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請大學的一個副作用就是,渣寶突然認為分數很重要了。從小我極力避免給渣的童年造成負麵影響的很多事情之一,就是分數。上周渣去他爹電腦上打印個東西,一時手欠,點開了"son"那個文件夾,看到自己6年級的成績單。渣看完,出來跟我說:“媽媽,我剛剛才發現,原來我那時候分數那麽爛啊。” 說得我幾乎老淚縱橫,這些年,這些苦,我都自己吞了下來。每次看到成績單,都使勁搖搖頭,藏好,不給渣寶看到。然後俺們繼續高高興興,活潑又可愛。
轉變來於11年級轉到一個割喉高中後。12年級返校上課,校車上別人聊的都是誰誰GPA 4.8、4.9,誰誰去了MIT,誰誰去了Harvard,Yale, Princeton,聽多了,他也就在分數跟某些校名之間建立了關聯。加上身邊同學天天大藤小藤地說,渣再糊塗,聽100遍藤,也總是能覺出來些不對勁。某天足球訓練後,回家路上,突然問我:“他們都說的ivy到底好在哪?” 我白他一眼,好不好跟你有什麽關係?你一天24小時,恨不得20小時play sports,看閑書,玩遊戲。這年頭,在申請大學這個遊戲裏,ivy跟你屬於平行世界。
那些校名到底咋回事呢?渣的理解就是,就是特牛的地兒。不僅如此,渣的記憶細胞也被激活了,哦,原來8年級時,班上那個Brandon,他哥去的那個叫Harvard的地方,就是這種特牛的地兒啊。怪不得,那陣子班上同學突然全都在說Brandon哥哥,學習好競賽好辯論好,這也好那也好,典型華人家小學霸形象。可是,Brandon那個小胖墩,雖然他自己也是學霸,但他體育真是很不行呢,你看你看他哥照片,也不像體育好的,渣碎碎念了半天。
虛榮心誰還沒有一些,渣竟然也開始向往藤,鄙視“爛校”了。某天傍晚,我去他屋,想拉他去一個意大利館子吃晚飯。渣掃我一眼,說:“媽媽,今天不行,明天要考試,我得學習,要不然上不了好大學。” 我當即石化,學習?這個詞兒也是他嘴裏出來的?被趕出他的房間時,我還震驚著。跟他爹說:“你知道嗎?咱家學渣剛剛跟我說要他學習。”
他爹也意外,說:“以前這家夥上學都是包裏裝個足球,再裝盒飯,踢兩場球這一天就算上完學了,他啥時候開始重視考試了?再說,現在才開始學習,也晚了。”
看著渣的不切實際,我們開始進行家庭教育。你爹媽也上過名校的,多年讀書和工作經曆裏,接觸無數名校畢業生,但真沒太看出來名校與能創造的價值之間的紐帶,假如個體本身無法積極從學校提供的資源中獲益的話。再說,美國作為一個開放性的自由社會,機會和資源無處不在。藤不藤的,標簽而已。對於大多數人,也就是靠這個標簽獲得一個麵試機會,僅此而已。
無數輪唇槍舌戰下來,渣似乎開竅了。某周末,傍晚,天色略暗,夕陽在雲後。好像是渣跟教練打球回來路上,他突然說:“其實,上個好大學,然後呢?上研究生,讀博士,找個工作,再找個老婆,生個孩子,養大。孩子呢,再上個好大學...”
我一聽,趕緊順著杆子爬:“是不是就像你小時候唱的那首find a peanut那首歌?到頭其實都是一場空?”
渣微微點頭,白淨的小臉兒滿是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