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筆

回憶過去的點點滴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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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井群雄傳(86)

(2021-12-21 09:43:43) 下一個

第八十六回 鏢車出奉天張統領轉運

孔祖仁終於來了,郎桐長出了一口氣。
當大哥難啊,平常得端著架子,遇事還不能慌張。明知大難臨頭也不敢失態,一切聽天由命。
“祖仁啊,人找到了嗎?”
郎桐心裏清楚孔祖仁沒找到白鳳坡,但還是得問一句。
孔祖仁搖搖頭,沒言聲。
“找不到人,這出戲怎麽收場?”郎桐又問。
戲?孔祖仁心中不悅。眼瞅著要出人命,抓不到白鳳坡侯家還不得拿自己出氣,他那姐夫不得把我崩了。
“大哥,這哪是什麽戲,分明是火焱山,過不去就丟命,這樣的戲兄弟我可扛不住。”
郎桐笑了:“侯家拿了你的銀子,你已然開罪,他們再凶惡也不敢取你性命,把心放肚子裏吧。”
孔祖仁已然領教了侯七的厲害,那天侯七帶人過來抓白鳳坡未果。回頭就找到孔祖仁的家,進門就亮家夥,都是短槍。
那天孔祖仁要是舍不得銀子,當場他們就能開槍。臨走還放話,找不到白鳳坡,孔祖仁頂罪,巡防營新軍統領張榮過來拿他。可把孔祖仁嚇壞了。
郎桐擺擺手:“你是被人家嚇傻了吧,侯七那是嚇唬你呢。”
孔祖仁眉頭緊皺:“不像是嚇唬,我看那侯七眼珠子都紅了。”
郎桐道:“侯七高堂死的冤枉,還是他一手造成,那會兒他恨不得殺盡天下人。但你已經給他賠了錢,他再回來找你被道上人恥笑。況且,他若殺人,他姐夫未必保他。”
孔祖仁不明白了,巡防營統領官職雖然不大,那也是手裏有槍的主兒。張榮保侯七應該沒什麽問題,隻要侯七沒殺知府大老爺。
郎桐說你糊塗啊,侯七是借著他姐夫才敢人五人六的。他要殺人得他姐夫點頭,你想想就算張榮同意殺白鳳坡,也不能點頭殺你呀。
孔祖仁說逮不著白鳳坡,我得頂罪呀。
挺聰明個人,遇事就糊塗了,孔祖仁難成大事。
郎桐道:“侯七殺白鳳坡那叫為母報仇,張榮攔不住他。可殺你就叫濫殺無辜,張榮一定不肯。江湖上的規矩是冤有頭債有主,若是出事就抓上家,那街麵的買賣誰還敢做了。”
是這理兒,聽到這孔祖仁才送了口氣,他太怕侯七手裏的槍了。孔爺也有槍,但侯七敢殺人,孔爺不敢。他隻是仗勢欺人的小流氓。
郎桐又說:“侯七亂殺人,要是被官府拿了,他姐夫未必保他,知道為什麽嗎?”
孔祖仁搖搖頭。
“你往日的聰明勁兒都哪去了!侯家隻有姐弟二人,你好好想想。”
孔祖仁一下就明白了。
“大哥的意思是,侯七一死,全部家產都歸張榮了?”
郎桐點點頭:“那侯七尚未成家,他姐夫等著他出事呢,哈哈哈哈。”
一句話提醒了夢中人,孔祖仁恍然大悟,忙起身拜謝郎桐指點。
這會兒倆人才點了酒菜,邊喝邊聊。
“哥哥點化,我才醒悟,這幾天可把我嚇壞了。現在好了,我逮住白鳳坡就能交差。”
這還惦記白鳳坡呢。
“糊塗,你抓著白鳳坡不是給我惹麻煩嗎!”郎桐怒道。
孔祖仁又糊塗了,整件事他就沒明白過。
郎桐就把侯家可能把白鳳坡先打個半死再送衙門的事說了一遍,孔祖仁總算核計明白了,讚頌郎桐高明。
倆人商量了個法子,侯家一定撒下多路人馬去找白鳳坡,倘若真的找著了,還給打個半死,那時衙門不收,侯家傷人致殘就是罪過,相幹人等一個都跑不了。
到那時,孔祖仁掏的銀子就能翻倍拿回來。隻要官府不追究,侯七和張榮還欠下一個大大的人情。
此謂一石二鳥之計。
這事商量好了,郎桐隻等第二天去找龔慶有,把這事通稟一聲,來日也好應對。

