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筆

回憶過去的點點滴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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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井群雄傳(58)

(2021-10-24 09:47:30) 下一個

第五十八回 郎桐查旅館大祥要玩完

烏四爺的日子每每喜憂參半,賣瓶子的事幹的挺解氣,狠狠敲了尤仲文一筆。
可因為小炮台又去管了件閑事,沒曾想這閑事惹了禍了。
祥德旅館那二位爺八成真是革命黨,他烏老四給反賊保駕護航罪加一等,這事含糊不得。
郭副官跟烏四爺交了底,四爺也算是官麵兒上的人,用不著瞞他,任誰都想不到烏臨江會跟革命黨扯的不清不楚。
送走郭副官,四爺可坐不住了。
必須讓那二位離開奉天,越快越好,夜長夢多,倘若二人真的被官府逮回去,指定得把自己扯進去,這虧四爺不能吃。
也沒跟崔老板打招呼,四爺起身就走。崔老板隱約覺得四爺又攤什麽事了,這位爺一刻都閑不住,不折騰點什麽事出來,覺都睡不踏實。

祥德旅館裏的哥倆該吃吃該喝喝,倒也安然。
馬前卒本想找人接頭,一直也沒有好辦法,他隻知道接應他的人是北大營的官軍。至於到底是誰他不清楚,知道人名的同誌犧牲了。
本來同盟會派出三位同誌,接頭人的詳情分給三個人,每人掌握一點,湊一起才能找到人。現如今就剩馬爺自己個兒了,上哪接頭去呀。
尚三旗農家漢子,皮糙肉厚。別人挨了這頓打最少倆月康複,這位爺半個月就能坐著了,料想再有半個多月定能恢複如初。
雖說能坐,但不能走,肉還沒長實呢,一活動興許傷口就綻開。
尚三爺出不了門,馬前卒也沒地方去。馬爺不愛跟尚三旗說話,沒什麽好聊的,可整天就這麽在屋裏熬著,除了三爺也沒有旁的人,不跟他說上幾句,都快成啞巴了。
這一天吃罷早飯,尚三旗真的快憋瘋了。你想想,他專業獵戶,每天的活兒就是在深山老林裏遊蕩,東走西竄是本行,現在可倒好,整天跟坐月子似的,哪受得了。
再加上馬前卒不愛跟他說話,他也快憋成啞巴了。
“馬爺,我覺著再過個十天半拉月我就能走,到那時晚兒咱們怎麽招啊,不能總窩這兒吧。”
尚三爺還真是個幹事的人,此時已經開始琢磨以後的事了。
馬前卒一聽,怎麽著,還咱們怎麽招,你好了還沾著我,我哪有空跟你廝混,你可千萬別指望我。
“三爺,你我患難之中有這緣分,等你好了,咱們的難也度過去了,緣分也就盡了。我的事你參與不了,你還是找個肥美之所打獵過活為上。”
馬前卒不想帶尚三旗,三爺哪能聽不出來,咧嘴笑了:“馬爺,你們南方人就是矯情,咱們哥們兒是患難之交,那就是過命的交情,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上刀山下火海就是一句話。
你別看我沒讀過書,世麵上的事我懂,無非是盡忠盡孝。孝我是盡不了了,盡忠可有機會,你就說幹什麽吧,我跟著你就是。”
三爺性情耿直,說的也沒錯,可這類人空有一身好力氣,成不了事,馬前卒自然不能帶著他一起幹。
同盟會員幹的是掉腦袋的事,絕不會拉著一個沒有理想抱負的百姓一起冒險。
“三爺的好意在下心領,可惜道不同不相為謀,你我是兩路人,強往一處擰必定出差。你若痊愈,咱們各奔東西,日後相見還是朋友。”
馬前卒鐵了心不帶尚三旗,三爺想想罷了,不帶就不帶吧,革命黨也不是什麽好買賣,剛跟馬爺明了心誌,也算自己仗義。
“得,聽馬爺的,您啊處處都為我著想,還救了我好幾次,我是想轍報答,倘如往後有用得著三旗的,您一句話,要取宣統人頭我都不眨眼。“
越說越不像話,馬前卒不願接茬了,微微一笑。

