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筆

回憶過去的點點滴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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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井群雄傳(21)

(2021-08-31 09:18:39) 下一個

第二十一回 撤案不成胡子頭當爹

尤仲文最近挺不痛快,頂珠那事把他鬧的寢食不安,好在龔師爺幫他解了圍。
可是這又抓回來倆革命黨,雖說有一個必定是假的,可另一個八成是真的。
真要是有反賊潛入奉天,再跟城裏的聯絡好咯,裏應外合鬧事,守城這點八旗兵彈壓不住,這可如何是好。
革命黨過堂之前得先跟龔師爺商量商量,捕獲之人若真是革命黨怎麽辦,若不是革命黨又怎麽辦。尤大老爺遇事沒主意,恍如夢中。
那麽大老爺的主意都哪去了,這還用問,都擱青蛇白蛇那兒呢。
龔慶有來到尤知府的內宅,聽尤大老爺把擔心的事一說,馬上回話。
“回大老爺的話,倘若捕獲之人做實了是革命黨。那沒什麽好說的,報奏朝廷治他的罪。”龔慶有道。
尤仲文點點頭,是這個法子。
“那若是抓錯了人呢。”尤知府道。
龔慶有微微一笑。“大人,咱們怎麽會抓錯呢。那廝可能不是革命黨,但他深更半夜街頭獨行,難道會是個好人嗎。”
嗯,尤仲文點頭。全明白了。
他明白什麽了,龔慶有的意思就是那人假若不是革命黨,也給他套個罪名,而後單等家屬拿銀子贖人。這是個來財的道兒。
這些事都不用尤仲文操心,龔慶有輕車熟路,辦的順手著呢。
尤大老爺心情好了一點點,連誇龔師爺辦事有方,真乃難得的奇才。
龔慶有說大人先別高興的太早,據老家那邊鄉親帶信過來,說南方的革命黨已然成了氣候。三天兩頭的鬧事,各地州衙府縣疲於應付,按下葫蘆浮起了瓢,幾乎無法應對。
每天奏報朝廷的八百裏加急如雪片一般。更有甚者,暗中與反賊眉來眼去,腳踩兩條船,可進可退。都留著後手呢。
最後請尤仲文早做打算,這股風潮說來就來,可別到時候亂了方寸。
尤仲文明白,但嘴上不能說。
他不能把心裏話都告訴龔慶有,所有的法子都得從龔師爺嘴裏說出來,他隻管選擇是或者不是。
如此一來,不管後果如何,最後尤仲文隻說一句,師爺誤我就完了。這就算免責一半。
南方鬧革命黨的事,尤仲文哪能不知道,他是裝不知道裝不著急。他可不想大張旗鼓與革命黨作對,萬一哪天大清朝完了,革命黨的官還得繼續做呢。
自己又不是什麽皇親國戚,滿清的江山跟自己有什麽關係。
尤仲文想聽龔師爺的主意,於是道:“師爺,有何良策說來我聽。”
龔慶有知道尤仲文那點心思,遇事總是這樣,早已習慣。
這才開言道:“小的以為,眼下先跟奉天巡防營通個氣,看看他們是怎麽打算的。奉天城外的重兵隻有他們,不順著他們的意恐怕不成。”
尤仲文心裏佩服,龔慶有說到點子上了。奉天城方圓二百裏,眼下重兵在握的隻有奉天巡防營。
一旦有個風吹草動,隻能仰仗他們,他們跟誰跑,知府衙門就得跟誰跑。毫無辦法。
“師爺啊,辛苦你一趟,給巡防營前路統領張作霖下個帖子,咱們在府中設宴,攀上這哨人馬。”
龔慶有回了聲“著”,這事就定下來了。
二人最後議定,待跟張作霖會晤之後,再看如何給革命黨定罪。

龔慶有給張統領下帖子不表,咱們再說郎桐那邊。
郎大爺逼迫筒子六的媳婦和解撤案,這娘們兒還真是人物,說死不答應。
最後郎桐搬出烏四爺,不料那娘們兒也搬出一位,郎桐哥兒仨一聽,傻了。
筒子六的媳婦把誰搬出來了,說出此人的名號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在遼西遼東那是赫赫有名。
不是別人,正是那威震三省的響馬頭兒——高嶺高才承。
這位高爺有多厲害咱們後麵慢慢說,可這筒子六管高才承叫幹爹,這事可是頭回聽說。
也難怪,誰也不會把自己幹爹是胡子頭的事滿世界散去。現在筒子六都死了,他媳婦也想得銀子,恐怕真是有人從中阻撓,這婦人沒辦法,才把這事供出來。
言外之意,知府衙門要是能給自己做主,她就敢出個價,收這筆銀子。
郎桐哪敢做這個主。哦,自己一拍胸脯:“按我說的辦,高才承有話讓他跟我說!”
不活了,全家都不活了。高才承哪有什麽話,招呼自己的不是片兒刀就是火槍,死無葬身之地呀。
這事辦不了了,聽這意思高才承一定要大老黑抵命。此人也是旗人,沒準筒子六找大老黑問罪就是高才承的主意。
大老黑要是知道其中緣故,換做誰也得以命相搏,進天牢裏還能多活幾天,在外麵晃悠估摸活不了多久。
仨人你瞅瞅我,我瞅瞅你。一頭是烏老四,一頭是高才承,兩頭都得罪不起。這中間人怎麽當啊。
事辦不成,得回去給烏老四個說法。這事啊也不用什麽中間人了,您烏老四直接找高才承去吧。
想到這兒,郎桐想審審這婦人,倘若言語之中露出破綻,那沒別的,抓她個私通匪首,那麽筒子六更是有入夥的嫌疑。
如此一來告筒子六個通匪,他可就白死了。那麽烏老四的銀子可就都姓郎了。
理兒是這麽個理兒,可誰敢告筒子六通匪,這錢不好賺。
還是問正事吧。
“我來問你,你要如實答話。筒子六是怎麽拜高才承做幹爹的。”郎桐問。
那婦人並不懼怕,把這件事的來龍去脈講了一遍。
筒子六的家在廣宜街,那地方有個皮革行,專門買賣各種皮子。什麽牛皮、馬皮、豬皮、羊皮,熟過的、沒熟過的應有盡有。
七、八年前,高才承帶人在這市場買皮子。土匪的家什中用皮子的地方很多,他們喜歡自己選皮子再找工匠加工。

