他們站得高,看得遠。

古代科舉製,讀書人經過縣試,府試,院試,鄉試,會試,最後到達殿試。

殿試的前三名分別是狀元,榜眼,探花。

狀元幾年才出一個,是相當了不起的一種榮耀,理所當然成為朝廷的大員。

“學而優則仕。”

爸爸送大哥,二哥去讀書,楊營小學,就是他小時候讀書的地方。

每天回到家還要寫大字,作業做不完要挨打。

爸爸媽媽望子成龍,但是缺乏該有的耐心,急於求成,隻嫌大哥,二哥做的不夠好,棍棒教育,典型的封建家長製。

二哥曾經跟我說,

“咱爸,咱媽那脾氣不能說,一個比一個壞,你小,管你不嚴,我和咱大哥吃盡了他們的苦頭,在外受委屈回家不敢說,跟同學有矛盾,一律都是我們的錯,不論青紅皂白,先劈頭蓋臉一頓臭罵。

人家父母都護短,他們倒好,從來也不替自己孩子說句話。”

我也覺得,爸爸媽媽對大哥,二哥有點過分了,弄得他們性格內向,靦腆,見人就臉紅,不敢大聲說話。

隔壁富有娘跟她男人說,

“你看人家倆孩子,跟大閨女一樣穩穩當當,不惹大人生氣,咱家孩子咋就像個強驢一樣。”

雖說是表揚的話,在我聽來卻很不是滋味,哥哥們不能自由成長,他們像是媽媽的腳,被裹腳布一層一層裹著,都弄變形了,痛得讓人窒息。

輪到下一代,情況完全變了。

大哥兩個女兒生在新疆,爸爸媽媽鞭長莫及,隻是心疼孩子在偏遠的大西北無人照料,講起來唉聲歎氣,默默流淚,那份心酸即便是我一個孩子家也能體會得到。

大哥寫信說是新疆鹽堿地,下雨天鞋子弄濕,腳泡在水裏燒得慌,爸爸第二天跑十幾裏去龍門鎮,買了膠鞋寄過去。

爸爸心疼孩子也心疼大哥。

1965年,二哥家裏添丁,是個男孩。

爸爸媽媽高興壞了。

那時候四清運動剛剛過去沒多久,爸爸由於運動中給支書提意見被他打擊報複,戴上“曆史反革命”的帽子,整天批來鬥去抬不起頭。

大侄子的降生一掃爸爸心中的晦氣,他一門心思都放在孩子身上,什麽壞份子不壞份子,反革命不反革命的,對他來說都已不是大事。

一家人歡天喜地,孩子滿月了,吃麵待客。

還沒有分家,一家人住在一個大院裏,一口鍋裏吃飯,其樂融融。

爸爸忙完地裏的活回到家,再苦再累不吃飯,第一件事情就是過來抱孫子,逗孩子玩。

我去抱孩子,媽媽站旁邊,兩眼瞅著,生怕我把孩子掉下來摔了,兩隻手做好了準備隨時伸出來接著。

我說,

“媽,我都十五歲了,連抱個孩子都不會啊?”

媽媽說,

“你要說你不會抱我還放心點,你說你會抱我倒是更擔心了。”

老家的院子裏我種了兩棵桃樹,小窯的門口一棵桑樹,二門口進門的地方一棵紅棗樹。

夏天到了,滿滿一樹的紅棗。

那天中午放學回家,爸爸在院子裏小床上休息,侄子拉著床沿在床邊玩。

我摘了個紅棗,拿在手裏,

“小乖乖,過來,叔叔給你吃棗。”

孩子伸出一隻手,腳挪了一下不敢走。

我又逗他,

“快來,快來。”

小家夥另一隻手鬆開床沿,試幾下,往前邁了一步。

接著,兩步,三步。

我高興地喊,

“媽媽,媽媽,孩子會走路了。”

媽媽一邊說著“哪裏,哪裏”,一邊急匆匆從廚房裏跑出來,手裏拿著菜刀,跟在孩子身後,一下一下往地上砍。

媽媽砍斷了孩子絆腳的鎖,侄子會走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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