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筆

回憶過去的點點滴滴
正文

第二十九章 月下敲僧門

(2021-01-03 10:08:51) 下一個

人性總是這樣,趨利避害。有好處的時候用盡一切手段占為己有,遇到危難撇的幹幹淨淨。這倒不是說一定要去做一個道貌岸然的偽君子,其實隻要守住自我,隻取屬於自己的那份就好。
範五就是這樣,他怕別人說他是範有賢轉世,因為範有賢是日本人的大敵。範五爺如果複活,日本人不惜再殺死他一百次,誰還敢頂著這麽晦氣的名頭。
可是當白狐出現,範五立馬想到自己一定是範有賢,掌管陰陽兩界,媳婦還是個妖王,乾坤盡掌。 
白狐嘴裏叼著東西,看顏色是黑的,不是鑄鐵就是石片,肯定不是金條。
範五不知所措,他不知道這隻狐狸的意圖,隻感覺它沒有惡意,心中的恐懼淡了很多。
白狐走到範五跟前,把嘴裏的東西放在地上,向後退了一步。
範五看看地上的東西,又看看白狐。按老套的劇情他應該把東西撿起來,但他沒敢,他害怕這東西是個能夠銬住他,或者能咬他一口的玩意兒。
白狐還是不錯眼珠的看著範五,沒有離開的意思。這足以證明範五必須撿起這個東西,白狐的使命才算完成。
範五眼睛盯著白狐,慢慢下蹲,伸手拿住那個東西,冰涼的感覺,應該是塊鐵。白狐還是不眨眼睛漠無表情。
他把手舉起來,正好在視力範圍之內,既能看到白狐,又能看到鐵片。
鐵片鏽跡斑斑,上麵依稀刻有文字,鐵片上還有孔,應該是可以懸掛。借著月光反射,範五看見鐵片上的幾個字好像是李斯的小篆,辨別半天隻認出一個秦字。
“老疙瘩的腰牌?”範五脫口而出,範五腦子飛快旋轉,老疙瘩、溫大姐、白狐,這是老疙瘩常立身的墳。
天下怪異莫過於此,書中的老疙瘩招陰兵大戰黑龍會,最後的結果是同歸於盡。範五以為老疙瘩必定成神,哪還需要有什麽墳。還有這隻白狐,因為護主被雷電燒焦,竟然沒死,它要幹嘛。
溫大姐家的白狐通靈,範五想試著跟它說幾句。
“老疙瘩埋這了?”範五說。
白狐點點頭。
“這令牌還能招陰兵嗎?”範五問。
白狐搖搖頭。
既然不能招陰兵了留它何用。
“你是想讓我把這東西帶給某個人嗎?”範五又問。
白狐搖搖頭。
“我帶在身邊有用嗎?”範五有些不耐煩。
白狐點點頭。
幾句話問下來,範五已經是心力交瘁,他真恨不得跟白狐說:溝通費勁,咱倆還是打字說吧。
折騰半天範五也沒弄明白白狐給他這腰牌是什麽意思,應該是日後有用。想到這範五雙手合十,拜謝白狐。
“感恩狐仙美意,在下範五拜謝大仙,願大仙修行精進早成正果。”
白狐好像沒料到範五會合掌拜它,嚇的扭身嗖的一下沒影了。
奉天城隍身的範五,拜謝草仙白狐,誰敢領受,這是要折白狐的壽。
月亮已經完全展露出來,光亮亮的一大片。範五把腰牌又翻過來調過去的看了幾遍,然後揣進裏懷。又到墳前跪下,磕了幾個頭,告慰老疙瘩在天之靈,自責對溫家照顧不夠,日後定當補救。
從玉米地裏走出來,範五回頭想再看一眼那個墳包,結果什麽都看不見了……
範五心事重重,走到馬車邊,爬了上去。馬車上的兩個人沒有說話,車把式也沒有讓馬車前進。
坐了幾分鍾,範五才發覺馬車沒動,抬頭說道:“走啊,等什麽呢。”
文瀾說了聲走,馬車開始前行。
範五看著文瀾,文瀾看著範五,兩個人都不知道該說什麽,文瀾不敢問,範五沒法說。憋了半天,文瀾才說:“白狐攔路。閣下還不承認自己是奉天城隍範有賢嗎。”
說的在理呀,範五的認知開始動搖。
白狐獻寶,獻的還是老疙瘩的遺物,這種待遇隻有範有賢能夠享受。所以說範五如果不是範有賢,那麽白狐絕對不會把腰牌交給範五,可要是說範五就是範有賢,他自己怎麽一點感覺都沒有,哪怕五爺來上身一次也好,總得給個征兆吧。
範五沒有反駁文瀾,他覺得任何解釋都蒼白無力,事實在那擺著,夜半三更白狐攔路,範五毫發無損原路返回,這是平常人能做到的嗎。
如此一來就出現個矛盾,如果範五是範有賢轉世,那麽範五這個所謂的作者就是謊言。因為幾本書生成了世界就更是個謊言,文瀾是個唯一可能成為盟友的好人,他要是都不相信範五,那範五這個大騙子死定了。
馬車搖搖晃晃的前進,文瀾沒有再和範五說話,也許他從心底已經開始厭惡這個信口雌黃的外來人,對於彌陀寺這趟行程,文瀾可能已經後悔了。
前方已經隱約能夠看到佛塔的輪廓,離彌陀寺不遠了。
“文少爺,前麵該是彌陀寺了吧。”範五說。
文瀾還沒開口,車把式應道:“瞅著不遠,那叫望山跑死馬,還得小一個時辰能到。”範五還是想聽文瀾說句話,又說道:“文少爺,現在幾點了?”
範五沒有手表,也沒有手機,看北鬥星估摸時間他也不會。文少爺應該有懷表,想跟文瀾搭話這是唯一借口了。
文瀾果然有懷表,從裏懷掏出來看了一眼又送回去。
“快下半夜兩點了。”文瀾說。
“那到彌陀寺天都亮了,溜溜走了一宿。”範五趕緊接茬,還附帶苦笑一聲。
“範先生,你若登城隍位,既為奉天之首,神冥兩界唯你是瞻。你何苦隱瞞真像,難道害怕我文瀾有求與你嗎?”
瞧瞧,瞧瞧,多心了吧。哪我就奉天之首了,自己就是一窮寫手,怎麽說你們才能信呢。

