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筆

回憶過去的點點滴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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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井群雄傳(3)

(2021-08-07 09:58:24) 下一個

第三回 大禍來臨郝如春搬兵


三櫃出天合當後門,叫輛洋車奔張樹傾家跑。
那個年頭不是有錢人都能裝上電話,至少天合當沒有,有什麽事還得口傳。今天這事太大了,差小夥計去報信怕走漏消息,隻能三櫃親往。
那麽這件事到底有什麽可怕之處呢。
是這麽回事,這顆珠子肯定是奉天知府暖帽上的。
為什麽這麽肯定,在奉天城內四品官隻有這麽一位,又沒有其他官員或者欽差大臣到訪,丟珠子的不能是旁人。
也不會是微服私訪的大員,哪有微服私訪還戴官帽的。有人說了,萬一是某位私訪官員藏在屋子裏的官帽被偷了呢。
不能夠,四品官的職位夠高了,所居之所戒備森嚴。如果真的進賊,哪會去偷官帽上的頂珠,金銀財寶還顧不過來呢。
能偷頂珠的賊一定是賊偷方便,順手作案。
更可怕的是奉天府悄然無聲,既沒張榜捉賊,也沒布置眼線,這就是不想找了。由此推斷知府大人丟珠子的地方一定不可告人,不想讓別人知道。
珠子丟了不要緊,再去弄一顆補上就完了。要是鬧得滿城風雨被上麵知道了,那沒準兒就得治罪。
可眼下這事天合當知道了,這就叫倒黴,想裝不知道都晚了。賊在眼前,抓也不是,不抓也不是,
報官抓賊,知府這事就露了。不聞不問,與賊同罪。尤其窩藏偷盜朝廷官服飾品的要犯,離傾家蕩產一步之遙。
三櫃深知其中厲害,最最可怕的是如果知府大人想殺人滅口,那可定是一個不剩。
一路上三櫃想主意怎麽開脫自己。
遠走高飛不行,這事從他這開頭,一但案發他算同謀。在櫃上熬著,真經官了麻煩最多的就是他。六扇門那夥人什麽德行他可知道,隻要人家要他口供,少不了嚴刑拷打。想不遭罪也行,掏銀子吧。
他那東家雖然有錢,但與官場素無來往,到時候沒有人保著自己,東家又舍不得掏錢,可就剩死路一條了。
三櫃滿心絕望,一點辦法都沒有。
轉眼間洋車到在一座院落跟前,三櫃付完車錢上前叫門。
院門一開有仆人把他帶進去,仆人一聽櫃上出了大事,直接把三櫃引到後麵臥房。
張樹傾家這院子分三進。前麵是客廳,二進是客房和書房,最後麵是臥房。
一般沒有急事來人隻能在前麵客廳等著,今天三櫃說天合當要吃官司,仆人知道事關重大,所以直奔後院。
今兒是臘八,張樹傾和夫人已經吃完晚飯,正在臥房喝茶聊天。仆人在門外報說櫃上的三櫃有要事求見,張樹傾心中一顫。
現在已是夜晚還是節氣,按理說都該在家吃點好的,有什麽事明日再說。眼下仆人把三櫃直接帶到臥房,那一定是出大事了。
張樹傾讓夫人回避,夫人轉進裏屋。這才請三櫃進來,又讓仆人上茶。
三櫃把傍晚天合當發生的事原原本本一說,張樹傾腦袋都快炸了。做這一行的都知道其中厲害,他知道攤上事了。
這就叫無事家中坐,禍從天上來。也可謂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典當行裏早晚都會遇上這種事,可今天的贓物是知府大人的,這才最要命。
在夥計麵前東家不能亂了方寸,那夥計就更麻爪了。
“我來問你,郝掌櫃現在何處?”張樹傾問。
“郝掌櫃跟我腳前腳後也出門了,去哪不知道。”三櫃回道。
“誰撐著櫃上?”張樹傾又問。
“二櫃在前麵支應著,隻怕撐不了多久。”三櫃說。
張樹傾緩緩點頭,又問:“珠子在哪裏?”
“珠子郝掌櫃帶走了。”三櫃說。
張樹傾又點點頭,長出了口氣。
張老板為什麽要問珠子的去處。
珠子在天合當手上,來當東西的就走不了,客人不能沒看見錢,物件也丟了。況且就算來人東西不要了逃離天合當,那麽贓物尚在,對官府也是一個交代,很多話都好說了。
蔥薑還是老的辣,張樹傾心中暗讚郝掌櫃,這事辦的周全。至於郝掌櫃去哪了他也不急著猜測,肯定是出去想轍了。
張樹傾心裏有了底,起身命人更衣,又帶上兩個看家護院的漢子,幾個人返回天合當。
那麽說郝如春去哪了呢。
郝掌櫃是去找人救命,找的是誰呢。此人是大清最後一屆科舉考試時的進士,名叫湯耀珍。
大清朝的進士可了不得,那就等於屁股已經坐上官位,隻待有缺補上,就是官老爺。
郝如春和湯耀珍是同窗,湯耀珍中舉,又中進士。郝如春沒那能耐,也是因為他迷戀金石古玩誤了學業。
後來湯耀珍在江浙做了幾年知府,因水土不服辭官回鄉。本來等著朝廷有缺再去補上,不巧的是大清朝搖搖欲墜,官吏任免混亂,他可能是被朝廷忘了,一直賦閑在家。
那麽郝如春找湯耀珍有什麽用呢。
您有所不知,湯耀珍與現今奉天知府為同科進士。又共同投拜在醇親王門下,那是換過帖子的,也算是同學。
郝如春找湯耀珍不為別的,隻為找個見證。
天合當今晚發生的事,得有個外人在場,以示清白。這個人還得知府大人認可,能給麵子,此人非湯耀珍不可。如果是個生人,沒準跟天合當的人一起捕了。
湯耀珍聽完郝如春所述,知道人命關天,二話沒說命家人備兩頂小轎,帶著郝如春就回天合當了。

