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二師兄的智慧

範五一直以為其實每個人就是一個獨立的世界，個體依照自己意識的想象構造了這個世界。
其他人是不存在的，所有人都是自己想象出來的，究竟個體哪來的如此法力他不知道，也許這就是這個世界真正的秘密。
文瀾看到的與範五不一樣，石奉山和鐵鷹還沒說話，但看他倆的表情應該跟文瀾看到的一樣，如此一來就否定了範五的存在，那麽這兩種場景一定有一個是假的，誰看到的不存在呢？
石奉山說:“我看到的與文瀾無異，並未看到範先生。”鐵鷹說:“我看到石老板末刀立馬降服鬼眾，也沒看到範爺。”
四個人麵麵相覷，都不明白到底是怎麽回事。整件事隻有一點相同，那就是確有鬼兵將在奉天一戰，至於退兵的過程並不重要，範五是否出場也不重要，有石奉山出手就夠了。
這樣一來又牽扯到一個問題，既然範五沒那麽重要，他要不要上山便有了分歧。
範五當然不願意上山，最好是石奉山上山幫自己把房契要回來，但韋向天執意要範五也去，這就讓人起疑，範五去做什麽呢。
幾個人當中還是鐵鷹老到，他是第一個看到幻境的，而且還得了土地爺的召喚，懂的自然多些。對於範五所見，鐵鷹倒是捋出一點頭緒。
“韋大爺招陰兵，他可沒那能耐。正如範爺所講，韋大爺是得了範爺身上的令牌，那麽韋大爺拿不到令牌就沒有這樁禍事。現如今要弄明白的是，範爺為什麽要把令牌給韋大爺，範爺跟黑龍會怎麽結的梁子，範爺什麽時候登的城隍位。這些事不打探清楚，此事無解。”
怕什麽來什麽，範五就怕被牽扯其中，現在倒好，件件事都有他，沒有他地球真不轉了。
鐵鷹提到的這些，範五什麽都不知道，就像一個傻子。他也很想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此時到也很想上山了，韋向天一定知道很多秘密，他或許有辦法破解此事。
石奉山眉頭緊皺，他的智商八成解答不了這些，他是凡夫，出現的這些都是神跡。而範五雖然也是凡夫，但他是洞悉天機的凡夫，盡管沒有法術，但他擁有版權。版權才是這個世界的主宰。
“姐夫，還是抓緊上山吧，事不宜遲，這事不像是假的。”文瀾急了。
鐵鷹看著石奉山，看表情很同意文瀾，大家都在等石奉山一句話，沒人在乎範五的意見。範五知道這時候不能亂說話，弄不好就得被他們綁了。
石奉山掃視一圈屋裏的人，把手裏的鑰匙遞給文瀾:“開門，讓老李套車，這就走。”
文瀾接過鑰匙，拉開幔帳，打開窗柵把鑰匙遞出去。老李拿過鑰匙打開門，又按文瀾的吩咐去套車。
燒了那麽多黃裱紙，屋裏卻沒有煙味兒，紙的材質不錯。範五滿臉渴望，覺得自己是不是也該做點什麽。
石奉山問鐵鷹去不去，鐵鷹搖頭，說不愛看韋向天的德行。石奉山讓鐵鷹先回去，山上如果有需要他的事再另外派人請他。
鐵大爺懶懶的起身，到外間屋拿起那些家當，卦幡、羅盤、裝著紙筆硯台和文王八卦的布袋。走至範五身邊:“範爺，欠的真不少，這筆債還了能頂一半，多受累，後會有期。”
鐵大爺一瘸一拐的走了，沒人送他，也沒人跟他道別，他就這樣孤零零的走了。人生本是各自孤獨的旅行，何苦假裝依依惜別，何苦搞的生死難離，皆為虛妄。
石奉山把那幾本市誌、通鑒摞在一起，用布包上拎在手裏，喊文瀾和範五出屋。三個人出了書房走到前院，老李正拿著馬鞭站在大門口。
範五知道馬上就得出發，自己得自覺點，向大門外就走。這時後麵有女人說話聲音:“老爺，山上涼，多帶幾件衣服。文瀾身子骨也弱，範先生恐怕穿的也少。”
在這個院子裏能說這話的除了文珊不會再有別人。範五扭頭一看，一位標致的女子站在石奉山身前，有奴仆捧著幾件衣服站在女子身後。
這女子長的幹幹淨淨，身高適中，體態豐盈，一看就是大戶人家的太太，臉上的神情從容鎮定，目光一點都不散淡，氣場十足。
文瀾長的帥氣，姐姐也漂亮，姐倆一看就是心地善良之人，都有菩薩像。
範五朝著文珊拱拱手，算是打過招呼。他實在不知道該怎麽稱呼，叫嫂子？不對，叫弟妹？不妥，叫珊珊？那是範五泰國哥們兒的媳婦，還是什麽都別叫了。
