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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攪團

(2020-06-02 18:44:42) 下一個

首先聲明攪團是一種飯, 不是漿糊, 更不是什麽組織團體, 它是北方人, 嚴格說是西北人比較鍾愛的一個地方特色飯菜。

做法非常簡單, 將水煮沸, 慢慢倒入玉米麵, 一邊倒一邊用筷子攪, 使勁攪, 順著一個方向不停的攪,攪到燙手, 然後棄了筷子換成擀麵杖, 或者一開始就使用擀麵杖,再將大火換成小火繼續攪,直到攪得玉米麵稠得能立住, 就像用攪拌器打蛋清, 一直打到蛋清能立住一樣, 然後熄火, 用勺子將玉米糊舀到碗裏, 再加醬油、 醋、 鹽、 辣椒油, 撒上蔥花或韭菜花, 一碗攪團做成。

攪團的吃法頗為有趣, 因為攪團的黏、 稠和燙的特性,所以吃的時候一定是用筷子沿著碗邊, 緩緩的將攪團向嘴邊轉動, 然後吸吮到嘴裏, 所以通常可以看到當地人介紹外地人吃攪團時, 一定會說: 轉著吃, 由此惹出的笑話數不勝數。不少人聽到轉著吃的時候, 都會不由自主站起身來端著碗轉起圈來。  

因為我的父母是南方人, 支援大西北來到北方的, 所以家裏的飯食一直保持南方習慣, 以米為主, 即便是在那個70%主食是粗糧的年代, 家裏也是以紅薯和高粱米取代了玉米。

父母對玉米的不接受也傳染給了我們這一代, 我很少吃玉米食物, 即便到了美國, 也沒有多少更改, 除了玉米棒, 美國的玉米棒可是我的心尖寶貝, 一年不知道要吃掉多少玉米棒的。

記得剛來美國時係裏一個古巴人做了一個玉米麵蛋糕, 分發給大家,最後剩下一大塊時, 她用錫紙仔細包好給我, 對我說: 拿回家和你先生孩子一起分享。

當我回家遞給先生時, 先生說非常感謝, 然後感觸良多的說: Andrea 不知道呀, 我們可是從小吃玉米麵長大的呀。

我第一次知道攪團時大概10歲左右, 那年和同學們一同走路去電影院看電影, 為了走捷徑, 就得穿越一個村子, 那天天氣非常好, 陽光直射在村頭, 正是吃午飯時間, 村民們或蹲著, 或倚著門端著大海碗吃飯, 其中有一個婦人的姿勢特別吸引了我, 她半倚在門上,左手托著碗, 右手不停的攪動, 黃色的玉米麵糊糊上一個紅紅的醃胡蘿卜斜斜地插在碗裏, 婦人攪一下, 嘬一口糊糊, 再咬一口胡蘿卜, 那感覺簡直不是吃人間食物, 而是瓊漿玉液, 仙外美食。

後來才知道那就是攪團。

後來據母親回憶,我拿了家裏的白麵饅頭去換鄰居的玉米餅子, 結果咬了一口就吐了, 鄰居阿姨笑死了,當笑話講給母親聽。

因為對玉米麵沒有特別感情, 所以應該說我不是攪團的愛好者, 一生吃過不上十回, 十個手指頭都數得過來,自己親自做也不過兩回。

前幾天在家看到搶購時買的玉米麵粉,就想做玉米蛋糕, 先生說: 做攪團吧!

我說可以, 但是我估計沒有足夠的力氣去攪動。 先生說他來攪。

說幹就幹, 拿鍋煮了開水, 先生開始左手往鍋裏撒玉米麵, 右手用筷子攪, 我就在旁邊觀看, 然後我手不動嘴動地跟先生回憶著前兩次做攪團的經曆。

第一次做攪團是剛結婚, 就住在學校的教工宿舍改成的婚房裏, 當時一同工作的人裏很多還是單身,有一天幾個人就跟我說想在我家做攪團, 我說我不會做, 他們說: 不用你做, 你出鍋、 出麵、 出廚具就行。

做的那天是夏天, 來了一群人, 我們把爐子搬到院子裏, 支上鍋, 煮了開水, 就開始有人撒麵粉, 攪動起來, 中間不停地換人攪動, 我聽從呼喚的給他們遞碗遞調料, 然後每人一碗的或蹲或坐的開始用筷子沿著碗邊攪動著攪團, 再送到嘴裏, 吃得很香。

對! 想起來了,我為此專門在學校食堂買了紅紅的醃胡蘿卜。我把胡蘿卜發給大家, 讓大家都斜斜地插在碗裏, 吃一口攪團咬一口胡蘿卜。

記得很清楚有一位湖北籍的老師一邊不耐煩的吃, 一邊說: 這麽燙怎麽吃呀, 旁邊有人告訴他:轉著吃呀! 湖北老師立刻站起身轉起圈來, 笑得一幹眾人噴飯。 

那次的攪團吃的什麽滋味已然忘記, 但是熱鬧的場麵卻永遠不忘。

第二次做攪團是到美國以後不久, 遇到了同校校友, 也是當時一起吃攪團的那群年輕老師中的一位, 敘述衷腸之時提到十多年前一起做攪團的事情, 他說: 那我們現在就做攪團吧?我說沒有玉米麵粉, 他說: 普通麵粉也可以。