張樹傾到在天合當後門時,郝如春和湯耀珍的轎子也到了。
郝如春忙給張樹傾引見,張樹傾還真不知道郝掌櫃還有這麽體麵的同學,喜出望外,天合當有救了。

幾個人沒有進去,郝掌櫃先差人看看前麵什麽狀況。夥計去前麵看罷回來稟報,說客人正在罵街,眼瞅著二櫃扛不住了。
郝掌櫃告訴東家不要露麵,在後麵聽著就好。他跟湯先生進去,先問問珠子來曆,而後再看可否報官。
咱們再說尚三旗,吃飽喝得後才覺得狀況不對。
這麽半天了啥珠子也看明白了。他自己知道珠子的出處,開始害怕當鋪裏的人會去報官。於是尚三旗想早早離開這是非之地。
此刻尚三爺兩眼一瞪呼的站起,大喝一聲:“你們把我東西弄哪去了,到底要不要,不要趕緊給我,不當了。”
二櫃慢慢抬起頭,笑道:“莫急莫急,好飯不怕晚。稍等片刻頭櫃就過來給你寫當票了。”
“還等片刻?茶水都喝三壺了,東西我不當了,趕緊給我拿回來我走。”
尚三旗開始向櫃台後麵看,他沒看見三櫃,心中更加惶恐。轉頭怒目二櫃:“那瘦皮猴哪去了,把我的珠子拿哪去了?!”
三櫃比較瘦,尚三旗這外號起的恰當。二櫃一聽樂出聲,站起身:“先生,再坐會兒,我去後麵給你叫人。”
珠子在人家手裏,尚三旗也沒辦法。重新在椅子上坐下,心裏沒底,這要是當鋪掌櫃的去報官那自己就完了。現在逃走,不成,珠子還在人家手裏呢。
這家當鋪真他媽缺德,人也不見了,珠子也不見了,什麽玩意這是。
這人啊,心裏越恐懼越不安,總想辦法給自己壯膽。比如走夜路吹口哨,唱歌,大聲喊叫……那都是恐懼的表現。
這位尚三爺沒來這三招,他看見站他對麵的小夥計,這下精神頭足了。對這小夥計破口大罵,是媽媽奶奶二舅四姨罵了個遍。
小夥計委屈呀,這黑大個兒太過分了,沒招他沒惹他,又給他茶水又給他點心,末了他還罵人。
小夥計還是個孩子,聽了半天繃不住了,開始跟尚三旗對罵。
尚三旗要的就是熱鬧,他也不惱,跟小夥計叉著腰罵。好家夥,典當行變菜市場,這二位如同潑婦一般。
郝如春和湯耀珍往裏麵走,三櫃頭前帶路,正好看見二櫃趴門邊向前廳瞧呢。再一細聽都不像話,什麽亂七八糟的粗話髒口,簡直就是兩個市井潑皮。
二櫃看見郝如春也不好意思了,忙說道:“大掌櫃的,您可來了,時候太久我招架不住了。”
郝如春使個眼色讓二櫃回避,又看了一眼三櫃,三櫃連忙推開小門進了前廳。
尚三旗跟小夥計足足罵了十多分鍾,嗓子有點冒煙。他沒料到小夥計這麽能罵,在他身上一點便宜都沒討著。正想收場歇會兒,忽聽見耳邊有人大喝。
“怎麽跟客人說話呢,還有沒有規矩,我看你是想‘挨算盤’了!”。三櫃高聲斷喝。
這個‘挨算盤’呀,是典當行裏的行話。
每年的正月十六,有些夥計會被東家辭掉。這個時候就要結賬走人,這一算可是最後一算,而後就得重找飯轍。就跟挨了一算盤一樣,暈頭轉向。
小夥計一聽這話嚇得夠嗆,眼瞅著離春節不遠,真的挨了算盤以後可怎麽活呢。嚇的沒敢吭聲,一轉身躲屏風後麵去了。
尚三旗見三櫃來了,總算能歇口氣。他已經沒有力氣再跟別人大喊大叫,傻楞楞的瞅著三櫃,一時到忘了要說什麽。
三櫃滿臉堆笑:“大爺,讓您久等。我們頭櫃怕走眼,又請來位行家,他們跟您最後把價談妥,您拿當票走人,我們關板吃飯,都餓的不行了。”
尚三爺一屁股坐回椅子上,端起杯茶水就喝。什麽頭櫃行家他都不在乎,他要的就是銀票,愛誰來誰來。
三櫃扭身閃到一旁,說了聲:有請。
郝如春和湯耀珍走進當鋪前廳,這才要與賊鬥智,緝拿 尚三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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