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筆

回憶過去的點點滴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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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奉山的民國歲月(44)

(2019-07-13 12:16:12) 下一個

鐵鷹被大頭二頭夾著去了中街草藥堂,朱八爺看鐵鷹到了稟退左右,把門關好,回身給鐵大爺讓座,還遞過來一支煙卷,鐵鷹琢磨今兒這麽客氣八成沒好事,不會讓自己扮作荊軻去刺秦王吧。
朱八爺跟鐵鷹也沒客氣,從懷裏掏出張銀票拍在桌子上。鐵鷹拿眼睛一掃,一千塊大洋,腦子一轉,心說這是有事求我,這麽大的禮事小不了。
“鐵鷹啊,腿腳恢複的不錯,過了這關必交好運,看見沒,我可給你送錢來了。”
鐵鷹看見銀票都快坐不住了,眼睛掉在錢上,嘴裏應到:“托八爺的福,我好著呢,這錢……怕是不好花吧。”鐵大爺陪著笑,笑的那叫一個別扭。
“鐵鷹,那金佛哪去了我們大掌櫃的都知道,你領著一個首飾匠看過,那人我們也問過來,東西不錯,能值幾萬,那天的定錢是我們的人出的,這樁買賣我們有份,雖說你把錢還給那哥倆,但事沒了,這錢歸你,有朝一日旁人問起,你得說這物件已被幫會買了。”朱八爺說完把銀票推到鐵鷹麵前。
這事可難辦,鐵鷹明白朱八想讓自己做偽證,眼下金佛在胡子手裏,幫會不敢跟胡子硬來,可還有個主兒惦記著這玩意,那就是城防營的軍官,這位軍爺若是為此攻打柳子老窩把東西搶回來,或者逼韋大當家的交還東西,到那時幫會就可以找官軍算賬,何庭隻欠軍官一萬大洋,物件折了現不隻這個數,多出來的就得歸幫會了。
幫會的人是真狠,憑空霸占不義之財,鐵鷹心裏琢磨的是誰也拿不回來那金佛,作偽證這事恐怕沒機會辦上。
想到這鐵鷹笑了:“八爺,您的心思小的明白,為您鞍前馬後那是我的福分,這事小的照辦。”說完伸手去取銀票,鐵鷹的手沒有朱八的快,朱八爺又把銀票撤到自己跟前:“心急什麽,事成之後才有這份酬勞,你若放我們鴿子,還真沒地兒找你,腿腳不利索可你倒騰的勤。”
鐵鷹算計不過朱八爺,縮回手一臉的失望。朱八爺又給鐵鷹交代了一通證言怎麽說,兩個人謀劃的滴水不漏才放鐵鷹回去。

石奉山在茶館聽說老何被抓,馬上明白這是逼老何交人。跑了和尚跑不了廟,都說父債子還,這世道全倒過來了。問報信那人誰抓的,言說是北市分局的艾捕頭。奉山猜不出是幫會著急抓人還是官軍。
出茶館第一件事就是先去找田五牛,何庭跑了找不回來,就算能找回來老何也舍不得找。都是無利不起早,這夥人隻想要金佛,金佛拿不到隻能逼老何交人,要是田大哥能從韋向天那勻點錢出來救出老何也是功德無量。
拐彎抹角到在老田住的院子,田五牛又不在家,那位房東在院子裏修剪葡萄架,看見奉山搭言道:“找老田啊,昨天一大早就走了,跟我說去走親戚,三天不回來就轉租他住這間房,我知道他去哪了,你也知道吧。”
石奉山沒接茬,鑼鼓聽聲說話聽音,三天不回來連房子都轉租了,這擺明了是去玩命,哪是什麽走親戚,看樣田大哥是上山了。

石奉山猜的沒錯,何君然跟老田說完自己兒子那事,老田就找人安排上山了。
說是上山那是老話兒,現如今的土匪沒有住在山上的,住的都是深宅大院,打家劫舍的事都是暗中幹,平日裏是財主富戶,風高月黑的時候就不是他們了,沒有他們不敢幹的事。
老田沒有雇車,借著腳力走了幾十裏山路到在一處村落。村口有個雜貨店,門口掛著幌子,老田四下看看沒什麽人,閃身走了進去。
店裏隻有一個掌櫃的,老田也不多言,掏出塊腰牌放攔櫃上,掌櫃的拿起腰牌,嘟囔句:奉北鏢局。裏間屋門簾一挑,出來位漢子,老田忙躬身施禮:“三爺,討擾了。”那漢子也不搭言,帶著老田出雜貨店往村裏頭走,一路上遇到不少路邊幹農活的莊戶人,老田知道那都是土匪假扮的。
兩個人走到一處宅院,院牆高聳,四角還有塔樓。三爺先上了台階,門廊裏有人候著,見三爺到了忙開大門,老田跟著就進去了。
院子裏站著十幾個短打扮的漢子,腰裏別著短槍,田五牛抱拳拱手拜了一圈。三爺又穿過前廳,轉過兩座房宅,在個跨院裏停下,轉身對老田道:“當家的偶染風寒,老哥有什麽事悠著點,別惹他犯了火。”
田五牛心中一震,三爺這話也算是下馬威,意思是說話別過火,韋向天會不高興,不該說的話說深了不但事辦不成,還可能惹麻煩。老田心裏有自己的盤算,今兒來了就得有結果,管他韋向天高興不高興,看他臉色自己不是白來了嗎。
三爺推開一間正房的屋門,伸手請田五牛進去。老田進到屋裏沒看見韋向天,左右看了半天才發現幔帳後麵的床榻上躺著一人,老田想看仔細也看不清,還不敢過去,直到那人拖著長腔說到:“老田大哥嗎,過來呀,你來的正是時候,再不來就瞧不見兄弟我了。”
田五牛心中納悶,剛得了金佛高興還來不及呢,這怎麽還要死要活的。