龔慶有從奉北鏢局回到尤府,跟尤仲文稟報,尤仲文鼻子都氣歪了。
小小鏢局膽子不小,奉天知府的差事都敢拒絕,等局勢平穩一定找個機會給他們好看。
好在還能借來鏢旗,至於那個叫田五牛的鏢師有沒有能耐,誰都不知道。既然名聲在外,也隻能指望這名聲保著這些車馬了。
龔慶有說今晚鏢師帶著鏢旗進府,明天起大早出發。
尤仲文說他不管了,由龔慶有接鏢師,明天出發的時候他來送行,他還得去安撫大奶奶,這老婦人不願意回去。
龔慶有帶著連升,在前廳候著。直到晚上八點多鍾才有家丁來報,說奉北鏢局的人到了。
龔慶有說了聲請,和連升忙出去相迎。剛出前廳的門,就看見從旁門進來一人,身著黑衣黑褲,腋下夾著包袱,沒帶兵刃。
待來人走近,才看清楚是位老者,麵色黝黑,雙目炯炯,大概六十多歲。
龔慶有抱拳拱手:“來者可是奉北鏢局的田老英雄?”
來人單腿打謙請安:“大人,您吉祥。”
龔慶有上前攙扶:“老英雄快快請起,在下龔慶有等候多時。”
客套完了進到前廳,安排落座、上茶。龔慶有道:“田師傅,鏢旗可否帶來呀。”
田五牛打開手中包裹,拿出一麵旗子。龔慶有接過來,跟連升一起展開來看。
旗麵上掐金邊走金線,繡了兩個鬥大的字:“奉北”。就再沒別的了。
龔慶有讓連升把旗子疊好,交還田五牛。
“老英雄,關外沿途哪裏最過凶險,我等該如何防範。”龔慶有問。
田五牛道:“無從防範。”
連升聽了在一旁偷偷樂,這老頭如此耿直。
這句回答把龔慶有也造一楞,自己沒說一樣。
“那我等該如何是好?”龔慶有接著問。
田五牛把鏢旗包好,塞到懷裏。
“我在明,敵在暗,隻有以不變應萬變,方可化險為夷。”

怎麽個辦法呢,田五牛說了,鏢局押鏢靠的就是名頭。常年累月走南闖北,要是靠鏢師殺出重圍,縱有千軍萬馬也不夠人家殺的。
所以靠江湖上的朋友給麵子才最重要。
龔慶有點頭稱是,又問:“那要是遇上不給麵子的呢?”
田五牛說了,如果不給麵子,小股土匪就得殺敗他們。要是成名的悍匪,不把東西放手,就得把命搭上。
“如此說來,老英雄是未遇悍匪,還是名滿天下呢?”
龔慶有的意思是說你這般年紀,毫發無損,是靠萬兒響還是沒有厲害的角色劫你。
田五牛笑道:“隻靠菩薩保佑。”
連升又笑了,這老頭雞賊呀,總跟龔師爺窮對付,一句有用的都沒回答。
龔慶有也聽出來田五牛不正麵答話,這老頭說話留半句,是個江湖人。
如此一來也不用閑聊了,將連升和親兵的把總介紹給田五牛。
這一趟差事由田五牛領頭,尤知府的親兵衛隊聽田五牛調遣,連升給田五牛做隨從,負責伺候照料老鏢頭。
實際上就是讓連升盯著田五牛,怕他中途有變。
親兵的把總聽說過田五牛的名頭,那是崇敬有加。這樣一來幾個人倒也融洽,路上不會有什麽分歧。
田五牛到院子裏查看車輛,清點了貨物。
龔慶有告訴他還有尤知府的夫人同行,田五牛也沒反對。隻說親兵衛隊都去保護夫人,車馬這邊他和連升還有腳夫照看即可。
一切安排停當,給四個人擺了一桌酒席,算作送行。
怎麽四個人呢,連升也上桌了?
那是,連升現在不是奴才了,人家算是龔慶有的朋友,龔師爺請來幫忙的,得以禮相待。
第二天早起,尤知府親自送行,又賞了田五牛一封銀子。
田五牛三人給尤夫人見過禮,尤夫人帶了丫鬟仆人七、八個,這行人共有六十多位,浩浩蕩蕩就出發了。

北大營中一片忙亂,運送糧草的馬車進進出出,裝著武器彈藥的車子也在庫房門口搬上搬下。
統領帳中張作霖頂盔冠甲,正拿著一封書信觀瞧。
這封信是東三省總督趙爾巽寫來的,信中告訴張作霖,南方已經失守。奉天作為東北第一重鎮決不反清,要嚴加防範,如有革命黨的苗頭立刻絞殺,不可姑息。
趙爾巽遠在黑龍江,一時半會兒回不來。給張作霖寫的這封信,就是告訴張作霖,我趙爾巽保朝廷,你要跟我一條心,咱們就防著革命黨,來一個殺一個,來兩個殺一雙。
你要是跟革命黨一條心,也行,現在就可以舉事,別等見麵傷了和氣。將來刀兵相見是各為其主,咱們倆無冤無仇,用不著你埋伏我,我埋伏你。大大方方的想怎麽幹就怎麽幹。
張作霖看完信,遞給身邊的副官,副官看完對張作霖道:“趙大人這是要一句話,將軍想如何回複?”
張作霖手扶腰間的配刀,開言道:“朝廷待我不薄,作霖食國家俸祿,自當保大清社稷。你回信給趙大人,說前路都統唯總督大人馬首是瞻,誓死效忠皇上。告訴趙大人,前路巡防營已派出重兵,在各關隘要道加強戒備。隻等總督大人回奉,再做圖謀。”
副官領命下去寫回文,張作霖對帳中幾位武官說道:“南方革命黨起事,隻恐關外有內鬼接應,即日起,巡防營加強戒備,奉天城宵禁。發現不軌者先殺後問,決不 放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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