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筆

回憶過去的點點滴滴
正文

奉天範城隍(130)

(2018-12-20 10:50:31) 下一個

跟阿文這又弄的滿腦子稀裏糊塗,六爺越發覺得阿文變了,自己已經跟不上她的念頭,今兒這樣明兒那樣,縱有天大本事也不夠由她折騰。出了謝府帶老疙瘩直奔新京皇宮,進到宮裏老疙瘩隨劉振灜去小白樓挑件玩意,六爺自己進了溥儀的書房。

皇上今兒好像心情不錯,捧著本書看的入迷,時不時還拿筆寫寫畫畫,六爺立在門口半天溥儀才看見他,看見他臉色就變了:“還知道回來,朕以為你留在奉天做藩王了呢。”此言一出六爺噗通跪倒,連磕了三個響頭:“皇上贖罪,因近日世麵紛亂,奴才常常困於境外,不是奴才不想念主子,東西出不了手哪有臉麵現於皇上跟前,眼下差事剛剛辦得,奴才連夜回京,這有車票為證請聖上明察。”說完從兜裏掏出火車票舉過頭頂,溥儀哪有心思看他火車票,鄙夷了六爺一眼道:“起來吧,起來吧,這次拿回來多少?”六爺見皇上不再怪罪連忙起身湊到溥儀旁邊:“回皇上,三十萬。”溥儀好像不太滿意,挑起眉毛斜了六爺一眼:“你多拿幾件啊,怎麽著,劉振灜攔著你了?”
六爺小聲道:“皇上,大內的玩意都是好東西,不能一股腦的在市麵上擺著,物以稀為貴,多拿出去就沒有好價了,劉大人對奴才關照有加,從沒攔過奴才。”溥儀聽著也是這個理,頓了下好像也沒什麽好主意:“也罷,世道不穩,有人肯買就算不錯了。”六爺聞聽連忙溜縫:“皇上聖明,奴才出關兩次差點沒命回來麵見皇上,外麵有點太不像話了。”溥儀看著六爺,好像明白六爺說的太不像話是什麽意思,無耐的點點頭:“朕最近參研一本曠世奇書,裏麵有些回目看後深感不安,老範,這本書你看過嗎?”溥儀把手中的那本書遞給六爺,六爺雙手接過來看了眼書名《推背圖》,底下還有行小字:唐,李淳風袁天罡。範有賢打小就沒空讀書,閑事太多,《百家姓》《千字文》都背不下來,幸虧大清倒了再不用科舉,若不然想謀個一官半職隻能拿銀子去捐了。
六爺搖搖頭:“這種聖賢之書哪是奴才能看得懂的,皇上聰慧賢明,您看懂了咱們做奴才的跟著皇上走,準錯不了。”溥儀一把從六爺手裏奪過那書,啪的扔在桌子上:“你們範家親曆大清十三朝代,到你這怎麽會出個庸碌之輩,匪夷所思匪夷所思。”溥儀的話六爺明白自己又露了怯,垂下雙手低頭不語,溥儀把桌子上的書翻到某頁,指著上麵的文字說道:“第三十三象 天長白瀑來 胡人氣不袞 藩離多撤去 稚子半可哀,你來看看。”六爺探過腦袋瞧了瞧書上的字,真心話是沒看明白,這頁上還有個插圖,圖上畫的是一舟插著八麵旗子的大船載著10人從東而來,六爺一看這八麵旗子立刻想到了滿洲八旗,應到:“這是說八旗入關?可那都是騎馬呀,什麽時候坐過船了?”溥儀沒有回答,又指了下上麵的一段字,那寫著黃河水清 氣順則治 主客不分 地支無子。這段裏六爺隻知道水清可能與大清的清字有關,而那無子二字該是說光緒帝的事吧。
自己看不懂就不敢亂說,忙道:“奴才愚笨,實在瞧不出其中端倪,還望陛下明示。”溥儀啪的合上書,向前推了一下:“朕也看不太懂,總之不像是什麽好的預兆。”六爺暗驚,不是好事您跟我研究什麽,您這不是故意為難與我嗎,溥儀在桌子上的一堆書裏找了半天,又抽出一本,六爺頭痛,心說今天算是科舉補考,皇上賞賜自己這職位好像後悔了。又是一本古書,扔在六爺麵前,六爺搭眼一看《燒餅歌》劉伯溫,劉伯溫這人六爺知道,戲折子裏經常唱到,就是個大明的諸葛亮,可沒聽說他什麽時候賣燒餅去了:“朕那本《推背圖》看的糊塗,這還有本《燒餅歌》為前明劉伯溫所著,你差事不多,閑著也是閑著,打今兒起,除了原本的差事辦好,再把這書裏有關我大清的啞謎給我弄明白咯,能辦到嗎?”六爺一聽這話立馬傻了,自古君王想殺臣子都是出一難題,臣子完成不了,那就是欺君罔上違令者斬,看樣皇上是覺著自己沒什麽用了。
六爺再次屈膝跪倒:“哎呦喂,皇上贖罪,奴才才疏學淺也沒讀過幾天書,您都看不懂的事奴才哪能弄明白,奴才雖辦差不利您也別拿這個罰我,這書不是要了奴才的命了嗎?”溥儀身子前探瞧了六爺一會,沒搞明白這範有賢連哭帶嚎什麽意思,見他伏地不起才恍然大悟,怒道:“我說你老範是越活越回璿,小時候在我家院裏帶我捉蟈蟈的機靈勁都哪去了,我是讓你參研明白嗎,我是讓你出去找人給朕解釋明白,我還敢指望你?你個百家姓都背不全的...”後麵幾個字溥儀沒忍心說出口,六爺知道是玩意二字,聽不是難為自己六爺喜出望外,抬頭道:“嘿嘿,我說的嘛,皇上那是千古一帝,絕世明君,怎麽會指派奴才參研此事,是奴才愚笨領會錯了,聖上息怒聖上息怒。”溥儀擺擺手把書遞給六爺,六爺站起來雙手接書抱於胸前。溥儀道:“沒事別到處跑了,先把這個辦了回頭還有事跟你商量,時局紛亂,朕也是如坐針氈,往後的日子能走到哪卻也不知,老範,還是那句話,能多賣幾件就多賣幾件,朕隻怕有朝一日丟了這位置連搬家的錢都沒有了。”
聽皇上說的淒慘六爺心下難過,忙安慰道:

“陛下這是哪的話,咱們大清國有您領著那必是千秋萬代,這才幾天,好日子還在後麵呢。”溥儀狠狠白了六爺一眼:“以後在宮裏不許再提大清,眼下得叫滿洲國,行了行了,趕緊去把這事辦了吧。”皇上逐客,六爺也巴不得離這“聖君”遠點,行了禮下到皇宮一樓門口,劉大人和老疙瘩正在門口等他,六爺見老疙瘩手裏空空有些惱怒,問怎麽不去拿樣東西,老疙瘩也不答話,從懷裏掏出把扇子,六爺明白這回是拿了幅扇麵,心裏暗罵劉振灜你個老東西,跟老疙瘩串通一氣讓我為難,這破扇麵能賣出幾個錢來,皇上見不著錢就得拿自己問罪,你倆倒是保護了國寶,我的腦袋你倆考慮過嗎。心裏明白又不好掰臉,跟劉大人拱手打了招呼,帶著老疙瘩出皇宮走了。
到了火車站上車回到奉天,第二天起來奔聚雅軒,把扇子交給馬掌櫃,馬掌櫃笑道是不是宮裏的玩意都被賣光了,這麽個小東西仿作起來不比大幅字畫容易,還價值不高,賣不出幾個錢,隻怕皇上那邊要不高興了。六爺說先對付著幹吧,這事不算打緊,還有一樁才叫要命,這就拿出那本古書交給馬掌櫃觀瞧,馬掌櫃看了一會說這是明代孤本,雖然稀少可也賣不上大價錢,仿作這個實在是得不償失。六爺說老馬你除了錢還認得什麽,這本不是讓你做舊的,這是皇上給自己的新差事,得把這裏的啞謎都給解咯,你馬掌櫃見多識廣,這事你要是接了酬勞另算。馬掌櫃大笑說這活兒可接不了,這奇書隱秘甚多,六爺您還是另請高明吧。
夾著書六爺回到家裏,坐那琢磨自己認識的人中有誰飽讀詩書能幫忙把這事解了,想了半天想起趙安的父親是東北大學的教授,大學教授如同前清翰林,肚子裏學富五車,找他問問沒準能有結果。想到這出屋找柳綿說一起去看看大姐大姐夫,柳綿心知六爺定是有事,六爺把奇書的事說了一遍,二人買了些點心水果叫洋車去往東北大學。
東北大學位於奉天城南遠離市區,為當年張家所建,占地遼闊建築考究,隻是周圍荒涼,學校內建有教師居住區域,大多教授講師都住在這裏。柳綿帶路找到大姐家門,那二人見是柳綿兩口子到訪很是高興,留兩口子晚飯,這大半天六爺沒幹別的,纏住大姐夫追問奇書這事。大姐夫是曆史學科教授,對這書並不陌生,給六爺講了一下午的成書背景和書中的各種注釋,告訴六爺這書隻是預言,很多地方牽強附會,可信其有亦可信其無,如果非要把其中一段當作對大清的預言那可不容易摘找,六爺是給皇上辦差,要是把事講錯,誤了滿洲國的前程,那可想不死都難了。
敢情這書就是搖簽算卦,想怎麽解釋都是隨心所欲,一個人一個解法,大姐夫不願擔這責任也是情理之中,可不能因此坑害了自己家人。從東北大學回來六爺徹底沒了主意,第二天開始懷揣奇書走街串巷,到處尋訪世外高人,過了半月有餘,街麵上那些半仙神算看香頭跳大神的都過了一遍,就沒一個讓六爺信得著,眼瞅著這差事就要崴泥。
這天早上阿文打來電話,說要從長春出發晚上到達奉天,六爺一拍腦門這才想起來還沒給人家收拾睡房,連忙喊柳綿和老疙瘩行動起來,忙活一天才算拾掇停當,晚上阿文到了把這事說給她聽,這可是最後的救兵,非她 莫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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