高才承一行人在市場裏溜達的時候被一閑人認出來了。那時候官府懸賞,捕獲高才承者賞白銀三千兩,通風報信者也有百兩的賞錢。
那人就想去報官,可自己去了又怕高才承走掉,於是想和筒子六一起做這件事。
筒子六不認識高才承,經那人指認,筒子六一瞧,英雄氣概呀。那人前腳去報官,筒子六後腳就告訴高才承了。
往後的事不用細說,高老板手下倆人跟蹤那位報官的,發現竟是再早拔香頭撤了火的兄弟。
攔住一問,那人倒也實在,沒敢說謊。結果就給宰了。
高才承這邊扣住筒子六,怕他說謊。等那哥倆回來一說事情來龍去脈,高老板對筒子六很是感激。
救命之恩無以為報,出來看貨也沒帶多少銀子。於是收了筒子六做幹兒子,從此以後,在奉天城裏,有敢跟筒子六叫板的,隻管報上高才承的名號,給麵兒的大事化小,不給麵兒的高老板親自處理。
話是這麽說,但欺男霸女,為害一方絕對不行。
從那時起,筒子六仗著高才承的名聲,暗地裏在買賣店鋪抽水,也收保護費。做買賣的倒是願意交點,您琢磨呀,有高才承護著,那是多保靠的事。
筒子六這人沒別的愛好,嗜賭如命,他這外號也與麻將有關。因為他總是愛和六筒這張牌,後來就得了這麽一個綽號。
有點錢就去爛賭,手藝又潮,每日裏除了吃喝也剩不下什麽。
最要命的是脾氣見長,也叫自我膨脹。
有那麽牛逼的幹爹撐腰,就沒有自己不敢管的事。
大老黑那句罵人話,也是筒子六在酒桌上知道的。當時有酒精鼓勁誇下海口,要為旗人找回這個麵兒。高才承可一點都不知道。
等把話放出去。大老黑沒敢回應。一是知道自己沒理,二是誰樂意跟胡子頭的幹兒子較勁。
也該著筒子六壽祿到了,追著後屁股給大老黑添堵。那天要不是筒子六喊兄弟們做掉大老黑,大老黑也不會痛下殺手。
您琢磨琢磨,命都要沒了,誰還在乎誰是誰爹,誰是誰兒子。魚死網破罷了。
筒子六一死,山上就知道了。
高才承有話,大老黑必須抵命。筒子六媳婦若敢收錢撤案,大老黑出獄之時,就是她升天之日。
這樣一來,這婦人想要錢也要不成,憋了一肚子氣。故此,把這些事通通講給郎桐,倒也不怕什麽通匪不通匪。
郎桐一琢磨,八成高才承會給筒子六家拿些銀錢,但不會太多,否則這婦人不會不滿。
“如此說來,高才承死了幹兒子,那他一定會拿錢安撫與你。”郎桐道。
婦人嘴一撇:“給拿了張一百兩的銀票,夠幹屁的。還說不許貪圖銀錢把筒子六賣了,賣與不賣的這也是最後一樁買賣,他管得著嗎!”
得,這娘們兒還真不好惹,不能跟她一起講究高才承,抹身兒她就能把自己賣咯。
一切打探清楚,郎桐把烏老四給的那包銀子交給筒子六媳婦。這婦人也不言謝,隻說既然這錢是孝敬筒子六爹媽的,那就不算賣人。
白折騰一下午,差事沒辦成。
郎桐仨人出了那個院子,找個小酒館商量怎麽辦。
高才承肯定惹不起,這麽一比烏老四還算好說話。要麽幹脆跟烏老四直說,這件事高老板從中作梗,願意辦讓他去找高才承。隻不過哥兒幾個賺不到什麽錢了。
嶽鵬心有不甘,問郎桐能不能托人找高才承通融通融。
郎桐心說就知道烏老四的錢不好賺,沒想到難如上青天。要是真想賺這筆錢,得先知道誰與高才承私交 甚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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