說做就做, 立馬埋鍋造飯, 煮開水, 撒白麵粉, 校友揮舞著擀麵杖使勁的攪, 攪得大汗淋漓, 衣服像從水裏撈出一般。

很奇怪, 這兩次的做飯我都沒有記住攪團的味道, 記憶中的都是苦苦用力攪的辛苦場麵。

疫情期間的這次做攪團應該是第三次, 我好像除了每次燒開水, 打攪團都是別人的事兒。 應該說這一次才是我和先生曆史上第一次真正合作打攪團, 所以覺得既熟悉又陌生, 每一個步驟好像都知道, 又好像都不清楚,反正有先生指導, 不用腦的跟著做就是。

過去的兩年, 每次回國弟妹都會帶我去一家攪團麵館, 據說這家攪團是全市做的最好的一家, 打攪團不再用擀麵杖了, 而是換成電動攪拌機了, 所以攪得很徹底。

這家攪團最讓我心動的是攪團澆上去的湯, 紅的辣油, 綠的韭菜細段, 看上去非常有吃的欲望。 

而我們這次做攪團是一時起意, 我又一直不停的回憶敘述, 光顧了說話, 沒有來得及做澆上去的湯, 好在地裏零零落落長了幾根韭菜, 趕緊拔了, 切成細粒撒上去, 倒也像模像樣。 


美國的玉米麵也許細嫩, 吃上去更加光滑, 口感更好。 

疫情讓人有了不曾想到的假期, 疫情讓人不光封了嘴巴, 還鎖住了手腳, 有時間翹望, 不如下廚房練練手, 如果精力過剩, 那就試試打攪團。 

對了, 不要問我水和麵的比例, 我隻負責燒水, 打攪團的人完全根據我提供的鍋的大小, 水的多少, 決定麵的多少。 

對了! 想起來了, 攪團好像還有一個名字叫“哄上坡”, 意思是滿滿一碗吃完感覺撐的要死, 但是也許上個坡就消化掉, 就又開始覺得餓了。 

感覺打攪團, 吃攪團都是疫情期間最合適做的事情, 又費力又不長肉, 還健康。

強烈推薦攪團為疫期間保健康食品。

再次聲明,此保健食品尚未得到FDA批準, 但是絕對有百利而無一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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閱讀 ()評論 (14)
評論
迪兒 回複 悄悄話 我小時候看鄰居家的黃黃的攪團,配上紅色的番茄,綠色的蔬菜。饞的不行。鄰居專門送來一碗讓我品嚐,口感粗糙大失所望。
去年回去,在農家樂又吃了一次,還是玉米麵做的,卻很細膩,讓我改變了印象。
Xiaonuzi1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二胡一刀' 的評論 : 你說的這個碗幹幹淨淨的我還真不知道, 得空把這句話加進去, 請不要收版權專有費。
Xiaonuzi1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GuanZhongHan' 的評論 : ”哄上坡“是我先生告訴我的, 意思就是你說的, 幹貨太少。
二胡一刀 回複 悄悄話 攪團四川人也吃,不知道是不是從西北流傳過來的。會吃的人邊吃邊轉碗,吃完以後碗幹幹淨淨跟剛洗過一樣。李子柒視頻裏有一集就做了攪團。
GuanZhongHan 回複 悄悄話 謝小女子把攪團介紹給大家。不過當年下地幹活的人是挺怕吃它的。因為水多幹貨少,吃完不久就餓了,撐不到下工。所以現在一想起攪團肚子就想嘟嘟叫,還是有點兒後怕
GuanZhongHan 回複 悄悄話 謝小女子把攪團介紹給大家。不過當年下地幹活的人是挺怕吃它的。因為水多幹貨少,吃完不久就餓了,撐不到下工。所以現在一想起攪團肚子就想嘟嘟叫,還是有點兒後怕
Xiaonuzi1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波城冬日' 的評論 : 突然想到能不能用blender替代擀麵杖?
Xiaonuzi1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x瀟瀟' 的評論 : 如果閑著不妨試試, 很簡單的, 隻要有足夠力氣就行。
Xiaonuzi1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eRandom' 的評論 : 準確的說就是打漿糊。
Xiaonuzi1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no_direction' 的評論 : 同感! 我也不是很喜歡, 但是現在不是閑著嗎?閑著也是閑著, 找點事做。
no_direction 回複 悄悄話 哇,就算是老陝,喜歡吃攪團的也不多吧。我家裏是老陝,母親酷愛攪團,經常做。可是我們姐妹沒有人喜歡。新出鍋的攪團在還可以流動的狀態下,可以做成魚魚。這個魚魚,涼涼的,還是可以接受。
至少年輕的時候,真是沒能接受攪團。也許現在再試試,會喜歡一些?
x瀟瀟 回複 悄悄話 看起來很好吃,謝謝!
eRandom 回複 悄悄話 就是麵糊糊?換了個名字?
波城冬日 回複 悄悄話 第一次看到這個, 很想嚐嚐, 謝謝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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