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吃過午飯以後,思茹在男生的房間裏待著。她從書架上找了幾本書來看。不知道為什麽,她心裏有點亂,一個字也看不進去。她努力地想把注意力放到到閱讀上麵。翻了一頁、兩頁,三頁之後,她發現還是沒有辦法專注起來。書上一個一個的字她都認得,但是串在一起,對她來說就像是天外文字。她的大腦此刻已經無法正常思考了。剪不斷,理還亂。腦子昏昏沉沉。
她覺得不應該睡男生的床,那樣顯得自己太隨便了。但是在房間裏除了坐著,還能做什麽。她想我還是到床上去躺一會兒吧,感覺好累。一開始,她想我要穿著外套睡。後來覺得實在是不合適,她才脫掉了身上的外套,在床上躺了下來。男生的床和女生的床感覺好不一樣。可能是床單、被套的顏色大不相同,還是別的什麽原因,她想不清楚。可是躺在這個男生的床上,思茹感覺到了他的氣息,她有點心煩意亂起來。
她發現,其實自己對他有一點心動。如果他是一個能夠給我更多安全感的男生,我肯定會非常喜歡他的。思茹這樣想著的同時,為自己有這樣的想法而感到羞恥。她自責起來,我不應該動心的。我還沒有資格談另一段感情。我不是一個自由的人。
她提醒自己趕快停止這罪惡的念頭。我絕不能成為一個讓自己鄙視的人,思茹暗暗發誓。
不知道思茹在半睡半醒之間,睡了多久。她開始隱隱約約聽到房間外麵有說話的聲音。她想是他回來了。思茹從床上坐起來,才發現原來男生正坐在電腦桌前工作呢。剛才聽到的聲音可能是他的室友在外麵講話。她的臉微微有點發燙,不好意思地說道,我不知道你已經回來了。男生說,沒關係的,你在倒時差很正常。思茹怯怯地回應了一句,嗯,我下午的時候是覺得特別困。
她心裏有點惴惴不安,擔心男生看出她的心事。他會不會看出我在他的床上睡不著,胡思亂想過。思茹覺得有點丟人。她極力地想掩飾內心的小掙紮,裝作很平靜的樣子,把睡亂了的頭發簡單整理了一下,就問道,我們可以去找房子了嗎。
碩士、博士生們大都合租在校內兩層樓高的公寓樓裏。兩室一廳,自帶廚房和一個洗手間。學校裏有好幾棟這樣的公寓樓,簡陋的結構和汽車旅館有點相似。當然,也有部分學生喜歡租校外的公寓或房子住。那離上學就更遠了。此外,學校有專門提供給本科新生住的宿舍樓,大概有10幾層樓高。一個寢室裏麵住兩個人,帶家具,提包即可入住。每一層樓有公用的洗手間和浴室,沒有廚房。住宿舍的本科生們,一日三餐可以到一樓的學生餐廳解決。
還有一周就要開學了。租公寓的話,自己得準備家具和一大堆東西。思茹不想一開始太麻煩,她想幹脆就住學校的本科生宿舍。她沒有考慮費用的問題。當時,她的字典裏沒有費用這兩個字。她想,住本科生的宿舍,省事,而且離教學樓特別的近,很方便。還可以省去做飯的時間,把多餘的時間花在學習上麵。她還有另外一個想法,我和美國女生做室友,說不定可以把口語練好呢。
他們二人來到了女生宿舍樓的一樓大廳。男生和宿舍工作人員解釋了思茹的情況,希望能給她安排一間寢室。工作人員拿出一張入住申請表讓思茹填。主要是要提供一些基本的個人信息。其中有一項是關於緊急聯係人的,思茹不知道怎麽填。男生馬上拿過表格,快速地在上麵填上了自己的個人信息和聯係電話號碼。思茹覺得這是一件挺麻煩別人的事情。無形當中給他增添了一份責任,思茹覺得過意不去。她帶著歉意的眼神望了男生一眼。男生灑脫地說道,你就用我的吧,沒關係的。
