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3/2023
火山湖國家公園(Crator Lake National Park),算是我們這一路所經過的國家公園中,逛得最全麵的一家了。公園主體小於我們的想象,且絕大部分景點都圍繞在火山湖周邊這一圈。順時針也好,逆時針也罷,選定一個方向,沿著環湖路往前開就是了。略過需要徒步的路線,以及因為修路而封堵的路段,我們隻花了三四個小時就逛完了全部景點,貌似無一遺漏。
能夠在光天化日之下擠出三四個小時來逛公園,最重要的原因,是我們這一次沒有遲到。
前一晚住在了Klamath Falls,一個距離火山湖國家公園不到一個小時車程的俄勒岡小城。本來逛完之前的拉森火山公園,按照原計劃,我們會繞回加州西部太平洋沿岸,去紅木公園附近露個營,然後沿一號公路北上,帶孩子們回塞繆角的秘密沙灘玩一天,再去尤金。怎奈北美的行程進入後半程,輪到我對露營產生了心理障礙:下雨天的濕漉泥濘,高海拔的入骨寒意,再加身體並未完全複原,節儉如我,也開始主動尋求放棄露營的機會。這不,孩子們好幾天沒遊泳了,再不給他們找個帶泳池的酒店,我們就算虐童了。
話說前一晚在拉森公園露營,我感覺自己快被凍成冷血動物了。但凡肩膀和睡袋有一絲沒有合縫的地方,涼意就順著小縫爬進來,漸漸蔓延全身。腳丫子觸不到睡袋底部,更是悲催,一夜就沒暖和過。明明我們的睡袋可保零下五度!怪隻怪我的亞洲體質,get不到北美睡袋的溫度。
總結一下,本次行程中,露營大跳票的原因,是蔣先生不耐熱,我不耐冷。他想取消的露營,都在前半程,那是老天下火的時候;而我想要取消的露營,都在下半程,老天下冰的時候。
所謂,冰與火之歌。
不過,預算兩字,也是懸在頭頂的寶劍。前一晚在Klamath Falls臨時下單,給孩子們訂了帶室內泳池的酒店,今晚的火山湖國家公園,還得硬著頭皮接著露營。不然,照我們嚴重超支的趨勢,一年的行程會被壓縮成八個月。
好在,胸部的疼痛已經變成了隱痛。之前幾天完全沒法辦到的右側臥,現在已經可以慢慢臥倒。還是會疼,但在可接受的範圍,而且這種痛感也會慢慢消失。
算是康複了一大半了,可喜可賀!這一通無妄的折騰,也再次讓我感受到:在健康麵前,一切都是上層建築。沒了健康這塊基石,所有的上層建築就都成了空中樓閣。所以,要鍛煉,要飲食均衡,還要時不時生場小病提醒自己:那些平常到讓人忽略的健康日常,有多值得珍惜!
回到旅遊這個正題。23號中午時分,我們就來到了火山湖國家公園。
入口處的石壁很有特色,明亮的橘黃零散分布在弧形峭壁內側,像是壁腔內正燃著熊熊烈火,且火焰隨時就要破壁而出。又像灰色岩壁內,存在著一個燈火通明的鮮活的世界。
Knock knock, 請問誰在裏麵?你們是超隱世外的遠古部落,還是大山的精靈?
我們入駐的營地,叫Mazama Campground,就在公園入口處。
進門時,Ranger給孩子們各自頒發了一套Junior Ranger的手冊,裏麵通俗易懂地講述了火山湖形成的經過:
大約五百萬年前,這個地方是活火山區域,大大小小的火山噴發頻繁。每噴一次,岩漿就往山上增高一層。火山灰層層累積,一直堆到了12000英尺那麽高,形成了Mazama山。
然後,大約在7700年前,Mazama山遭遇了史上最大的一次噴發。本次噴發劇烈粗暴,噪音巨大,殺死了周遭所有的生靈,有些火山灰甚至漂洋過海,灑落到了遙遠世界的其他角落。這次噴發導致的火山灰規模極其宏大,如果把它們平鋪一下,足可覆蓋整個俄勒岡,且厚達二十厘米。
這次噴發,也幾乎耗盡了mazama山底層Magma Chamber的岩漿儲存。沒了底層岩漿的支撐,Mazama山整體向下塌陷,形成了一個外高內低的岩石盆地。Mazama山就此消失。
時間又悄悄往後推進了幾千年。雨雪在盆地逐年累積,這裏漸漸演變成了一個湖泊。水位最深處可達2000英尺。Mazama山就此演變成了現如今的Crater湖。
之後,因為又一次小規模的火山噴發,岩漿在湖中形成了一個小島:巫師島。所以,巫師島是火山湖之中的火山。也是Crater Lake國家公園的一大奇觀。
整個國家公園,幾乎是沿湖所建。沿途景點,無非也就是從不同角度欣賞這個美麗的湖泊。
藍天映照下,湖泊藍得驚人。所以曆史上,它曾被命名為藍湖,或深藍湖。
