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筆

回憶過去的點點滴滴
正文

市井群雄傳(7)

(2021-08-11 12:01:24) 下一個

第七回 奉天府拿賊人贓俱獲

整個奉天城裏心情最糟的不是天合當東家張樹傾,另有其人。誰呀,正是那奉天知府尤仲文。
這幾日尤大老爺整天悶悶不樂,跟誰都沒笑模樣。那麽說出什麽事了呢,您聖明,頂珠丟了。
按理說丟顆珠子不算什麽事,就算是官帽上的頂珠也無所謂。大清朝的官服都是自費,朝廷不管。官員們的工作服都是自掏腰包。
所以丟顆珠子再買一個補上就完了。
讓尤大人不高興的是丟珠子的地方,丟哪了呢?您又猜著了,就是丟在他新納的兩位小妾家門口。就是坐落在小津橋附近的那所四合院。
那位說了,不可能。
知府老爺出門,八人抬,鳴羅執事,外加親兵護衛。有這套家什伴著,就算有人想偷大老爺的物件,哪近得了身呢。
您說那是大老爺公幹,丟東西這次是大老爺偷腥,怎可同日而語。
本來尤大人已經安頓好兩位妾室,隔三岔五的編個由頭前去相會。
這段日子不巧,有朝廷的信報說大批革命黨從關內逃至關外,要各州衙府縣撒出去人馬明察暗訪,不得放過一個。
這下可好,有尤大人忙的了。
偌大的奉天城,依靠他手下那幾十名兵丁衙役,哪抓賊去呀。把尤大人累的,小半個月的工夫才算把人安排齊咯。
也不過是在要道關口,茶樓酒肆布些暗探,再派些差役白天去繁華熱鬧的地方巡視。倒不是想抓人,單為了讓這些革命黨知道,奉天府不是躲藏的地方,趕緊出奉天,愛去哪去哪,別在這添亂。
如此一來就有十幾天沒去臨幸二位美妾,把尤仲文給急的。吃吃不下,睡睡不著,人都明顯瘦了三圈。
大奶奶還以為老爺是為國事操勞,忙命府裏的廚子做了一堆大補的食物,每天陪著尤大人,看著他吃。
把尤大人氣的,心說還他媽給我補呢,老爺都快爆了。再看見大奶奶,又想起兩位美嬌娘,就更吃不下去了。
這一日尤大人辦完了公事,趁天色尚早,讓龔慶有備一頂藍尼小轎。都沒來得及換官服,忙三火四的就奔小津橋方向去了。
怎麽這麽急呢,天大黑前得回府,晚半個時辰大奶奶都得起疑,那母老虎可惹不得。
如此一來等到了地方,尤大人把暖帽隨手一摘,就扔在轎廂裏麵的座位上了。他熱呀,不是那帽子熱,是他渾身熱。
二位美妾住的那個小院本就僻靜,平常門口也不經過什麽人。院門口還有門房,有仆人守在裏麵,生人、盜賊根本進不去。
那一天正是臘八前幾天,天兒那叫一個冷。尤大人前腳進院子,後腳四個轎夫就扛不住了。
雖說抬著轎子跑這一路通身是汗,倒是不冷。可一停下來壞了,身上的汗一涼,那是渾身冰冷。
院子門口的門房裏有火爐,在門房值守的叫劉三,六十多歲,跟幾個轎夫老熟人了。
一看轎子到了忙喊幾個轎夫進來烤火,奉天城裏沒有偷轎子的。
一個人偷不走,兩個人抬不動,要是來四個人……轎子賣了的錢都不夠分的。再說,那麽大個一物件藏哪啊。
可這幾個人就沒注意尤大老爺是頂著辮子進去的,頭上並無官帽。也沒人想到大老爺把帽子扔座位上了。
等尤仲文樂嗬完了,要出門回家才想起來暖帽在轎子裏。也沒多合計,隻是讓家人取進來先暖一暖,凍大半天了戴腦袋上落病。
家人把帽子一拿進來,尤大老爺看這帽子別扭,家人看著也別扭,倆小妾看著還笑了。
最後才看明白,帽頂隻剩一根花翎,頂珠不在了。
丟了東西尤大人不敢發作,幾個轎夫也知道惹禍了。好在大老爺沒吭聲,還囑咐這些人,不得走漏風聲,打誰嘴裏泄的密誰就得死。
等到第二天就把這事跟師爺說了,龔慶有一聽便安慰大人,說立刻再去買一顆頂替。隻要盜珠人不在奉天銷贓便好,在外省外府都不是事。
因為盜珠人如在奉天銷贓,必有人稟報官府,到那時官府必當差人查辦。而後就是滿城風雨,注定傳到大奶奶耳朵裏,這才是最要命的。
尤仲文一合計有道理,敢偷四品官頂珠的都不是小賊,明白其中道理,斷然不會在奉天城內銷贓。這麽一想,這事也就算過去了。
可沒過兩天尤大人就覺得鬧心,心神不寧。龔師爺瞧出來了,詳細一問,知道還是頂珠的事,大老爺還不放心。
這事沒法勸,於是給大老爺出了個主意,一旦此事案發,不承認就完了。就說沒丟,到時候把報案的,盜竊的一起下獄就完了。
就算大奶奶知道了心生懷疑,苦無對證,又耐你何呢?
如此這般,尤大人高興了,連誇師爺好能耐。師爺說先別急著高興,那四個轎夫留不得,趕緊下道公文,命他們軍前效力。
雖說雜役不從軍,但這回不同,四個人膽敢不從加他們賦稅,翻十倍。十倍賦稅,幾戶人家當天就嚇死了,敢不去嗎。
前前後後都安排好了,尤仲文才算鬆了口氣。
瞧見沒有,老百姓跟賊匪一夥固然是死,跟官府一心也未必能活。天合當攤上這麽件子事可算倒了黴了。
那麽說尚三旗是怎麽偷的頂珠呢。
那一天傍晚時分,咱們尚三爺已經是三頓沒吃飯,餓的是前心貼後心。本想找個飯館、小店跟掌櫃的要一口,奉天城他也不熟,三拐兩拐就拐到尤知府外室這條胡同。
三爺東瞧瞧西看看,也沒看見一個飯館。信步走了一會兒就看見了一頂藍尼小轎,他也沒在意。
接著再往前走可就是死胡同了。折返身又經過藍尼小轎,加上天氣寒冷,他就想進轎子裏暖和暖和。