石奉山沒找著田五牛,知道他是找胡子要金佛去了。這事可難辦,奉山覺得成不了。整件事都是是何庭惹的,抓他爹就是欺負人,若按此理,接下來該抓的就是自己了。
這事必須找官府說理,衙門口的事奉山多少還懂點。從老田那出來奉山直奔北市分局,在院子門口看見看門的倆警察,問清局長在哪屋,那倆人也不敢攔他,奉山徑直就進去了。
新局長看見石奉山進來先是一楞,但沒有發作,奉山自報家門,新局長就不吭聲了。

石奉山沒說廢話,隻問一句憑什麽抓捕何君然。這局長確實老道,等奉山怒氣發泄殆盡才從抽屜裏拿出一封書信,把信皮展示給奉山看,上麵寫著幾個字:奉天城防營專用信函。
待奉山看清又收回抽屜,不鹹不淡的說道:“石先生也在這院兒幹過,多餘的話不用我說,您是明白人,這事您找我說理說不著,要是您還坐在我這張椅子上,您怎麽辦?”
這話問的好,石奉山還真琢磨了下自己會怎麽辦,沒等琢磨清楚,那局長又道:“我以為,您定會脫了這身官衣兒抗命不尊,我不成,我不是石振威的兒子,我家裏沒存項,我得吃這碗飯。”
局長此言一出石奉山沒了詞,他也知道警局惹不起官軍,抓捕老何也是沒辦法的事。
奉山如霜打的茄子,轉身往外就走。那局長又說了句話,奉山聽完眼前一亮。局長說奉軍的大帥當年也是石老都統的部下,如今在東三省的勢力無人能敵。再往下的話人家沒說,石奉山也全明白了。
老何被抓,老田又出了門,想找個人商量都找不到。那局長點醒自己那幾句話說的倒是在理,可這件事捅到大帥那裏就是大事,大帥要是出手相幫,那營長就要倒黴,要是不管便再無他法搭救老何,除非拿出金佛贖人。但田五牛那邊奉山並不看好,跟土匪要金佛,自古就沒有這段。
心裏憋悶,石奉山獨自來到聚賓樓。掌櫃的郭七在門口迎著,給奉山安排個僻靜位置,上了酒菜,奉山自斟自飲。
幾杯酒落肚,奉山更覺得沒著沒落,幫會和官軍兩家都盯著老何,就算這邊官軍同意釋放,那邊幫會也饒不了他,真後悔沒讓老何也一起跑了。
一壺酒喝罷,奉山喊夥計添酒,這嗓子喊出去卻引來一人,碰巧那壁君小姐正從樓上下來,看見奉山就走過來問好,奉山一看有個熟人,便請那小姐一起喝上幾杯。
有人宴請那壁君,酒席過罷剛散,朋友們先走一步,那小姐落在後麵,見奉山一人飲酒也是無趣,索性一起得了。
奉山倒是沒拿那小姐當外人,老何與那小姐也有過一麵之緣。把老何的事一說,那小姐也是氣憤,說這老何真是倒黴,書館的事還沒解,又攤上這麽個事,這叫什麽命啊。
沒工夫慨歎老何命苦,奉山把自己想去找張大帥搭救老何的主意跟那小姐講了,那小姐二話不說,劈頭蓋腦把奉山訓了一通。
那小姐說當年張大帥是石老督統部下不假,可他是被詔安的土匪,現在人家是關東統帥,你此一去扯到人家痛處,讓人家難堪,這不找不自在嗎,倘若惹的大帥不快,起了殺心,那老何恐怕性命堪憂,你就把他害了。
一句話提醒了夢中人,石奉山還真沒想到這節,不覺倒吸了口涼氣。
事情又進到死胡同,石奉山愁的眉毛擰成個疙瘩。那小姐想了一會說這事隻有兩個辦法,奉山忙問何計,那小姐說若能挑撥官軍與土匪火拚那就去了一處阻撓,土匪要是贏了,警局就會放人,到那時安排老何逃跑,但官軍要是贏了,那就沒什麽說的了。
奉山問那卻如何,那小姐把第二計一說,石奉山倒是覺得也隻能 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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