對於文瀾的猜疑,範五仰天長歎:“我若是奉天城隍,還坐你這破馬車幹嘛,我土遁就去了。我若是奉天城隍,還去彌陀寺幹嘛,給絕塵和尚托個夢就完了。我若是……”
沒等範五感慨結束,破馬車這話已經得罪了車把式。車把式猛揮手中馬鞭,啪啪啪狠抽三下,馬匹疼痛用力一蹬,差點把範五甩到馬車下麵。
手扒車廂板的範五,嚇了一身冷汗。嘟囔道:“幹嘛呢,今天晚上個個都這麽瘋。”
文瀾覺得範五說的有道理,一時也想不明白是怎麽回事,更懶得開口了。
局麵一直這麽無奈,每當範五有理由證明自己隻是個誤入夢境的外人時,就會有事件發生,提醒所有人,這個範五就是範有賢轉世。這種狀況使得範五開始琢磨,要不要幹脆承認自己是範有賢得了,省得個個覺得自己在說謊。
做奉天城隍也不錯,奉天城裏的大事小情都得自己掌管,沒人敢欺負自己不說,應該還可以多關照一下太姥爺。太姥爺的家業做大,對自己的未來一定有好處,這件事幹得過。
“文少爺,實不相瞞,在下確是轉世範有賢……”範五的話沒說完,文瀾的眼睛已經放光。
這句話對於文瀾的意義在於,如果範五是範有賢轉世,那麽這個世界就不是由一個爛作者虛構的,而是如來口中真正的虛空法界。
“這就對了,何必隱瞞,讓在下多慮。”文瀾臉上現出笑容。
行了,範五這下明白文瀾更願意接受奉天城隍這個故事,而對被杜撰的現實,任何一個活生生的人都是不願意承認的。
那好吧,為了眾生高興,範五不下地獄誰下地獄。
範五從裏懷掏出那個腰牌遞給文瀾。
“狐仙給我的,這是我前世一部將所有,此牌可招陰兵,可惜這一世失效了。”
有白狐,有腰牌,有前世,僅憑這三樣便可證明範五的身份。再加上在文府遇到日軍小隊長時的那份從容,文瀾已經徹底信服。
“五爺,你即為城隍,為何……”文瀾欲言又止。
範五明白文瀾想問的是,奉天城隍這麽窩囊?
贗品城隍就是這樣,範五也在想問題出在哪裏。沒有變身是因為時機未到,那個所
謂的時機什麽時候才能到呢……
“此去彌陀寺,定要問出個結果,我何時才能走馬上任,總這麽稀裏糊塗的我也不樂意呀。”
一切都說通了,皆大歡喜。文瀾笑臉相迎,馬車風馳電掣,本該天亮才能到的彌陀寺近在眼前了。
黎明前的黑暗是最黑暗的時刻,馬車停在山門的時候,一切都沉浸在黑夜裏。
彌陀寺與範五在現實裏看見的不一樣,沒有現實中宏大,也許這才是真正的彌陀寺。寺廟周圍都是農田,零星的有幾戶農家,與現實中的繁華天差地別。
範五想上去敲門,文瀾把他攔住,示意車把式上去。
車把式上了台階,敲打山門。山門沒開,旁邊的側門開了,一個和尚舉著燈籠探出身子,沒等車把式說話,和尚道:“施主來的正好,方丈已經恭候多時。”
車把式回頭看著文瀾和範五,這位方丈很神奇,跟鐵鷹有一拚,能掐會算。人家知道今天範五登門,早就候著呢。
文瀾道:“五爺,這位方丈果然有法,今夜此行原來是命中注定。”
範五也覺得神奇,好在比這更神奇的見多了,絕塵和尚這點小技能都不算事。
“這位絕塵大和尚前世是我堂弟的兒子,再前世曾在龍泉寺修行,緣分不淺。待你我前去問個分明。”

[ 打印 ]
閱讀 ()評論 (0)
評論
目前還沒有任何評論
登錄後才可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