一掀轎簾可就看見尤知府的頂子了,尚三爺暗叫不好,這是頂官轎。
雖說尚三旗也沒見過什麽官,可大清的官服誰不認識,但他可不知道這是幾品官的官帽。
老話說民不與官鬥,官家的東西盡量躲著點。所以他放下轎簾要走,轉念一想不對。
官轎是八人抬,這頂小轎是四人抬。四人抬是縣令,奉天城裏哪有縣令,撫順衛才有縣令呢。
再者說這轎子的裝扮是民間所用,一般財主鄉紳才用這種,這就說明坐轎的人不是官老爺。
又抬頭看眼前的院子,普普通通,連院門帶台階都是平民的規格,裏麵住的定不是達官顯赫。那麽那頂官帽……
想到這尚三旗又掀開轎簾,不覺笑了。這哪是什麽官帽,這是戲班裏的行頭吧。
這聰明人就是聰明,經過一番論證,尤仲文成角了。
既然不是官家的東西尚三旗就不怕了,打量了一下那帽子,發現有顆珠子在暮色中折射光芒,心想該是個好東西。
左手一伸拿起帽子,右手拽住頂珠,啪!就給薅下來了,往裏懷一揣。順手把帽子扔回轎裏,轉身走了。
有了這顆珠子尚三旗高興,吃飯住店都不成問題。這珠子多了不敢說,十兩八兩的應該值,找個地方換錢活命。
小津橋離城內中街不遠,一路打聽就到了古玩街。
到古玩店裏一亮寶貝,沒一家敢收的。那是,誰都能看明白這是件什麽東西,哪個敢收。
本來這事就該到此為止,尚三旗賣不出去也就死心了,往後他再怎麽想轍賣那是他的事,與旁人無關。
可這種事就怕有壞人攪和,也該著天合當有難。尚三旗進的幾家古玩店中有一家跟天合當有仇,這家店的老板給尚三爺出主意,說天合當收這路東西。
還誇這珠子成色好,跟乾隆禦賜的有一比。此言一出尚三旗害怕了,皇上禦賜,那還是官家的東西呀。噢,自己偷了官老爺,那是死路一條啊。
所以那天晚上就沒敢再找買賣家出貨,揣好珠子躲起來了。
過了幾天街麵上沒什麽動靜,尚三旗以為是古玩店老板騙他。東西是好東西,但跟皇上家的東西比不了,戲班哪有價值連城的物件。
至於陷害天合當的古玩店是哪家,咱們後文書裏再說。
臘八這天城裏人都在家過節。尚三旗認為官府也得過節,差役捕快們都得過,都跟家裏熱鬧,他在街上行走的危險就比較小。
故此選了這一天,趁關板前直奔天合當,就要做最後一個客人。
是,三爺真是如願以償。他不單成為最後一個客人,還是天合當最後一樁買賣呢。
話說三櫃寫好當票,正吩咐檁子去找印泥印信,隻見攔櫃角門一開,衝進來四個捕快,為首的拿著把火槍。
三櫃暗喜,可算來了,這要是大紅戳一蓋,可就什麽都說不清了。
他哪想到,沒蓋紅戳他也說不清了。
為首的捕快喊了聲:與我拿下!其他三位一抖手中鎖鏈,兩個奔尚三旗,一個奔三掌櫃。花啦啦,把兩個人就給鎖了。
那位問了,尚三旗膀大腰圓,還會點拳腳,怎麽不反抗。那四名官差未必是個。
這事您不懂了,反抗官差那叫拒捕,就是反抗朝廷,反抗皇上,在堂上量刑的時候罪加一等。
還有,人家手裏拿著火槍呢,尚三旗玩了半輩子槍,他知道槍子無情,子彈打出來他就玩完,千萬不能動。
鎖尚三旗沒毛病,他是盜賊。可把三掌櫃的也鎖了這不是冤枉嗎。
三櫃覺得不對,高聲叫喊:“官爺,抓錯人了吧,我是櫃上的人呀。”
拿火槍那位微微一笑:“知道你是櫃上的人,你要不是櫃上的人我還不逮你呢。”
說罷指指桌子上的當票:“私收賊贓與賊同罪,冤枉你了嗎?你且與我回衙 聽審!”

[ 打印 ]
閱讀 ()評論 (0)
評論
目前還沒有任何評論
登錄後才可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