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筆

回憶過去的點點滴滴
正文

第十三章 布局

(2020-12-18 08:05:22) 下一個

文王鼓和趕神鞭是薩滿教請神的時候使用的法器。
舉行這個儀式的時候需要兩個人,一個連唱帶跳,另一個打鼓唱曲。東北人有句土話,說某人得得嗖嗖,這本是形容薩滿大神有神上身時候的狀態。
這時大神渾身顫抖,似無意識,已經完全不能控製自己。其他人會認為要請的那位神仙來了,就在大神身上。
薩滿請的神多是修行中的常蟒灰狐等草仙。釋迦摩尼、鴻鈞老祖可請不來。這些草仙有道行的也能替凡人消災解難,大事辦不了。
你說我要高中公務員,草仙隻能讓你好好複習,沒別的辦法。
如果大神也會打鼓也會唱詞,那二神當場失業。出去賺錢看事時大神自己就行。
替草仙辦事跑腿的叫地馬,所以這樣的大神就叫一馬雙跨。
為什麽範五知道這麽多,這範五寫作之前就是個閑人,不管什麽事都願意打聽打聽,看看熱鬧。有吵架的、撞車的、兩口子鬧離婚的,他準得湊前邊瞧瞧,愛看熱鬧。
有一年他在網絡上遇到一個自稱半仙的人,神神叨叨。這人說範五祖上有個立堂口頂香的老太太,在範五這代需要有人接班,接班人就是範五。
雖然範五大多時候智商很低,但這事他無師自通,知道對方是個騙子。立堂口是要花錢的,別人一萬就行,範五得六萬六。範五以為那人知道自己腎好,隻要賣腎就能湊夠這筆錢。
後來與那人翻臉,範五保住了自己的腎。
謝睿文家傳薩滿,貼身仆人是二神。鼓和鞭是仆人,歸那個老媽子使用。而那壁君的貼身老媽子是個女布庫,摔跤的。而謝家主仆不可能在這裏,那麽,這兩樣物件是誰用的呢。
平常人家不會掛這些玩意做裝飾,這東西有靈性,容易招來鬼神。
剛才那壁君的話範五聽見了,他在想怎麽答複。他與那壁君非親非故,來這是借著石奉山的名號,如果沒有相求於那壁君的事,沒有道理來這。
範五微微側身,他認為石奉山沒告訴那壁君一些詭異的事情,比如鐵鷹看到的那些。他還認為石奉山也是半信半疑,石奉山這個人厚道,從不願意把事物想複雜。
“那小姐,在下此次前來,沒有別的事。賤內以前也住在此處,現已出海流洋,在下睹物思人,過來念舊而已。”範五編了套瞎話看那壁君反應。
那壁君不以為然:“你是說你是謝家姑爺?”
聰明的女人永遠聰明,那壁君直接點到正題:“那麽你是範文程的後人,那位範有賢咯?”
說到這個時候,那壁君才轉頭看了範五一眼,隨後又轉回去,目視前方。
當那壁君說到範文程的時候一點敬意都沒有,直呼其名,這讓範五很不痛快。範文程是你叫的嗎,至少你得稱一聲諡號:文肅,住睿親王府的居然這麽沒規矩。
範五剛要表達一下不滿,那壁君又道:“範先生既為謝家女婿,謝家長女身處他鄉,你為何尚在關外呢?”
說這句話的時候那壁君直視範五,語氣中盡顯鄙夷。聽話聽音兒,範五已經感覺出來,那壁君認為他範五已經被謝家大小姐拋棄了。
都是沒有的事兒,範五已經知道睿親王府裏住的的確是那壁君,謝睿文已在海外,這根救命稻草沒撈到。
範五琢磨說幾句客套話告辭走人,他沒想到那壁君這麽刻薄,當初塑造此人的時候沒添加任何尖酸情節,她怎麽變成這樣了。
“在下故土難離,海外的生活過不慣,我這英文也都扔的差不多了,一把年紀還是留守為佳,留守為佳。”都這種情況了,範五也沒忘了顯擺一下在同文館學的英格力士。
沒想到那壁君冷笑一聲:“範家後人本也沒幾個出息的,借著祖上有功,世襲這點功名。人家謝家識時務,天下一變舍身遠走,不伺候了。你是故土難離嗎,你是想找溥儀弄個功名吧。”
範五很後悔,後悔為什麽沒在作品結尾的時候把那壁君嫁給王麻子或者張小泉,讓他們比比誰更鋒利。
剛才那壁君話語中提到溥儀,範五忽然想起來老李說今年是康德十二年,滿洲國一共活了十三年,就是說明年完蛋。完蛋那年是1945年,那麽今年就是1944年。
範五倒不是想從溥儀那撈點什麽,未來會有件有趣的事。1945年溥儀逃跑的時候,飛機降落在沈陽東塔機場,被蘇軍俘獲。範五想去看熱鬧,或者現在就去告訴溥儀:“溥大爺,千萬不能飛沈陽,落地就被抓。而後您再回故宮就得買票。直飛東京……也不行……”
這時範五才琢磨過味兒,溥儀不是想落在沈陽,這位爺是真沒地方去。
想到這範五樂了,樂出了聲。
那壁君道:“不幸被我言中,也不至於喜上眉梢吧。”
言中?言中什麽了你。範五有點明白了為什麽石奉山不喜歡那壁君,這股子陰陽怪氣的腔調,任何一個男人都受不了。別說嫁給石奉山,給石奉山填房都不行。
範五開始覺得自己很偉大,沒有把石奉山推入火坑,這就是直覺。他就知道想開書館的女子嘴皮子肯定不饒人,在海邊玩三天牙都能曬黑。
溥儀是滿洲國皇上,這事讓範五思緒萬千。首先,在這個夢境中有沒有可能去會見一次這位曆史名人。但如果這樣做回落入穿越劇的俗套,範五又得自我反三俗,犯不上。
況且,溥儀要是問他字畫古玩都哪去了,範五答不上來。就算此刻的溥儀不再貪戀錢財,問他《推背圖》怎麽解一樣要他的命。

