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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知青”(5)一次重大的政治任務

(2020-09-07 07:27:50) 下一個

冬去春來,一晃在鄉下過了好幾個月。

一天晚上,生產隊召開民兵和貧下中農會議,我和曉瀟列席參加。正開著會,大隊革委會梅主任和大隊治保董主任來了,把我神神秘秘地叫出門外。

“為什麽叫我出來?是我的‘狗仔女’身份被發現了,要對我進行無產階級專政?還是,,,,,,”我頭皮發麻,心裏直打鼓。誰承想,我耳中聽到的第一句竟然是:“你是什麽家庭成分?是團員嗎?”噢,原來他們問的是這個。

“怎麽辦?能告訴他們父親如今仍然戴著‘國民黨殘渣餘孽’的帽子,在廠裏被內部控製使用?能告訴他們我的家庭成分本來就是紅色的‘貧農’,或告訴他們自己改成的灰色‘職工’?”我心裏直打鼓,腦子飛快地打轉。不能!不能讓他們知道我們家的情況!但怎麽說呢? 說家庭成分是“貧農”,會不會被曉瀟告發? 我耽心。但又一想,不會的。第一,曉瀟雖然和我是同班同學,但她的父親是政府高級官員。在學校裏,我們倆屬於不同的同學圈,且隻同學不到一年,以前根本不來往,她肯定不知道我的家庭情況,不可能告密;第二,目前他們還沒有去公社調看過我的檔案,或許他們還沒有權力調看,才來問我。

想到這裏,我決定豁出去,實事求是地告訴他們。我,16歲不到,無黨派,家庭成分“貧農”,父親在工廠上班、母親是小學教師。

懷著忐忑,我一宿無眠。

第二天一早出工,隊長交給我一張寫滿了“XXX萬歲!把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進行到底!抓革命,促生產,,,,,,!“等政治標語的紅紙條,一桶紅油漆和一把大號的毛刷,要我在生產隊的田邊、地頭寫大標語。接到這個任務,我既高興,又激動。高興的是;今天不用和大家一起出工,隻是寫寫字,是個輕鬆活!激動的是;我的“狗仔女”身份,隊長他們並不知情,而是無比信任地把這項重大的政治任務交給我。我暗下決心,一定要完成好這個光榮的任務!

扛著鐵鍬,拿著刷子,提著油漆桶,我開始幹活。

可這活並不輕鬆!

我們生產隊坐落在大河灣灣裏的一塊土墩子上。墩外大片大片的稻田,被許多大大小小的水塘、小溝、小渠分割成一塊塊不規則的形狀。要想在遍地是水的地方選一處稍高、稍長、稍齊整的田畔寫大標語,實屬不易。

順著田埂,繞了好幾個彎子,好不容易才選到一條理想的地點後,我把油漆桶和刷子放在田埂上,把褲腿卷起至膝蓋以上,扶著鐵鍬,慢慢把雙腳插進了滿是秧苗的稻田。

初春的稻田,水還是刺骨的涼,但我沒有退縮。我貼著田埂,豎著鐵鍬,用力鏟去下方伸向水麵的雜草,然後鏟平、拍實,最後做成一條牆麵,開始寫標語。

寫標語看起來輕鬆,實際上是最難的部分。

那粘糊糊的油漆很難刷上潮濕的土牆。我隻能蘸著油漆一點點地往上塗。可是,水麵離土牆太近,根本塗不上,塗小點呢,又害怕被下麵逐漸生長的水稻擋住,遠處的人看不見。而且,牆麵沒被拍平、拍實的地方,油漆根本蘸不上去,蘸上去的也很容易的和著濕泥吧掉下來,沒有掉下來的部分,也是斷斷續續幾乎看不清筆畫。所以,等我彎腰撅背好不容易塗好幾個字後,發現視覺效果很差,隻好回去報告隊長,不再作無用的努力。

幾十年過去了,今天看來,這個故事實在可笑。可當時,身為“狗崽女”的我卻把這件事看得重大無比,直到今天還記得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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