巫師島周邊的水域,則因各種礦物質的加持,呈現出深深淺淺的綠來,妖嬈美麗。
除了巫師島,湖中還有一個小島,看起來像一艘被石化了的大船,有風帆有桅杆,還有船隻駛過時遺落在四周的波紋,叫“幽靈船”(“Phantom Ship”)還是蠻傳神的。
另一個著名的景點,是山穀深處林立的hoodoos。與布萊斯公園的hoodoos相比,這裏的石柱少了層層疊疊的色彩,大多呈現煙灰,底部偶有土黃,且形狀銳峭,像蒙了塵埃的冰川尖峰。它們與人形並無關聯,倒像是被遺落在星際的裝甲戰車。
路過一個叫VIDAE Falls的瀑布,沒有巨大的水量,也沒有懸殊的落差,隻因四周開滿野花,立刻多了層秀美浪漫。
我感覺,偶像劇的男女可以來這裏立個盟誓,日後分手起落時,這片瀑布就會時常跑進回憶裏,虐人虐己一番。
至於我們這種拖家帶口的,就隻能聽見現場的陣陣獅吼:
”蔣大核,不要脫鞋走進水裏,小石頭的邊邊角角很鋒利,會割傷你的腳板。”
“蔣小詩,不要亂摘野花。如果每個人都摘上一朵,這裏就禿了,就不美了。”
“蔣大核,不要往上攀爬,落石鬆散,不安全。”
全無浪漫可言。
還是回營地,孩子安全,父母平靜。
天光尚還大亮,蔣先生和孩子們玩起了猜字謎遊戲,我坐在一旁寫寫日記。
公園裏的動物並不怕人,暗冠藍鴉(Steller’s Jay)在身邊跳來跳去,花栗鼠恨不得跳到你手上來。雖然喂食野生動物是被禁止的行為,從這邊動物們的習性來看,人類看到這麽可愛的動物跳到你跟前,少不得還是要喂上一喂。
蔣小詩玩膩了字謎遊戲,跑到一旁和花栗鼠聊起了天。
“嗨,小可愛,我叫蔣小詩。你在吃草嗎?它們一定很好吃吧?你要不要先洗一洗?媽媽說,不洗就吃會肚子痛,你媽媽也這麽說嗎?你媽媽在哪裏呢?”
她環顧四周,沒找到花栗鼠的媽媽,自言自語說道:“你媽媽不在家嗎?那你找不到其他好吃的東西吧?別擔心,我來幫助你。”
她拔了些青草,樂顛顛送上前去。
花栗鼠蹭地跑開了。
我在一旁敲桌子:“蔣小詩,注意和小動物保持距離!你要離它們太近,它們會害怕,以為你要攻擊它們。而且有時候,它們會為了保護自己而反過來攻擊你。”
“可是,我隻是想給花栗鼠送點好吃的呀。”蔣小詩攤開雙手,一臉無辜。
“它們分不清你是想要幫助它們,還是要傷害它們。我們與動物之間,並沒有共通的語言。”
“那我不說話。我給它準備一個野餐桌,等它餓了,就可以過來吃。”
說幹就幹!蔣小詩找了一截樹樁,開始跑前跑後給花栗鼠準備晚餐。她找了些樹皮,鬆果,青草,還放了幾顆瓜子,以及一片被碾碎了的她最喜歡的原味土豆片。
我想說,不可以給動物投喂人類食物,話到嘴邊又咽下。一整天已經對她說了太多的“不”字,不許幹這,不許幹那。這小小一塊薯片,想來也不會對小動物造成多大的傷害,就不在她那顆純粹的友愛之心上再多加一道枷鎖了。
我調轉思緒,問她:“這些硬幣是幹什麽用的?”
“如果花栗鼠不喜歡我給它準備的食物,它可以自己去買點自己愛吃的東西。”
還挺周到。
又或者,這個小細節,表達了她內心對於自由選擇食物的渴望?好吧,媽媽有在聽。
花栗鼠如約而至。且專攻薯片瓜子,對於原生態的鬆果和青草不屑一顧。
藍鴉也友好出席。
還成雙成對而來。
鳥鼠共席。貌似為了爭奪食物資源,要打起來。
這可把蔣小詩忙壞了,不停給野餐桌增加新的美食,還調製飲料,怕怠慢了自己的貴客。
本來幹幹淨淨的一個小姑娘,當了半小時廚娘,就成了這番模樣。
一向置身事外的蔣大核,也客串當起了跑堂。
可真是個賓主盡歡的傍晚時光,畫麵融洽,心情愉悅,也讓我對露營重拾了一些信心。
蔣大核大概是被蔣小詩與小動物融洽相處的畫麵所感染,也想試試自己的魅力,徒手就去抓野花上的一隻大黃蜂。被蜇到,哭聲驚動了整個營地。
之後,他恐懼得厲害,不敢再待在露天,隻是躲進車裏玩遊戲。他要求我把車窗搖上,說怕蜜蜂飛進來。
我試圖幫助他擺脫恐懼,說:“別擔心,通常蜜蜂不會追著人跑。它們蜇傷了人,也傷害了自己,很可能會因此失去生命。所以,隻要你不惹它,它基本上就不會傷害到你。”
蔣大核心有餘悸,說:“萬一呢?”
果真是一朝被蜂蜇,十年怕向日葵。這片陰影,蔣大核到現在還沒消除,但凡看見飛蟲出沒,他總是第一時間躲開,連帶著他平常喜歡的花花草草也不再去碰。這是後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