文珊朝範五笑笑，揮手讓仆人把衣服交給老李，有仆人又交給石奉山一支短槍，幾個人出門上了馬車就出發了。
這是一架烏篷馬車，一匹馬架轅，兩匹馬拉車，在民國時期就算是很有排場的車了。
三個人坐在篷子裏，風吹不著日曬不到，兩側還有可以打開的小窗，車裏一點都不悶。
馬車駛出奉天城的時候太陽開始西落，範五覺得走一夜也到不了千山。就算現在有高速公路，汽車時速120還得跑三個小時，坐馬車兩天能到就不錯了。
臨出門的時候有人給石奉山塞了一支短槍，範五就不明白了，帶槍做什麽。遼東的胡子都歸韋向天管，誰敢對石奉山下手。要是日本人攔截搜查，發現槍隻會更麻煩，這支槍是個禍害呀。
走著走著天就黑下來了，範五問到哪裏了，老李說在遼陽界內。才進遼陽，這也太慢了。石奉山拿出懷表看看，告訴大夥兒半夜找地方住店，天亮再走。
走到半夜時總算出了遼陽，剛好路邊有個小店，幾個人停車投宿。走了這麽遠，就算人受得了，馬也受不了。

大家簡單吃了東西，分頭睡覺，每個人一個房間。也是因為這條道路地處偏僻，沒人住店，所以空房很多。
石奉山讓老李住在最外麵一間，並且搬出兩張凳子，上麵搭個門板，鋪上被子。這樣一來就等於封住了去向裏麵的路，誰想進去得先過老李這一關。
這個舉動讓範五覺得此地很不安全，否則用不著老李橫在這。是哪來的危險能讓這位戰神如此警惕，不會是要出大事吧。
石奉山住第二間，第三間住範五，文瀾在最後。別人都回自己房間休息，範五卻進到石奉山的房裏。
沒等石奉山開口，範五先說:“夜裏會出什麽事嗎，這裏好像不安全呀。”
石奉山說:“遼陽周邊新近出現一股土匪，我們都不認得，這夥人及其凶惡，殺人不眨眼，打此經過不得不防。”
還有石奉山不認識的土匪，這算是新鮮事。不是說韋向天是遼東第一大土匪嗎，怎麽還有其他幫派，不但石奉山等人不認識，韋向天還沒把這夥人滅了，怪事。
“你出門帶槍可以抵禦土匪，可遇到日本人怎麽辦，日本人把你當土匪或者當抗聯，那我們就完了。”範五把自己的擔心說出來。
石奉山把槍掏出來，放在枕頭邊。又掏出一個小本子遞給範五，範五接過來一看，是一本好像工作證的東西，上麵燙金的幾個字:奉天警備，打開一看，裏麵寫著姓名、年齡、官職還貼有一張照片。石奉山的官職是奉天警備局局長，代北市派出所所長。
看到這些範五明白了，有這個證明日本人就不會找他麻煩。但話說回來，要是被抗聯看到這個本子，不但石奉山活不成，他範五也得丟命。
範五不想問了，未來的命運他掌控不了，他不怕死，死的同時他就會醒過來。唯一的遺憾就是很多事還沒弄清，現在死了太虧。
回到自己房裏睡覺，範五半夢半醒的熬到天亮。這一夜什麽事都沒發生，起來後幾個人吃罷早飯繼續趕路。
中午沒路過吃飯的地方，到了晚上看見一個小店。四個人吃了一頓，馬也喂飽了。
石奉山決定不休息，連夜趕路，如果沒有什麽異常，下半夜就能到千山腳下，到那再休息，那裏是韋向天的地盤，非常安全。
一路顛簸範五骨頭都快散架了，不讓休息再跑上半宿，到不了天亮就得累死，又不是趕著世界杯開幕賽，急個什麽勁呢。
範五臉上顯現出不滿，又摔筷子又摔碗，文瀾也覺得太過勞累，對石奉山道:“姐夫，連夜趕路太累，別說範先生扛不住，馬匹也受不了，咱們還是找個客店住一宿，也不差這半天。”
石奉山看了眼範五，有點無可奈何，又看了眼窗外的天色:“都說這條路上有悍匪，咱們現在還沒遇上，隻怕一停腳正好踩上胡子的點兒，撞個正著，那就更耽誤事了。”
範五就像《西遊記》裏的二師兄，大師兄石奉山的任何一個主意都要反對，憑啥就得聽他石奉山的。自己最受不了熬夜，熬一宿好幾天緩不過來，圖什麽呀這是。
“哪有那麽巧的事兒，歇幾個點兒就遇土匪了？再勤勞的土匪也不能天天晚上出來幹活吧，他們是土匪，不是夜班安保，哪就撞個正著，真有意思。”
牢騷發完了，範五義正言辭的表示不想趕路。石奉山沒聽明白安保是什麽意思，也沒心思問。
“那好吧，咱們去找個地方歇腳，明天早點起來也行。”石奉山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