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安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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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小思

(2024-04-21 16:40:00) 下一個

周末,我趕到跳廣場舞的公園時,時間稍早。在我繞公園外圈散步時,發現前麵路上一位高個七十多歲的中國老先生正中氣十足地邊走邊講音頻電話。他講話是江浙口音普通話,講的話頗為政論調調。我回想起來幾周前我也是散步走在他後麵,聽他一邊走一邊中氣十足地講電話,也是政治話題。這現象令我想到挺多。

實話說,這老先生文化素養不低,講起時政來頭頭是道,很有點大學老師的風範。我轉念想我一起跳舞的大姐們女士們,從沒有一個講這一類話題。一部分人是因為文化水平低點兒,話題隻限生活類的。另一部分雖受過好的教育,但退休了,放歸山林了,那些國際政治經濟的問題不是女士們關心的事情,在廣場舞隊伍裏跟別的大媽講似也很不應景似的。。。於是,偶然聽到一位老哥獨自對著視頻電話侃侃而談,在我是頗為異樣的事兒。

我回想起自己已過世的老父親,他也是“身在曹營心在漢”。作為一個移民美國二十多年,大部分時間是替我姐我妹看護孩子的中國老一輩退休幹部,他其實也是心有不甘。我記得母親回憶,父親初到美國若幹年,看了很多國內看不到的中國重要人物回憶錄等,他特別需要跟人聊天說說時政。但二三十年來他們一直住長島,不會開車不講英語,除了與我姐我妹兩家聯係緊密,社交上基本屬於與世隔絕的狀態。。。我父親曾偶爾打電話跟他的國內前同事聊天,想細細說說他的新閱讀新發現,但對方完全不是一個語境,沒法接上話。。。慢慢的,父親也就不打國內電話不找人聊天聊政治了。。。後來我父母有機會到法拉盛老人日間中心活動,立馬覺得生活有更多滋味了。因為那裏,許多的中國老人家,總能找到談得來的背景相似的老人家。。。當然,時代進步了,科技進步了。老先生能有智能手機,不花什麽錢就能跟國內人或同好講音頻電話,我父親那時代還不行。。。

我意思是我順風聽那位老先生分析政治,回味出其實他們這一批中國老人家中相當多人是受過很好教育的,又在中國工作多年,常年關心國際經濟大事,培養出一種政治敏銳。於是認識問題分析問題的能力也是相當強的。像我,就不能這樣自信地評說中朝關係。。。我在法拉盛中心圖書館偶爾看書時,舉頭一望,邊上看書看報的老者們很有一種有文化有修養的狀態,至少終身學習這一條他們一直在踐行。而反觀我這樣的,基本為了生計在忙碌,又因英文不是很好,有些新聞聽不大懂,或者說聽新聞時聽新法案的利弊啥的聽得雲裏霧裏,搞不懂美國人的邏輯,於是半是放棄地對待政治對待任何新政策。因為腹內的邏輯是,反正我是移民,反正我在哪裏說話都是沒分量,反正新法案通過與否,我決定不了。若通過了都得執行。於我隻有被通知,被執行這樣被動的局麵。

故而,我雖身在紐約,也跟在鄉下差不多,做著工,業餘忙著家事,偶爾跳跳健身操跳跳廣場舞,已屬於我努力地爭取給自己的一些小小快樂,真是不多。真是沒有心力關心政治。

我轉頭想想文學城若幹位博主,專於分析政治經濟軍事動態的,也是很佩服。因著他們的解讀,讓我這有些麻木之人也略略知道點政經。。。

於是我會想,什麽叫受過教育,怎樣成為一個有智識的人?與我來說,分析分析我看的各種話劇演出,算是一種與當地文化界接觸的方式吧。

估計我隻能是到退休後才會更多時間讀那些政經文章,去議論它們,力圖改變社會,或改變自己周圍的小環境。暫時真是沒有心力。

我又返回頭思考我在國內的同事和同學們。有些真的是老憤青,有些是政府機構的中層,大家處的地位不同,大局觀也不同,但總歸他們是有機會參與部分決策的,可能他們有些擰巴,有些也比較舒展吧。(我在國內時,後來不喜歡聽某些人清談空議,覺得那都是在野黨才幹的事兒。當權的話,就不會那麽多不忿了。時空換到紐約,我發現我都沒有議題可以生發,才發覺他們那樣議論,說說話,也是一件挺美好的事兒。真是二十年河東二十年河西。處境不同,對同一件事兒體會不同)。

怎麽我覺得自己仿佛生活在真空裏呢?

我還挺羨慕那位老先生,能在清晨散步時跟人音頻侃侃而談政治,這是他適意的一種生活方式吧——在紐約宜居的公園裏,跟同好在音頻上談論國際大事。作為個人的存在方式,他是很愜意的。

那天不定我追上老先生,能跟他聊一聊。我的知識儲備夠嗎?再說。

僅以此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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