怎麽跟皇上說?說您那,就甭折騰了,坐飛機就被捉,隨後在蘇聯扣押,回國就進撫順戰犯管理所,出獄故宮就不是你家的了……最後再來一句,您那,還得娶個媳婦。
這套話說完,都不用推到午門候斬,當場溥儀就得用腰間的戰刀把他劈了,都不用劉振贏幫忙按著。
範五肯定是不去新京皇宮的,但那壁君身為皇親國戚,幹嘛不去那裏享樂,窩這孤苦伶仃的幹嘛?
這個疑問是鑒於那壁君非常不友好的態度,範五想找茬奚落她幾句。
“當今皇上坐駕新京,那小姐本是正牌的皇親國戚,卻為何不去陪王伴駕,在此荒涼之所苦度春秋。”
範五說那壁君有好日子不過,在這受窮幹什麽。
這話好像真的觸碰到那壁君的痛處,她低頭不語,過了片刻才開口道:“我本姓葉赫那拉,老佛爺在世的時候已是愛新覺羅的死敵。前清遺老皆指慈禧誤國, 如今愛新覺羅家的天下與我等無幹。再者說,這算什麽大清江山,羊頭狗肉而已。”
喲,那壁君還挺明白,範五想痛快痛快嘴的機會沒有創造出來,有些失望。
來這不是玩的,阿文不在,一無所獲。臨走之前至少得問清楚鼓和鞕是怎麽回事,也算沒白來一趟。
範五假裝告辭,那壁君也不挽留。起身的時候,範五假裝忽然看見掛在牆上的文王鼓和趕神鞕,故作驚訝:“哎呀,這是賤內的貼身之物,為何懸掛於此?”
說完這話,範五眼角瞟著那壁君,並做出動作要拿取牆上的飾物。
那壁君隨著話音目光轉過來,大喝一聲:“勿動!”把範五嚇一哆嗦。
“此物乃謝大小姐贈與我鎮宅之用,你不能動。”那壁君邊說邊急走幾步站到範五麵前,把鼓鞕擋住。
事態有點亂,那壁君見過謝睿文?不可能啊。雖說先有謝睿文,後有那壁君,可是,她們倆是一個人。至少在範五心中是一個人,自己跟自己見麵,還贈東西?
怎麽想也想不明白,就算做夢也沒這麽做的,這很容易把本已混亂的思維加倍搞亂。
身為寫手的範五,用自己獨特的頭腦把這事解釋了個八九不離十。
每個人都有好幾重性格,時常體現的大致兩麵,既所謂的善惡。正所謂一半是天使一半是魔鬼,每個人都是各種陰陽的共同體,隻有陰陽共同存在才能顯化延續。
善良睿智的謝睿文和尖酸刻薄的那壁君,會不會是在範五心中阿文的兩麵。人無完人,阿文也會有讓範五目瞪口呆的性格,但範五能想象出來的好像不過如此。
那壁君說東西不能動,是贈品。範五隻覺得謝睿文又搞什麽促銷了。
不動就不動,有這個由頭就可以問問那壁君是怎麽見到謝睿文的,也就能知道這個杜撰人物後續如何。
“既是我家娘子相贈,煩請那小姐好生保管,寶物也。”範五捧了兩句,隨後話鋒一轉:“這事我怎麽不知道,她什麽時候贈給你的?”
範五竊喜,他認為這場戲做的很好。鋪墊充分,情節轉承合理,那壁君好像很在乎這兩樣東西。她說話的時候語氣有所改變,不再那麽咄咄逼人。
那壁君說這事的時候好像很惶恐,那種恐懼外人都能感覺得到。
“我沒見過謝大小姐,大小姐給我托夢,這兩樣神物是大小姐指引後在院子裏找到的。”
好家夥,謝睿文真是不閑著,還托夢呢,那怎麽不來我夢裏托一下。想到這範五懊悔,自己一宿也沒睡呀,今晚一定早睡,等阿文入夢。
“那小姐所遇何事?需要鎮宅。”範五問。
那壁君神情惶恐,在痛苦的思憶中顫抖的答道:“我總是夢見一個人在寫書,書裏都是我身邊發生的事,每個字都看得清清楚楚。”
範五明白,那壁君能看見範五寫書。
“忽然有一天,這人好像寫完了,再也沒寫過。而我身邊就發生很多怪事,有些人白日飛升,有些人黑夜降臨,這些人平白無故的就沒了,或者就來了,我整天在恍惚中度過。”
範五忽然覺得有人在設置這個世界,這裏絕對不是書中人物複活那麽簡單,這不是一個魂穿的夢境,這是有人在提前布局,這個局是給範五預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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