祥德旅館前廳裏,大祥正在和二德子對帳。無非是柴米油鹽,這半兩那三錢,還欠誰家的帳,誰家還欠櫃上的銀子,把二德子累得直翻白眼。
倆人正焦頭爛額,忽然旅館大門一開,進來兩個漢子。走前麵這人中等身量,雙眼如炬,一看就不是善茬子,後麵那位一臉笑裏藏刀的容貌,也不像什麽好東西。
來的是誰呢,不是別人,正是那奉天府捕快頭子郎桐,和他的手下梁山。
前文書咱們說過,尤仲文因硯台一事已經開始不再信任龔慶有,於是派手下心腹出來找尋馬前卒和尚三旗。
衙門裏知府大人的第一心腹就是師爺,師爺後麵就是捕頭了。
師爺大多隻出主意,跑腿辦差的全指望捕頭。捕頭有沒有能耐,直接決定衙門成敗,好捕頭有勇有謀,抓人辦案幹淨利落。手藝不成的捕頭可壞了菜了,定會把大老爺拖累個半死,還成不了事。
郎桐跟隨尤仲文十幾年了,尤大人念郎桐有功,原本想舉薦他去做個參將,慢慢熬出個功名。
但郎桐不肯,嘴上說願意為尤大人鞍前馬後一輩子,其實是他舍不得奉天城這個肥差。
在奉天城下轄的地界,除了尤仲文和龔慶有,再就是他。城裏城外的一幹人等,都得看他臉色,賺黑錢發昧心財還真不是郎桐想要的,他要的是風風光光這張臉,是權勢。
滿奉天城沒有他辦不成的事,隻有一個例外,那就是遇到烏老四托付的事,得找龔慶有去辦,這事就沒辦成。
奉天城裏此二位就是他郎桐的克星,一點轍都沒有。遇上這二人,郎桐除了自認倒黴,什麽脾氣都沒有了。
這回知府老爺給郎桐派了這麽一個活兒,還囑咐他要保密,千萬不能讓龔師爺察覺。
郎桐是個聰明人,他知道尤知府要查的不隻是革命黨,或許還要查龔師爺。這樣一來,郎桐又想起來龔慶有跟他打官腔,不願意替烏老四辦事,末了他自己吃獨食。

可話說回來,當堂放走倆革命黨又不隻是龔師爺的主意,那可是尤知府親自下的令。
怎麽著,又要往回逮?那逮回來算誰的,肯定得龔慶有頂著了,這麽說一定是有人指責尤知府私通革命黨,大老爺要不把革命黨抓回來,恐怕不好交代。
抓個把革命黨不是難事,就算抓不到原來那倆,抓倆頂缸的也行。人抓回來,屎盆子往龔慶有腦袋上一扣,就算結案。
可這種栽贓陷害的事,參與的人都沒好結果。案子一了,尤仲文會不會連自己一起滅口了呢……
郎桐想立這功,又怕把自己搭進去,於是隻帶了梁山,沒告訴其他人。
梁山也是跟著郎桐十幾年,為人精明幹練,不該說的不說,不該問的不問,深得郎桐信任。
這邊郎桐親自探訪,那邊又命街麵上的黑幫孔祖仁和蒜瓣兒,讓他們四下打探,有沒有兩個外地人住在奉天,其中有一個還屁股受傷。
正應了那句老話,沒有不透風的牆。尚馬二人的著落還真被孔祖仁打聽到了,據說是北市場廟會上撂地的藝人看見過那倆人,再一細打聽,得知他們住在城外的祥德旅館。
郎桐也沒聲張,與梁山一起帶上火槍就奔了祥德旅館。
倆人商量好了,一人扣住一個,哪個敢反抗就地打死,正所謂死無對證,尤大人不會怪罪。
奉天衙門的郎捕頭鼎鼎大名,沒有不認識的。雖說大祥沒跟郎桐有過接觸,可這人在街上見過,一看郎桐進來,大祥心都涼了,他知道自己這有毛病,後院住著倆禍害呢。
大祥定了定神,他想起了烏四爺。這位爺有話,誰來找麻煩就提他,後麵那倆是烏四爺的人,不管出什麽事往他身上推就行。
官府勢大還是烏四爺勢大,今天就能見個分曉。
心裏知道郎桐是捕頭,可嘴裏不能說認識,得裝傻,看看官差來這是什麽意思,別人家沒問自己先招了。
“二位爺,住店嗎?”大祥先來了句套話。
郎桐眉頭一皺,心說店主夠雞賊的,滿奉天城的買賣家沒有不認識自己的。今天這位裝不認識,一定心中有鬼。
郎桐回頭給梁山使個眼色,梁山出去守在門口。
“不住店進不得嗎?”郎桐道。
大祥一聽這是抬杠啊,也不敢跟人家抬,陪笑道:“看您說的,店門一開迎四海,您來了就是我的貴客,爺,您吩咐。”
郎桐冷笑一聲:“我找人。”
大祥一聽這是徹底玩完,怕什麽來什麽,找誰呀,找誰也不能讓他找呀。
“您要找的人叫什麽呀,我在賬冊上查查,隻要有名一準兒能查著。”
郎桐知道那二人的名子,可一琢磨他們未必能用真名,旅館的賬冊上不見得有。
“店家,按大清律店客理應登記姓名,以此造冊,你這有沒有不登記的客人呢?”
郎桐這話就是威脅,祥德旅館要是給尚、馬二人登記,有據可查,那就是私藏革命黨,與賊同罪。
要是沒登記造冊,一但找到那二人,那就是串通革命黨,罪加一等。
不管怎麽說,祥德旅館之中隻要找到那倆人,闞雲祥就算完了,不管怎麽講他都有罪。
郎桐大大小小辦案無數,想整治一小小旅館老板不在話下。
闞雲祥哪能不知道其中厲害,此時已然亂了方寸,郎桐這句問話,怎麽答都不對,這下可把他難住了。
看大祥不吭聲,郎桐心裏就明白了,正要發難。
旅館門外忽然梁山大聲說話:“四爺,您怎麽來了,您不能跟這住吧,這不夠排麵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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