思茹心想,但願這個號碼永遠也用不上。
以後的兩年中,思茹的確一次也沒有用過這個緊急號碼。但是這個男生在此之後,有好幾次主動地為她提供幫助。他不羈的外表下麵,其實藏著的是一顆柔軟細膩的心。多年之後,思茹才領悟到這一點。
出國之前,多次耳聞,國外留學的中國男生大部分都是歪瓜裂棗,還很猥瑣。思茹接觸到的他們幾個,恰好證明了那隻是一種固執的偏見。這些男生們對人誠懇,樂於助人。喜歡一個女生,會想對她好,會去試探和追求,但也絕不會死纏蠻搭,讓人生厭。他們保持著一份理智、尊嚴和體麵。
當然的確有個別的男生,形象真是非常的猥瑣。言語輕佻,眼神流裏流氣的。她也在那所大學見識過兩個這樣的中國人。一看到這兩個二流子,思茹的心就咚咚直跳,頭皮發麻,手心開始出汗。其中的一個人,餓狼般的眼神,特別陰森又凶惡。思茹看到他,就如同看到了一個殺人犯的感覺。思茹搞不懂這樣的人是怎麽混進學校裏來的。她覺得被這樣的人看一眼,都讓自己覺得髒。
住進宿舍的第二天下午,思茹就接到了那個男生的電話,叫她到到樓下來一趟。思茹下樓去,隻見三個中國男生立在大廳的中央。那個男生今天又帶了兩個人來,都是學生會的人。他們各自做了一番介紹。思茹得知其中一個男生也是商學院的,隻比思茹早半年來。他個子高高的,戴著一副金絲眼鏡 ,人很親切大方,笑臉滿麵,聲音洪亮。思茹稱呼他為師兄。另一個男孩讀化工博士專業,年齡比思茹他們要小一些,長得比較壯,有點靦腆,呆呆地看著思茹。
思茹和他們簡短聊了幾句,就回到了寢室。她心想,這到底是在做什麽嘛,我有那麽大的影響力嗎,怎麽覺得好像每個男生來的真正目的,是想看看我長什麽樣子。我遠沒有沉魚落雁的容貌,怎麽感覺他們個個像是慕名而來,一睹芳容似的。思茹覺得有點誇張。不過出國的女生少,長得漂亮的女生就更少了。他們的反應也很正常。
接下來的一天,師兄開車帶她四處去轉轉,熟悉周圍環境,還帶她去購物。他是典型的上海男生,很懂得怎麽照顧女孩子。很有紳士風度。入鄉隨俗,每次都要搶在思茹的前麵,先把車門打開了,才讓她坐進去。
他隻給坐在副駕駛位置上的思茹開門,其他的女生從來沒有享受過這樣的待遇。這是幾個月之後有女生和思茹八卦之後,思茹才開始留意到的。他還會做一手好菜,也是思茹後來才見識到的。後來,思茹還發現,他脾氣也特別溫和,陪著思茹她們幾個女生逛街好幾個小時,一點兒怨言都沒有。據說全中國最好的男人是上海男人,果然是名不虛傳呢。
過了幾天,在宿舍裏,思茹突然接到了一個電話,是化工博士男(簡稱化博男)打來的。他說他有話想對思茹說,他在大廳下麵等著她。思茹心裏犯嘀咕,這又是要幹嘛,你是比我小三歲的弟弟呢。見麵之後,化博男語氣急促地對思茹說,他想邀請思茹周五到他的宿舍小坐一下。他想做一頓飯,兩個人一起吃。思茹聽了,覺得很不舒服。她在想,這個男生也太冒失了吧,他難道不清楚我的身份嗎。而且就算我是單身的,他憑什麽就認為我一個女生,會隨隨便便答應到他的宿舍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